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个故事引发的泪崩
面对石青璇的问题，海虎耸了耸肩，自语的道：“谁说一定要有江湖阅历、恩怨情仇、历经沧桑才能拥有洞察世间凄凉悲哀的心境，我不知大家是如何专研那些曲子的，但我要告诉你，那些曲子便是我做得，因为朕和朕的兄弟当年落魄江湖的时候，便经常会幻想自己将来拥有怎样的生活，我们常将自己想象成王侯公子、文采大家、风流公子以及江湖浪子，每一个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物，然后再让幻想出来的人物去江湖闯荡，经历红尘，然后按照现实安排他们的结局，所以从某种程度来讲，我们已经经历了好几个轮回了。” 看着石青璇有些不明白，海虎又道：“人的思想天马行空，越会想便越会念头通达，说白了就是白日做梦，在梦境中，你可以自由安排幻想出来的一切，现在明白了吗？” “白日梦？？” 石青璇嬉笑道：“那你们得有多无聊啊！” “哎，日子过得清苦，还不能让人家发发梦吗？？” 海虎叹息道：“别人看不起我们没关系，但我们自己要是看不起自己，便真的完蛋了！！要不是以前经常发梦，现在也不会有如此成就，像朕当年，就经常发梦当皇帝，现在不是成真了吗？仲少梦想当大将军，现在也成真了，陵少发梦当相国，现在他也是将军，只要他好好学习便距离大相国也不远了，可惜那小子已经有了些出尘避世的感叹，心境已经与他当年的梦想有点不相符了。所以人要有梦，多发发白日梦身心健康，思想活络，万一要实现了呢！！” “你这人。” 面对海虎对白日梦大加称赞，无奈的摇了摇头：“在荥阳时，陛下看起来只像个为自己谋划个地盘，然后拖着兄弟混吃混喝的人，实在不像个会争霸天下的人，但如今陛下却做了，还立国称帝，青璇真是有点看不懂你了。” “大家被老娘生下来都很不容易，难道不该轰轰烈烈地搞点事么？” 海虎颇为无耻的道：“而且朕可是个有故事的男人，我这麽做也是想完成祖先未做到的事。” 一听这话，石青璇的好奇心立刻被激发了出来，她这表情看在海虎眼中，暗叹女人果然都是天生的八卦爱好者，石青璇眼睛闪烁着某些贼光：“陛下有何故事，渔民和鱼的故事吗？？” “当然不是，因为父亲说我们以前不姓海，姓姜，海是他在海边渔村定居后改的。小时候，父亲就经常给我讲我们家祖先的故事，说他是个英雄、也是个怯弱的笨蛋，当失去一切的时候才知道反抗，却发现自己即便得到整个天下，却也已经失去了身边的一切，他愤怒，他咆哮，却只能面对整个天地让自己陨落，进入轮回去寻找他曾失去的一切。” 海虎脸上神情仿佛穿越了无尽沧桑，在石青璇聚精会神的聆听中，跟这海虎的话语，回到了一个他所不知道的世界：“涿鹿对于我们这个家族而言是个神秘的地方，只听说过它的存在，却无法在华夏版图上找到它的具体位置，父亲说我们一直寻找着它，但它仿佛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并不存在于我们这个世界之上，但它又确实存在于某处，父亲说曾感应到那个地方在大海上出现，所以父亲才去了靠近大海的渔村，才会遇到我的母亲，才会有了后来的我……” 反正也是瞎忽悠，海虎便将他前世是很喜爱的江南的名著《涿鹿》跟这个世界的战神殿相结合起来，编成一个新的故事讲了出来：“很久很久以前，在涿鹿那片土地上曾发生过一场战争，史称“涿鹿之战”，开战的双方是汉族的正统祖先“黄帝”，和一个来自南方的蛮子“蚩尤”。 拥护黄帝的史学家们说，蚩尤人身牛蹄，四目六手，他有八十一个妖魔兄弟，皆以铁砂为食。