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绝处逢生(十五)
断崖边上,几伙人均是面露寒色,噤若寒蝉,他们无不手扶利刃,严阵以待。突然,远处传来一阵不绝于耳的脚步声,地面上扬起无尽的烟尘。一批锦衣卫士跑了过来,一个个如狼似虎,面覆黑灰,戈戟如林、声势如虹。 这群锦衣卫正是昨夜扑火的那群人,领导他们的便是奉命留守驻地的三个太监。一众锦衣卫士来到距离丈余远的地方立定,而那三个太监却是一路小跑,紧张兮兮地跑了过来。 “你们来了!好,好…真的太好了!”见麾下的三大太监联袂走了过来,孙公公既喜又怒,“你们还有脸过来见我!我让你们留守营地,你们倒好竟然玩忽职守跑去算命!真的是气煞我也!”孙公公铁青着脸站在原处,他身后立着刘太监、何六二人,具是噤若寒蝉,不敢说一句话。而拜在身前的三大太监却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你看着我,我看看你,愣是半天不敢搭话。 “哼,废物!一群废物!”孙公公恨恨地踹了他们一脚,怒道:“滚到一边去,别再咱家面前碍眼!等咱家救了张公子后再与你们算账!” 就在孙公公刚要转过身时,三个太监中的略微年长太监突然说道:“公公莫急,咱家有要事相报,定可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救下张公子安然脱险!” 孙公公猛地一愣,又回过身来怔怔地看向那人,一言不发似是在等他解释缘由。那太监也不是傻的,一起共事多年,也是知道孙公公的为人秉性,便连忙起身凑到孙公公身边小声说道:“回禀公公,咱们可不是无功而来,咱们知道公公心忧张公子的安危,便擅自做主带了一人过来,有他相助,张公子定然可以化险为夷,安然脱险!” “还卖什么关子!到底怎么回事?!”孙公公更是大怒,差点就要当场发作,他歪着脑袋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的中年太监,仿佛他再卖弄下去,孙公公便再不能容他。 中年太监私似有所感,嘿嘿一笑,轻轻拍手,人群中便一片躁动。他刚带来的锦衣卫士忙分列两排,人群中便走出一个披头散发,周身褴褛的疯状老人。 “无量寿佛~!”他随意地走到孙公公面前,掐了个道决,喧了一声道家揭语。 “你说的能人就是他?”孙公公的脸色不大好看,一双铁拳攥的咯吱发响。看得出来,他是被气急了。 “公公莫急,”那中年太监似乎看出了孙公公正在怒不可遏的边缘,连忙挡在二人中间,小声劝道:“公公有所不知,这位袁道长可是天下少有的得道高人、大德修士!” “你说他姓袁?”孙公公突然一愣,似有所觉地问了一句。中年太监以为他认出了这袁姓道长的身份,不禁心中一喜,忙点头道:“公公你想起来了?这位袁道长,他…” 孙公公突然歪头打断道:“他是不是叫袁守诚?” “正是!”中年太监更是欣喜若狂,猛地点头,“公公真知灼见,一语中的!” “屁的真知灼见!”孙公公斜眼嘀咕起来,不顾中年太监反对便突然下令道:“来人!把这狗屁的袁守诚给我押下去!等我救下张公子我再给他派个徒刑三千里的罪过!”孙公公一声令下,便有两个五大三粗的锦衣卫士走上前来手持利刃似要羁押道人离去。见此情况,中年太监面上顿时难堪,忙上前阻拦起来。孙公公不以为意,随性地挥挥手便要视而不见。却见那疯癫道人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道是谁,敢在老朽面前作威作福,原来是张公手下的一条老狗啊!”道人笑过便伸手撩起遮住脸旁的纠结乱发,并笑道:“小家伙可还认得老道,当年张公曾带着你去我龙虎山上做过客,你还给老朽斟过酒呢!” 那道人质若疯癫的模样却让孙公公猛地一愣,他虽然不待见面前的人,也不曾想起道人到底是谁,但是从道人狂妄的话语中听得出来,这人的来历定然不小,他却不好怠慢。便连忙看向道人面庞,小心地审视起来。 似乎有些印象,却时隔久远,记忆不清… “你老姓袁?”不知不觉中孙公公已然用上了敬词,也刻意地收敛了跋扈的气势。 “不错!老朽正是龙虎山上劈柴烧锅的疯癫道人袁手丞!”道人又是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你我见过面?”