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女博士

    南京在满清入关前，是大明帝国的陪都，也有紫禁城，随时可以变成首都。可惜崇祯帝死在北京，大明溃败，清军势如破竹，攻下南京后烧杀抢掠，将一个繁华的南京变成了一片废墟。因此，划江而治后的大明只得把都城定在杭州府，并更名为临安。南京城重建以后，不复昔日风貌，却在现代化进程中大放异彩，城市范围扩大了数倍，江宁工业区更是成为整个大明最重要的工业基地之一。梁韶君在高速公路上，已经能看见前方江宁工业区里高耸的烟囱冒出的滚滚黑烟。更远处，是大片各色烟雾，插入云中，将云层也染得灰蒙蒙的。梁韶君转入南向道路，他已经跟着一辆明国产的“骏驰”牌小轿车很久了，这辆车开得极快，在10公里之前超过了他。梁韶君可不甘落后，怎么的，开着好车就能超我老福特了？老福特倒也争气，虽然车身抖得厉害，速度倒是勉强跟上。只听一声闷响，前面那辆车突然慢了下来，吓的梁韶君赶紧踩刹车减速，在刹车片不正常的嘶叫声中默念着天灵灵地灵灵老福特呀快显灵，千万别散架了…

    骏驰汽车滑行几百米，慢慢停下了，引擎盖冒着浓烟，看这架势比远处的烟囱还要扎眼。一个焦急的女子从车里下来，穿着一身紫色明服，长裙飘飘，成为高速公路上的一抹亮色。

    已经是傍晚，高速公路上车流量不多了，梁韶君见女子招手求助，便右偏车头停在她车后，下车查看。

    “不知小哥怎么称呼？”这女子正拭着额头上的细汗，说的吴侬软语，夹杂着苏州口音，又清又甜，煞是好听。她看上去二十多岁，眉清目秀，温柔似水，五官都是小巧玲珑，唯有一双多情的美目例外，虽是单眼皮，却并不显得小，衬着明服，反而更增添了明国少女所特有的美丽气质。见到她，让梁韶君不敢想象，这就是刚才那个飙车的司机。

    “小可姓梁，见过姑娘。车抛锚了要帮忙？”梁韶君是土生土长的南京人，说着一口标准的南京官话。

    “是额，可急煞吾来。吾叫何辛念，是金陵大学的学生。吾从长沙开回来，开到这里，车就抛锚哉！”

    梁韶君一愣：“长沙开过来，怎么是这个方向？”

    何辛念笑着挠挠头，羞赧道：“迷路了…”

    女人开车的可不多，即使是东亚最富有的明国，能拥有一辆骏驰牌的“御风”型小轿车已经很奢侈了。这辆售价26558明文的昂贵汽车，现在却无力地冒着烟，让梁韶君暗叹可惜。他掀开引擎盖，检查后确定：爆缸了。

    何辛念呆望梁韶君：“什么爆缸？”

    梁韶君苦笑，给她解释了一番。何辛念这才介绍起这辆车的苦难史。她是学生物学的，为了完成博士论文，用父亲的这辆“御风”到全国各地进行调查采样，先后去了越南，两广，云南，四川，湖南等地，一年下来，风雨兼程，泥泞坎坷，“御风”跑了几十万公里。为了赶时间，她习惯于把车开到路况所允许的最高速度。

    怪不得，连“御风”都趴了…梁韶君打开这辆可怜的汽车的后备箱，找到拖绳，安装完毕，便邀请美女上自己车，发动老福特，把黑烟滚滚的“御风”拖走。余光里的后视镜满是烟，就好像拖着一只大煤炉一样。

    一路攀谈，梁韶君了解了她的基本情况。这个看上去纯纯傻傻的小妞，竟然是个神童出身，今年22岁，只要论文通过，就是博士了。她的父亲是苏州当地商人，母亲是大学教授。

    梁韶君则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何辛念听完，一脸茫然，只是恭维“梁公子”车技很好。

    喂，你不看报纸啊。

    老福特本就步履蹒跚，拖着美女的豪华煤炉，发动机轰鸣得厉害，让梁韶君担心自己也抛锚。万幸开到雨花台，终于找到了修车厂，完成了任务。何辛念跳下老福特，从“御风”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皮质书包，随即又小跑着坐回老福特里。梁韶君拆完拖绳，问道：“何姑娘，你车不要啦？”

    何辛念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说道：“侬帮吾拿取车凭单，车就放这里修哉，吾下次再来取车就是哉。”梁韶君无奈，只得照办。回到老福特，梁韶君问：“你住哪？我先送你回去。”

    何辛念嘴一撅，抱着书包说道：“哎呀，吾家在苏州，伐能让你送到苏州吧？”

    梁韶君心里说，你逗我呢吧。

    “你说你是回南京，回南京肯定有住处啊？”

    “吾向来是睡在车上额。”

    “那你学校呢？”

    “学校放暑假呢，再说吾也没有申请过住宿咯。”

    看了一眼身后挡风玻璃都熏黑了的“御风”，梁韶君忍住说“那你睡回车里啊”的冲动，和她大眼瞪小眼：“难不成你还跟我回去？”

    “可以额。”何辛念认真地点点头。

    梁韶君头大了。这是个什么情况？他一字一顿，认真地说：“何姑娘，你跟我开玩笑吧？”

    “伐开玩笑，帮帮吾好嘛？好嘛好嘛好嘛啦？”

    梁韶君有三种选择：第一，把她赶走，第二，弃车逃跑，第三，把她带回去。

    反正梁韶君是把车发动起来了。

    轻吕重工的总部坐落于秦淮河畔，梁韶君的老福特奄奄一息地吭哧吭哧着，直到停在轻吕重工总部的门口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梁韶君到门卫室挂了个电话给肖汝成，肖汝成在电话里倒是很高兴，“贤婿”“贤婿”地叫着，让他去办公室慢慢谈。

    何辛念寸步不离地跟着梁韶君，好像他是会动的房卡和饭票一样。肖汝成的办公室在顶层十八楼，区域极大，一张办公桌有一辆车那么宽，上面密密麻麻地堆满了文件夹。

    “贤婿，你在亚丁湾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嗯？这是？”肖汝成疑惑地看着梁韶君身后那个东张西望的何辛念。

    梁韶君苦笑着叙说遇到何辛念的事，最后说道：“伯父给她安排个住处吧。”

    肖汝成点头，叫进一个女秘书，让她领走何辛念。何辛念依依不舍：“梁公子，吾还没报答你的帮助呢，吾以后怎么能找到你？”

    妈呀，你还要找到我？梁韶君敷衍道：“到轻吕重工就能找到我。”

    何辛念盈盈一笑：“晓得咧！”随即高兴地跟着女秘书走出了房间。

    天啊，这女博士究竟是怎么混到博士的？

    肖汝成手指漫不经心地点着桌子，待两个女人出门，便打开了话匣，所说无非是如何应付海盗事件，如何安排梁韶君仕途，与肖子霏何时完婚等等。

    梁韶君则把与施世钧会面之事，一字不落地叙述给肖汝成听。肖汝成沉吟片刻，有些欣喜：“贤婿为我办成了一件大事。”

    大事？

    梁韶君有些不解地看着这个江宁工业区最有影响力的老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