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话 模糊的脸
「自己的心魇得靠自己来解决，现在我得去把您那道出现裂痕的障墙给好好的修补。祝您好运，我的主人。」 阿努米那斯只留下了这句讲了等於没讲的说话，就在我面前没心没肺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得倒是轻松啊，被疯子和自己的分身所追杀的人又不是你！」我不满地嚷了两句，结果门外马上传来动静，把我吓得立时紧紧的掩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死死的盯着大开的房门，生怕会突然从门外冲来几只滴着口水的异形，同时心里後悔刚才阿努米那斯在的时侯怎麽不顺便去把房门关起。 等了半晌，待房间外没有再出现任何声音之後，我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什麽心魇还梦魇啥的倒也不是我乖乖躲在房间就能轻松解决，不管怎样我始终还是得离开房间寻找让自己醒过来的方法。 话说这明明是由自己所制造出来的幻象之类的东西，理应让我随心所欲的变出武器来啊，哪有要拿着松软的枕头去跟自己制造出来的心魇战斗的道理啊，这分明是要把我往死里迫嘛！ 虽然心里牢sao不断，不过身体还是动起来了……也不知道软软的枕头可以有什麽用途，不过有东西拿着在手总比什麽也没有来的要强。在确认过手里的枕头正处在躺上去就能够马上让人舒服地睡觉的最佳状态之後，我稍微把衣服整理一下便蹲了下来蹑手蹑脚地往房门爬去。 也不知道是什麽原理，刚才还是灯火通明的走廊现在却乌灯黑火的，除了从房间所透射出去的灯光之外，家里其他地方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漆黑。 我慢慢地把头向外探出，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我又不是猫咪，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之下我能看出什麽东西来才有鬼呢，这就只是我给自己壮上一点点胆的行为而已，心里暗自决定要是我在探头出去的期间外面出现什麽动静，我绝对会用上吃奶的力气以最快的速度把门关上然後躲回自己的被窝之内瑟瑟发抖。 嗯，很好，既没有奇怪的声音，亦没有发着亮光的眼睛在黑暗中一闪而过，总之现在就以楼梯为目标一股作气的冲过去吧！ 深深地吸一口气，我在心里开始进行最後的倒数。 三…… 二……二……二…… 虽然只是自己在心里的倒数，但我念了好几次「二」字也还是没有办法把那个「一」字给说出来，我只好用力地甩了甩头努力把那些不好的想法给抛出脑袋，拍了自己的脸两下并且闭上眼睛张嘴无声地说了个冲字。 冲。啊！ 好吧，我是想着一股作气地冲到楼梯前面没错，但实际上我却是伏在地上像虫子那样，有一下没一下的往前方蠕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又不知道黑暗之中到底潜伏了什麽样的妖魔鬼怪，要是现在我跑出去所弄出的动静把所有有的没的全部吸引过来的话该怎麽办啊？ 平时只需走上十秒不到的距离，现在却硬生生的被我爬了好几分钟，这才好不容易地安全爬到通往一楼的楼梯口前。 刚才爬着爬着，我的眼睛竟然渐渐地适应了黑暗，这件换在平常可以说是常识的小事却在这个时侯让我开始产生一种恐惧的感觉……明明只是我的大脑自己创造出来的幻觉而已，但是幻觉里的一切却又跟真实的世界如此地相似，再加上之前那种真实的窒息感觉，要是之前我对死亡之书的说话仍然是半信半疑的话，现在的我可是毫不怀疑自己会在这里被真正的杀掉──哪怕这些只是自己所制造出来的所谓幻象也好。 看着在黑暗中慢慢显现、自己所熟悉的房子和摆设，心里除了对自己能否从这个心魇造成的幻象安全离开的担忧之外，一丝丝的感伤也开始在心底里浮现出来。 从刚开始以为自己终於能够回到地球时的狂喜转换成现在这种情况，中间所经过的时间也只有寥寥的一、两个小时而已，我的心情就好比坐过山车的时候一样从谷顶滑至谷底，一时之间实在难以接受。 虽然阿努米那斯跟我说过说我陷入目前的心魇的主要原因，大部份原因都是因为一些本来被封锁着的不好东西悄悄地从缺口溜了出来，至於剩下来的那些部份我则认为是来自於我平日生活里的压抑。 