这副长相无论从哪个时代的审美观来看，都是个标准的大反派。 后来的《史记》说：“蚩尤作乱，不用帝命。于是皇帝乃征师诸侯，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遂禽杀蚩尤。而诸侯咸尊黄帝为天子，代神农氏，是为黄帝。” 于是世上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战争的结果，这是一个好人战胜坏人的故事，大反派死了。但是很多人都忽略甚至忘记了蚩尤原本的身份，因为蚩尤便是我们的祖先，而他姓姜，乃炎帝后裔也，他之所以出现在涿鹿城，是因为他是九黎的质子。当年皇帝征战神农部，炎帝虽然击退了皇帝部落，但也元气大伤的退进了深山老林，在那里成立了九黎，后来皇帝在当年跟炎帝开展的涿鹿建城，兵拥兵成就天子之道，号令众部落派质子为人质去涿鹿，不然就要被征讨灭族……” 故事开始了，对于《涿鹿》海虎印象十分清晰，故而对整个故事的情节整个记忆犹新，当然他将神山上的一百单八将改成了一百单八魔将，魔主是魑魅魍魉。 这是一群质子和妖魔的故事，故事中有圣洁如仙子的公主，有最纯真的友情和令人心碎的爱情，当然黄帝那个老乌龟成了大反派，他贪财好涩，想让自己的地位不被动摇，但随着他的老去、那群质子也逐渐长大，成为了令他也羡慕嫉妒恨的英伟少年，看着他们，皇帝就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所以他不能让那群少年来威胁自己，连同他的老兄弟们对那群质子进行了无情的迫害。 而蚩尤，最开始只想过着平凡生活，哪怕被人欺负他也苦中作乐，但有一天两个妖魔的出现却慢慢改变了他们的人生，因为那个妖魔叫魑魅，跟着她的小妖魔叫魍魉，他们似乎是在自己的生活中呆腻了，所以出现在了人族的涿鹿城中，还跟他们这群质子相知相交起来。 但蚩尤感觉那个女妖魔魑魅似乎对他很上心，那种上心就像他暗恋的云锦公主一样，那云锦公主是从远方的穷桑而来，穷桑是少昊部的都城，距离涿鹿有上千里。云锦非常高兴自己离开了穷桑，但是云锦却不喜欢去涿鹿，她最喜欢的是路上的时光，最好永远都走不到头，因为那时候的她既不属于穷桑，也不属于涿鹿，是天地间最自由的女孩。 但她从穷桑出发，注定是要到达涿鹿的，因为她是向着涿鹿方向而来，并在来到这里时，认识了一个叫蚩尤的呆子，他们第一次相见蚩尤正蹲在树上砍树杈，下面是河流，而他还坐在树杈的外端，所以随着他的挥砍，那呆子注定会将树杈砍断，掉进河流中。 随着海虎讲故事的情节推进，这群质子，神将，公主，妖魔，黄帝一一出现，他们在涿鹿城中走着只属于自己的人生轨迹，但当那些轨迹相交的时候，悲情便迸发了出来。 到了故事最后，公主死了，从跟皇帝成婚的高台上掉落下来跌在地上，死在了蚩尤的怀中，她喜欢的男子怀中，那个时刻蚩尤的心也碎了，他曾努力地想跟云锦在一起，甚至跟在皇帝身边当一条看门狗也无所谓，但他的怯懦却令他心爱的公主死了，所以蚩尤疯了，他成为了狂魔，他心中的怒火足以焚毁涿鹿城，而当他被黄帝大军围困在祭天神庙中跟云锦尸身化为虚无的那一刻，混沌神力在他身上觉醒，他继承了混沌清洗天地回归混沌的使命，而与混沌相反的秩序继承者黄帝则是负责天地间的秩序，他与蚩尤是天生的对手，所以逐鹿之战不可避免的拉开了序幕。 那个时候，蚩尤身边有风伯和雨师两个兄弟，魑魅魍魉以及麾下一百单八魔将，九黎的十万鬼兵，他们在涿鹿城外面对黄帝大军。 在涿鹿旷野上，半边天空上太阳炽烈如火焰，半边天空里阴云密布，暴雨狂风，惨碧色的气从蚩尤这边的妖魔们身上散入天空，结作悲伤的云。