孙公公满脸的困惑,却实在想不起这茬,不确定的问道:“可咱家近期几年确实不曾去过龙虎山那!老前辈莫不是记错人了吧?” “当然不是近期几年了!老朽被拜火教的歹人拘押在这山间之中最少都有十年了,你当然不会最近见过我了!”道人惆怅地叹了一息,才道:“我记得当初见你时,应该是在二十年前,那一天下着白毛大雪,张公带着你…” 道人才刚陷入回忆,孙公公就不耐烦地挥手打断,“老前辈真的是记错人了!咱家自打进入皇城当差,今次还是头一回离开京城呐!您老既然认得张公,那便是自己人,我可不好怠慢,但是眼下的情况危机,恕我实在无法照顾得当!”说着,孙公公便一挥手招呼手下的卫士便要领着面前的道人匆匆下去。 那道人却不依不饶,他推开上来服侍自己的卫士,又来到孙公公面前,怒道:“你小子愣是没有记性,老子袁手丞!和你家长辈张老儿是八拜之交,你怎么敢如此怠慢于我!…你难道不是姓孙么?我还记得你的名讳!…张老儿都唤你啥来着?…是小鱼儿还是小狗子来着…诶,我这记性,怎么就给忘了!”道人满是懊恼地拍着额头,似乎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一样。 孙公公却突然一笑,好心提醒道:“老前辈说的怕不是孙不渝吧?!那是家兄,和我是同胞兄弟,前辈认错人了也是情有可原!”说完,孙公公却是面上一愣,寒声问道:“老前辈是说,家兄曾于二十年前见过您老?还是在龙虎山上?!”
“呃~”道人一愣,继而嘟嘟囔囔地说道:“我也分不清你们到底谁是谁,反正那人和你长的…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家兄是和张公一起过去的?”孙公公却没有搭话,而是自顾自地追问下去。 道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他偷偷地看了孙公公一眼,又嘀咕起来:“无量寿佛,这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两人!即便真是同胞兄弟,这也未免太像了吧!这一举一动,一眉一眼,简直太像了…” “不该啊!”孙公公似乎没有听到道人的抵委,只是愣在当场,一言不发。他沉默半响才失魂落魄地抬起来头来。“二十年前,容贵人被先帝赐死,我与兄长伺候跟前,亲眼目睹家兄以命殉葬,他怎么又能无端地出现在龙虎山呢?!…那时候,咱们还不曾熟识张公…” “这里面一定有事!”良久之后,孙公公才一脸阴婺地恢复神色。他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只是外人猜不出来。 他见众人都在望着自己,而那自称袁手丞的道人也满是困惑。孙公公一改先前的不恭,连忙戴上谄媚的笑脸,来到道人身前长揖一礼。“望前辈见谅,小辈先前有眼无珠怠慢贵人,还望前辈海涵!” “不碍事,不碍事!”道人被他的反转,作弄的懵了,连连摆手声称不敢。心中却在暗暗盘算着他在打什么鬼主意,妄图蒙蔽自己老人家。 “听说前辈有办法可以从那歹人手中救下张公子!”孙公公指了指不远处的李鹜、张文若,满是希翼地看着道人。 道人默然点头,“我是有办法救下张家小儿!只是…”说着,他却一脸的踌躇,又无奈叹息起来。 “只是什么?还望老前辈名言相示!”孙公公一听有戏,不禁大喜过望,忙追问起来。 “只是…老朽虽然说的胸有成竹,却不敢保证有十成把握能奏效!”道人掐了掐手指关节,满是惆怅地说道:“不瞒诸位,早前老朽与那场中的李鹜曾有过一面之缘,说不得…他如今加入拜火教,还就是因为老朽的缘故!” “还请老前辈明示!”孙公公又是一愣,连催促问道。 “五十年前,老朽还是一意气蓬发的江湖任侠,曾奉师命前往漠北传道布教。只是漠北蛮人多是信封胡佛歪教,使得老朽一路的言传身教并未斩获太多信徒。后来我偶然地路过一个村庄,因为某些事情显露了身手,却不想被当地的一个懵懂少年正好瞧见,他见猎心喜,便执意拜我为师。初时,我也不曾动过收徒的念头,只是被他扰的烦了,便随手教了他一招半式,想着随便打发了也就是了!却不想,那娃娃武学天赋极高,一看便会,而且举一反三,又刻苦耐劳,这才让我动了收徒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