第二十六章 东郡变故
憬集回到客栈，见凤清双手环胸，侧身倚在客栈外的柱子上，一双凤目在街面上来来回回地扫，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一派云淡风轻的倜傥模样，从他面前经过的女子无不侧目凝视他。凤清微微一笑，刚经过他身前的女子脚下一个踉跄就险些跌倒，慌张立稳身子窘得面红耳赤还回头看了眼凤清。 憬集觉得好笑，站在几米开外环胸看着这场面。凤清的确是生得绝美的，在这凡人的花花世界，恐怕没有人能敌得上他的容貌。 凤清瞧见了憬集，对她使了个眼色，立身回了客栈里。憬集笑了一声，看来凤清是在等她的。 入了夜的秋天，飘着细细的小雨，气温比起白日，也截然不同，憬集搓了搓冰凉的指尖，又抬眼看泼墨般的天空，开始有些恍惚。隐隐作痛的胸口，都不能冲散她心中的疑惑。 她夜里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密密的雨声。她从不愿意以恶意去揣测别人，可是她此时却不得不再次想起曾经被自己压制下的那个问题，对于凌钰与凤清这些上仙而言，她在这个时代扮演的角色究竟是什么？她当然能够察觉到他们有事情瞒着她，不，或许不应该是是瞒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她并不想知道别人的隐私。但是现在，她心里一团乱麻，疑惑重重，却理不清头绪，甚至连这缠绕着的疑惑的乱麻之中，她连线头也找不到。 罢了。憬集败下阵来，自己这脑子是怎么都理不清其中的千丝万缕的，再想下去都要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离开舒县的第五天傍晚，憬集与凤清到了东郡，按照之前的计划，凤清寻了客栈住下，憬集径直去了太守府。憬集被带到后院小客厅等待，曹cao没多时便到了，没等憬集开口便道：“吃过饭再说。”憬集原本打好的腹稿一下就没了用武之地，只能没话找话地说了句：“也行。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不知道。”曹cao盘腿坐下，抬眼悠悠看着他对面的憬集，“是我未吃。你陪我一起吃。” 憬集因为见到曹cao时候轻微的尴尬，随着饭菜一碟一碟地呈上，已经荡然无存，正好她一路疲惫，早就已经饿了，初初进城时候，凤清连个包子都不让憬集买，随口就说让她见了曹cao自然少不了她的吃食。看来凤清说得还是不错。 曹cao是在晚膳上被告知憬集到来的，他放了筷子让厨房做了饭菜送来要与憬集同吃。他漫不经心地吃着，一边打量憬集。白净的脸显得有些苍白，也瘦了，纤细的手腕透露出一种不健康的白，眼睛已然清亮，却不像以前那样容易看透了。瘦削的身子连宽袖长衣都藏不住。曹cao蓦地想不起憬集这样瘦弱的身子当初是如何在他中毒之时翻山越岭采草药？如何在战场上替他挡了那势如破竹的一箭？ 她的眼神是什么时候变得呢？在他离开酸枣之前就变了，还是他们分别的这段时间里变的。 曹cao兀自想得出神，冷不防被筷子相碰的震动拉回思绪，竟是他夹住了憬集夹了块rou的筷子。憬集松开了那块rou，吞吞吐吐说：“你想吃的话······那就你吃吧。” 曹cao也不客气，仍旧云淡风轻地回到：“好。” 憬集咬了咬筷子，心想，好痛快的回答，真是一点都不谦让也不客气哦。 吃罢饭饮完茶，天色已然黑得如同不见底的深潭，憬集却还没有找到说话的机会。每每她想开口的时候，曹cao总有事情能打断她。这不，曹cao又在她想开口的时候问她：“要不要听戏？” 憬集被曹cao这几次打断，都快忘记自己早早想好的对曹cao说的第一句话了。她一听曹cao又来打断她，决定让曹cao看看自己也是有脾气的，腾地就在软垫上直起了腰，手掌拍在了桌案上。曹cao慢慢抬眼看着她。那眼神就是，我不是在问你，我是在通知你，你别以为自己有发言权。 “那太好了。我可爱听戏了。”憬集条件反射改了口，又连连在心底骂自己没有出息。 这一拖，到翌日憬集醒转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昨天在戏台子下睡着了。台上咿呀的声音刚起了不到半刻钟，憬集就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中。屋子里暗沉沉的，微微的光亮从窗帘的幔布缝隙中透出来，憬集刚坐起来，便有人掀了外间的布缦。憬集定睛一看，竟是曹cao。 “醒了。睡得可好？” “挺好的。”憬集面上笑盈盈的，心里却是快哭出来了。自己刚醒来就看见曹cao和自己在一个房间里，难道曹cao没有男女有别的概念吗？他这样堂而皇之地看着她这个还没起床的少女，这样不好吧······ 曹cao放下布缦，遣了侍女伺候憬集梳洗，自己则等在了外间。不时与憬集说上一两句话，声线平直，毫无起伏，憬集脑补的都是曹cao的面无表情。 “我带你出去转转。你好玩儿，昨日来了想必还没有在城里逛过。早点我带你出去吃。” 曹cao自顾自走在前面，憬集情急之下拉住曹cao的手臂，“改日我再去逛吧。我这次来找你是有要事。” 此时二人还没有走出房门，曹cao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过些时日再说。” “曹cao······”憬集加大了力道去握曹cao的手臂，侍女早就识趣地退去，曹cao右手覆在憬集握住他手臂的左手上，他手心灼热的温度似乎烫着憬集，憬集下意识将手收回，曹cao却紧紧拽住，平铺直叙般重复：“过些时日再说。” 曹cao看着憬集，眼神中的压迫让憬集急于收回被曹cao拽住的手，曹cao力度不减，将憬集的手握得紧紧的。那句“过些时日再说”此刻像是一种胁迫。 憬集抿唇躲避曹cao的视线，难道曹cao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而来？并且，曹cao为什么这么抗拒她现在说出自己的目的？为什么曹cao既不问她为何而来？也不问她从何而来？ 从昨日见面到现在，他们之间连寒暄都没有一句，仿佛他对自己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好好好。过些时日过些时日。”曹cao手上的力度加大，疼痛扼断憬集的一切疑惑。憬集在自己手被捏断之前叠声附和了曹cao。曹cao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嘴角，松开了憬集的手。憬集揉着手指，心里泪流满面，自己真是遇见计划中的变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