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 他山之云

    卓鲁看着突地稽一脸颓废，又想到刚才杨政道那忽喜忽悲的样子，觉得这男人的情感起伏也都忒大了些，远不如女人们沉得住气。却不知道自己今日所说所做，与自己先前行为所差甚远，虽然记忆尽失却句句逼人，对于二人是何等刺激。

    “事已至此，我也不愿深究你作何动机，只是我却不喜受制于人，我醒来至今，短短数日，被动的听了太多太多，其中多少你是有意而为，如今我也不再计较，只愿你不再有所隐瞒。”卓鲁倒了一杯热茶，推到突地稽面前说到，“你我之间或说盟友的关系更为恰当，日后你也无须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

    “无论你是否相信，我对你说的绝无虚言。”突地稽盯着卓鲁推倒面前的茶盏，转而惨淡的一笑，“说这些你也不会信罢，我虽未与小皇孙正面打过交道，却未曾想还是败得彻底，也说不上成败，本就没有竞争，何来成败一说。只是觉得自己可笑罢了，我这些日子所做之事，竟抵不过他与你在这里说上几句，两盏茶的功夫，你就对我又防范至斯了。”

    “杨政道并未说你何事，我能想通透至此，无非是因为谁也不信，你所说所做，我不尽信，他所说所做，我自是也不相信的。”卓鲁浅咂一口清茶，润了润有些发紧的嗓子，“你也知道，我追阿娜入了障世，却不知，那障世与这里却是有些关系，你们看我只是昏睡三年，时间不短却也不算太长，我在那障世却是实打实的过了三十个寒暑春秋，醒来虽失了这边的记忆，可是那三十年的风风雨雨却是都在脑子里的，更何况，那世界也并不比这里简单。”

    “三十年？”突地稽第一次听卓鲁替障世之事，不由诧异，他原以为，卓鲁与阿娜是以现在的形态和思维，入了一个梦境一般的阵法，现在听卓鲁所说，那边却也是一个世界么？

    “三十年！从无知孩童到青涩少年再到沉稳中年，从懵懂无知到圆滑世故，一万多个日日夜夜，数千万的人来人往，自不会是白白度过的。”

    “那个世界，可与这里无异？你可是相识过另外一个我？”突地稽小心翼翼地问到。

    “无异却也有异，无异的是人还都是人，有异的么，却是复杂的多。那个世界，我知道你很多事，却并不认识你这个人。不单单是你，瞒咄、杨政道、萧后，甚至杨广，你们所有人的事情我都知晓一二，包括你们何时生、何时死，却仅仅是知道罢了。”

    “所以，你醒来见到我才会防范我。”突地稽似有所悟的浅笑着，“你知道我们何时生何时死，自是也会知道我们的性格和背景，我若没有猜错，定是那障世的时间过得快于这里，想不到百年后还有我突地稽一席之地，我也算不枉此生。”

    卓鲁点了点头，她未料到突地稽会如此睿智，仅通过自己的只言片语，就可以一语中的。

    “不知道百年之后这世界变成什么样子。”突地稽语气平淡，仿佛是在问自己一般。

    “能变成什么样子，还是这人吃人的社会，”卓鲁眼睛看向栏杆外的云彩，“你看远山不是山，你看游云并非云，你看星火万家灯，你看走兽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