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登门（四）
“列位尊驾安好，在下冷延鳞向诸位叨扰了！” 来人走近一看，却是一个美须冉冉、面如冠玉中年男子。此人颇有气度，举止儒雅、笑容温和，让人不自觉间就对他心生好感。 刘太监一见这人过来，眼睛不禁一突，似乎对这人有些兴趣。他努了努嘴角，示意张素公上前接话。张素公暗暗点头，便连忙迎了上去。 张素公开门见山地问了一嗓子：“兄台可是梨园冷家的主事人？”说罢，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可有个闺女是叫冷无艳的，艺名怜月儿，唱花旦的名角！” “在下正是冷家家主！”冷延鳞微微一愣，但还是拱手失礼道：“某家也却是有个女儿唤作冷无艳，艺名也确实是叫怜月儿，唱花旦、义阳名角！” “冷贤弟多礼了！”张素公见到正主，不禁大喜，他先是拱了拱手，还了一礼，才向冷延鳞自我介绍道：“老夫洛阳张素公，今日不请自来、登门拜访，还望冷贤弟莫要怪罪！” “张素公？洛阳？嘶~！”冷延鳞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禁抽了一口冷气，颤声道：“长者可是‘叶洛梧桐’张素公？！” “正是某家！”张素公笑着点点头，漫不经心地说道：“老夫端是沾了我家门前那颗老梧桐树的风光，走到哪都有人这么问我！” 见张素公坦然承认，冷延鳞当即愣了，心中痴痴地想到：这“叶洛梧桐”张素公可是一方豪强啊！他产业无计，家资丰厚，虽是一介商人，但却权势极大，连洛阳知府都不敢小觑于他。其胞兄张穆公乃是洛阳六品守备武将，又有外甥家李路元更是洛阳镇守大太监，而他本人又是洛阳城最大商贾人称张半城。其族堪称一门三杰，虎踞商洛啊！ 这无端端的，张穆公怎么会来自己一个戏子之家登门拜访呢？ 冷延鳞望着笑嘻嘻的张素公踌躇半天，也实在打不定主意，心中只冀盼道：可千万得是福不是祸啊，要不然义阳冷家可就完了！ “冷贤弟，冷贤弟…” 就在冷延鳞恍神之际，张素公连连唤了一声，总算是让他缓过神了。 “呃，张爷唤我？”冷延鳞微微一愣，连忙低头搭脑地恭敬道：“不知张爷此来意欲何为？是要寻我家优伶去府上搭台唱戏吗？” “哈哈…冷贤弟惯会说笑，我要找人唱戏听，还会巴巴地自己跑过来吗？”张素公笑了一阵，才朗声道：“老夫今日过来却不是为了看戏听曲的，咱们可是有桩大买卖要送给贤弟呢！”说到这，张素公不由得顿了顿，又往前走了两步，待他走到冷延鳞身边，便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一脸亲热地说道：“冷老弟，你的苦日子算是熬到头了！”他指着自己身后车架上堆积如山的礼品道：“瞧见没有，这里不下纹银千两，还只是头菜！老弟，你就要富贵了！” “张爷此言何解？…可否明言，直把小人绕的糊涂了！”冷延鳞被张素公捉住手臂后，还以为他要怎么着自己，待见张素公一脸亲热地讨好自己，冷延鳞才放心下来。但即使只是这样，冷延鳞还是被张素公的豪迈举动给吓得身如抖筛、汗如出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与张素公随行的车队一路上吹吹打打的，声势极大，而冷家所处的位置又是个潦倒偏僻的地方，实难见到如此大的阵仗。起初时，穷人胆怯不敢过来围观，但见到本地的冷家老爷与此来的“外人”相谈甚欢后，胆子便渐渐地大了起来。穷人们开始纷纷走出家门，簇拥过来。 就在张素公与冷延鳞说话间，本地的街坊、闲汉就把张文若一行人围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张素公是个伶俐圆滑性子，他见到刘太监面对众人围观，面色微冷，似有不喜。便连忙拖住冷延鳞的手臂，要让他带自己等人进府叙话。而冷延鳞虽然还是愣头愣脑的，没有缓过神来，但一见街坊簇拥围观，面色也不好看，毕竟这不是待客之道。 于是，在张素公的强势入主之下，冷延鳞便半推半就地领着张文若等人进了楞府宅院。 一进门，冷府院内便来了一群八、九、十岁模样的半大孩童簇拥过来，他们或青衣小褂，或花脸长髯，又或蓬头垢面。但总是一脸菜色，满眼疑惑地看向众人。冷延鳞见到此般状况，眉头一皱，似是不喜，冷哼一声，便有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小女孩走了出来。 她先是盈盈地走到冷延鳞的跟前弱弱地唤了一声师傅，后又在冷延鳞的冷脸冷眼之下回到孩童群中约束众人。