即使我明白把压力一直藏在心里的结果最终会是多麽的恐怖，而我也有适当的把部份压力发泄出来，可是来自各方面的压力不只没有消减，反倒是越积越多。 我对地球上的人与物的思念一直以来也未曾减退过一分一毫，而问题在於我所能撒娇与吐苦水的对象就只有同为地球而来的池田和里香，自从他们离开梅斯菲尔德到前线去了之後，我就失去了谈话的对象——并不是我跟塞西、伊凡她们说不上话，而是在我的心里还没有把自己融入她们、融入这个世界之中，满肚子的秘密和苦水都没地方去吐，积累过多压力之後会变成现在这样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要是回不了地球，那麽让我一直活在这个幻象之中也不错——这种危险的念头从我脑海一闪而过，意识到这个念头到底有多麽的疯狂之後我马上就再次甩头让自己的脑袋回复清醒。 别说我在一直想把自己杀死的分身和跟疯子没两样的爸爸追杀之下能不能活上一天，我一直留在这里也只是消极到极点而且极不负责任的做法，即使回不去地球也好，我起码还有池田、还有塞西莉亚她们啊，留在异世界渡过余生也比一直陷入心魇之中半死不活的好多了。 ……哎，我爱胡思乱想的老毛病又发作了，看来真的得找个机会把这个坏习惯给改掉才行。一直趴在这里想着那些有的没的也没有用，既然连自己能不能活得过今天都不知道，有那个美国时间的话还不如赶快想一下离开这里的方法才是正事。 啪啪。 楼梯下方传来两下拍手的声响，整个房子的电灯都在这两声掌声之下突然就亮了起来，我那双才刚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立时就被光线刺得睁不开来。 我可不记得家里的电灯有着声控的功能啊，这次又是谁来取我性命了？ 「怎麽摆出那麽一副害怕的表情了？」 一道带着冷彻的青年声音从楼下传了过来，虽然我一直未有从楼上冒头，不管有什麽东西在楼下也好都不应该会看的见我来着但那道声音所指的九成就是我没有错了，难不成我光是在地上爬也被他看的出来吗？不过话说回来这里的物理现象虽然大部份都跟现实世界一样，可是我的那个分身还有疯子老爸不都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吗？说不定从一开始那道声音的主人就已经知道我的存在了，只有我自己呆呆的还以为伏在地上慢慢地爬可以避过视线，真是太天真了。 「不用害怕啊，来吧！我知道你在哪里的。」 青年催促着要我从楼上冒头，我心里清楚那人十成十跟另外两人一样是我自己创造出来的心魇，不过既然他早就知道我躲在哪里，而且听起来也存在着一点点的理性，抱着说不定能够跟他说上话的心态，我缓慢地从地上站起，同时寻找着那个青年的身影，看看到底是哪一个自己认识又或是曾经见过的人。 看着楼下靠在墙上的青年想了一下，不管衣着还是发型我也没有印象，似乎真的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不过既然是我的心魇，那麽总不可能出现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才对啊？ 「明明还没有过上多长的时间，但是看来你已经把我忘掉了啊，真是让我伤心。」青年这样说着，便一步一步踏着梯级向我走来。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後退，而是一手扶着楼梯平台旁边的铁栏杆，另一手则把手里抱着的枕头抱得更紧，静静地等待着身份不明的青年的到来。 「看清楚，看清楚一点，你真的不认得我这张脸了吗？」 青年来到了二楼，但是只站在楼梯的顶端而没有进一步的向我靠近，并且指着自己的脸孔向我问道。 我摇了摇头，同时对於青年的模样皱起了眉头。 「是吗？是这样啊……看来我需要给你一点提示，不，我就直接告诉你答案吧。」没等我叫出声来，青年一眨眼的时间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到了我的面前，把脸靠得离我极近，近乎癫狂地叫着：「我也是你啊！认不出来吗！？你啊！是你啊！我。就。是。以。前。的。你。啊！」 我的瞳孔收缩成一根细线，嘴巴大大的张开却说不出任何的说话。 这个人是我？他就是……在我成为秋本真理之前的我？ 可是……可是…… 可是我为什麽从一开始直到现在离我如此的接近也好，都看不清楚他的脸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