而黄帝的勇士们披着金色的日光向南，妖魔们的铠甲上飞溅着雨水向北，在光与暗交际的地方他们相遇了。戈戟纵横，英雄们斩杀，妖魔们咆哮，远古的大地上烟尘弥漫，高山之巅求乞的巫师们散发如旗赤身而歌，鲜血在灼热的光之下汽化，战场上弥漫着红色的雾。 黄帝在龙车上远眺，六龙夭矫，云流涌动，蚩尤手持战斧，穿着混沌铠甲在魑魅妖瘴气的拖浮下冲上天空跟黄帝大战，面对蚩尤的疯狂，黄帝从未感觉到这样的棘手，因为现在的蚩尤力量和速度都跟他一模一样，这是一场完全没有机会投机取巧的战斗。 黄帝宁愿自己手中的不是锋利得可以切开太阳的，代表秩序意志的轩辕神剑而是一把擂鼓瓮金锤，这样他挥舞起来更舒服，因为剑招虽然异常华丽，但却不如对方战斧挥舞起来痛快，展现男儿豪气，现在黄帝和蚩尤之间的战斗已经变成了纯粹的体力较量，没有人指望一击能够给对方造成什么伤害，每一击他们都竭尽全力，每一击都在消耗对方的神力，虽然对方的力量看起来是永无穷尽的。 再这样的力量对轰下，双方每一次的武器相击都有炽热的炎、肃杀的雪、光烨和雷电的力量向着四面八方迸射，云层被这些力量切割得七零八落，天空上传来轰隆隆的声音，燃烧的石屑坠落，化作一场细微的火雨。 这是毁天灭地的力量，足以令天地开裂，天上星辰陨落。 面对疯狂的蚩尤，黄帝心颤了，因为他们战斗还未结束，天地恐怕就要崩溃，重归混沌了。所以他跟蚩尤打了个赌，他们在梦境中重新活了一次，在那里，一切都很美好，黄帝回到儿时，记起了自己儿时的梦想，让众族归一，天下都过上幸福的生活。 而蚩尤跟他的兄弟们在梦境中生活得很开心，一切都很自由，出了他的云锦公主之外，因为梦境中没有云锦，她只是一道幻影，一个戴着面具的身影，所以当蚩尤身边再也没有可失去的时候，他选择失去自己的生命，只要这个天地不灭，他和失去的便能通过轮回再次相聚，那样他们便能继续走到一起，活到一起。 所以蚩尤的生命力凝聚成了一个新生的婴孩，那是他的后代，黄帝却命人将那孩童送出了涿鹿并照顾他，让他好好生活下去，因为每一个生命来到这个世上都有幸福生活的权力，因为他已经不再是蚩尤，而是一个新生的生命。 后来据说黄帝在涿鹿白日飞升，后来涿鹿也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之上，不知去了哪里。而我的祖先，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地方。” 随着海虎话语完毕，天上的月色也已经越发的明亮起来，不知不觉间，他竟从下午一直说到了夜晚，而当他看向石青璇的时候，却发现她早已经泪流满面，泪水竟然不受自己情绪控制的狂涌出来，达到了泪崩的地步。 “那个，青璇大家，这便是我的祖先的故事，虽然很悲情，但你也不用这样吧！” 看着石青璇泪崩，海虎无奈的用手刮了刮脸颊，无奈的道。 “谁说我伤心了，人家只是心疼云锦公主。” 话虽这样说，但石青璇心中心疼的却是那个蚩尤，原来当年大战，神农部已经全军覆灭，他带着从儿媳肚腹中剖腹出来的蚩尤躲进了深山中，并将族中之人的尸身埋葬在那里，所以九黎说白了是一个鬼部落，活人便只有神农部的炎帝和他的小孙儿蚩尤，感觉到自己老去，年迈的炎帝让蚩尤走进涿鹿城是想让自己死去后唯一的孙儿能有个生存的地方，这是一个老人对孙儿唯一的寄托，希望他能在另一个地方活下去，虽然在那里生活会很苦，却总好过在一个鬼域老死终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