只不过效果一般，孩童们虽然安分不少，但还是偶尔偷望过来，这让冷延鳞勃然大怒，直欲亲自过去“执行家法。”可是，他却忘了张素公还拉着他呢！ “冷老弟毋须动气，都是半大的娃娃，不值当的！”张素公看出了冷延鳞的想法，嘿嘿地劝了一声。 “呃，让张爷见笑了！”冷延鳞微微一愣，连忙向张素公解释道：“这都是小人新收下的弟子，原本是在练功扎马，一见张爷近前，荒废课业倒也罢，竟还簇拥围观，端是失了礼数，是小人管教不利，还望张爷见谅！” “诶，不碍事，不碍事！”张素公呵呵笑道：“冷老弟家有喜讯，众弟子与有荣焉，过来凑个热闹也是应该！” 冷延鳞赔笑点头，又见张素公重提“喜事”他眉头紧蹙，不禁试探问道：“张爷见谅，小人实在驽钝，您老一再言称我有喜事加身，小人思前想后许久也理不通顺这喜事为何。若张爷方便，可否与我告知其中内情。” “自是方便！”张素公呵呵一笑，不以为意地说道：“冷老弟见外了，咱们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你也莫要拘谨，在自己家里紧张兮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夫恶客欺主呢！”说罢张素公又笑了一阵，才指着身后紧随的张文若与冷延鳞介绍道：“冷老弟，瞧见没有？那是老夫家中最有出息的子侄，张文若！…怎么，还入得眼吧？” “呃，端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难得、难得的紧！”冷延鳞没头没脑地谄媚讨好道。 “冷叔父过誉了！”张文若有些脸红地走出人前与冷延鳞见礼问好。“晚辈张文若见过冷家叔父！” “不敢当，万万使不得！”冷延鳞连忙虚扶一把，将张文若唤起身，讪笑道：“小人只不过是个唱戏的戏子，身份低微，哪里当得公子礼遇，真是折煞小人了！” “咳咳，冷老弟谦虚了，咱们义阳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老弟德艺双馨，厚道持重又最好提携晚辈后生，今日受了文若公子一礼倒是当得、使得。”刘太监也适时地走出来劝了一句。 冷延鳞却有些奇怪，眼前这人既是陌生又是眼熟，他总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于是，他便小心问道：“老哥恕罪，小人一时眼拙…敢问老哥，咱们是否见过？” “自然是见过的！”刘太监桀桀笑道：“冷老弟莫不是忘记了，前几日咱…咱们刚来府上叨扰过…怎么，老弟真忘了？前几日，令千金怜月儿姑娘外出归来时，是咱陪着来的，你还请咱吃了茶呢！” “噢~是刘老哥啊！”冷延鳞恍然大悟，总算想起眼前这人是谁了，前几日大闺女外出归来是带了这个老头一起回府的，当时自己还客套地陪他吃了两盏茶，他临走前好像还笑呵呵地对自己说：“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这还让自己很是奇怪了一阵子呢！ 今天他怎么又来了，还是陪着张素公一起过来的…只怕这人来头不小啊！ “刘老哥此次前来所谓何事？”冷延鳞拿不住张素公的强势，决定从一脸憨笑的刘太监这里问出答案。 “咱家…呃，”刘太监清了清嗓子（差点说露馅），才笑道：“咱们这次过来是给冷老弟送一场大富贵的！” “怎么又是给我送富贵的？！”冷延鳞一阵无语，又望向张文若，觉得从这个年轻人这里突破可能会容易些，便赶紧陪笑道：“敢问张公子，倏然来我府上所为何事？不知公子可否直言相告？” “实不相瞒，晚辈是来…求亲的吧！”张文若扯了扯嘴角，有些骑虎难下地说道。 “求亲？”冷延鳞猛地一愣，待会过神来不禁眼睛一亮，心中狂喜：洛阳张家要与我冷家结亲？！我的天，张素公诚不欺我，我冷延鳞的苦日子真的熬到头了！好买卖，果然是好大的富贵啊！ “敢问张公子，诸位贵人过来，可是为了足下求亲的？”冷延鳞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正是！”张文若老实地点点头。 洛阳张家最出挑的子侄向我家求亲了？！还是张素公张半城亲自陪同过来的！这张文若该是多大的面儿啊！ 冷延鳞一阵心惊rou跳，更是一阵狂喜。 “不知冷老弟可是看中了我家文若贤侄？”张素公适时地插话问道：“冷老弟可愿意做我张家的亲家？” “愿意！当然是一万个愿意啊！”冷延鳞幸福的像是在做梦一样，大好的翻身机会，他可不敢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