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老丈人

    肖汝成越是思索，越是高兴，在桌边一堆资料里翻找片刻，抽出一张设计图来。

    细长的炮管，复杂的转膛构造，尖锐的穿甲弹头……这是……一种追求高射速的穿甲机炮？

    肖汝成投来赞许的目光：“华生啊，两年不见，你对机械的感觉还是一样地好。这是设计部门递交上来的高速机炮，长身管，六个转膛，理论射速每分钟超过100发，试验下来能连续打32秒。还有…”肖汝成说着，又翻出几张设计图来。梁韶君一一看过去，有坦克主炮，舰炮，防空炮，窄座榴弹炮，看起来都是新设计的…他心念电转，脱口而出：“伯父是在打淮湖舰队的主意？”

    肖汝成抚掌大笑：“聪明！不愧是华生啊，哈哈哈…”他指着图纸，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淮湖舰队有大小炮艇200多艘，火炮多为老式加农炮和小口径炮。如果我们能促使淮防更换淮湖舰队的火炮，那就是一大笔生意。我预计，全面升级火炮的话，我们能卖出去至少800门炮，加上拆卸旧炮，安装新炮，这笔生意利润可观啊。淮湖舰队还有10多艘重型平底船，那是可以装大口径曲射炮的，我们的榴弹炮可以装上去。施世钧要我们支持预算提案，可以，只要他给淮湖舰队换装，我全力支持。”

    梁韶君频频点头，不说做生意，单从淮防考虑，加强淮湖舰队也是很有必要的。内河船只能够以极强的机动性承载重型火力，这是陆地单位所无法比肩的优势。一艘编制30人的炮艇，发挥出的火力甚至能超过陆军几百人。即使最坏的情况发生，防线失守，淮湖舰队进可以争夺河流sao扰敌后，退可以遁入洪泽湖乃至退到长江继续发挥更大作用。毕竟，淮湖舰队保卫着约500公里的边境线，是一支极为重要的战略力量，淮防再省钱，也不会在这方面吝啬吧。

    想到这里，梁韶君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伯父把目标定在淮湖舰队，利国也利己，无疑是高瞻远瞩之举。但是速射机炮，我看不用也罢。”

    “哦？近来我最得意的，就是这个机炮的设计。针对清国大造坦克的情况，我们大明正流行穿甲炮，我们这款高速射击的穿甲机炮，能够以密集火力攻击多个装甲目标，一定很出彩。”向来沉稳的肖汝成谈到速射机炮，难掩兴奋之情。

    是啊，这款设计，还真不是普通国家的企业能够做的出来的。机炮虽然四十年前就出现了，但迄今为止仍属于尖端技术。

    “设计部的工程师跟我说，这个宝贝能在十秒内把坦克打成筛子。”肖汝成红光满面：“虽然构造复杂，但越是精密的武器，科技含量就越高。未来战争，是比拼科技的战争。”

    “伯父，恕晚辈直言不讳，首先，这款机炮和高射炮有什么区别？其次，在打中目标的前提下，能够一发击毁坦克，为何要用十秒把它打成筛子？伯父，在自动武器逐渐普及的今天，射速并不能完全代表火力了，威力也是火力的重要部分。这款机炮的25毫米口径，对付今后逐渐加厚的装甲，肯定力不从心，对付步兵又不合适。晚辈认为，武器越简单越好，简单意味着可靠，高产，如果设计得当，那就堪称完美了。”

    明国实行精兵主义，理念是要让士兵受到最好的训练，并将最好的武器送到他们手中。所以明军的武器是要多贵有多贵，清国足以装备三个师的军费，到了明国，只能装备一个。所以，梁韶君的观点，和明国的理念是互相冲突的。

    肖汝成并不追究这些细节，他听到了关键问题：机炮和高射炮有什么区别？

    轻吕有一款高射炮，“蔽天乙七五”。这款75毫米口径，62倍身管的高射炮，于1935年成型，融合了先进的设计理念。轻吕的设计师认为，在未来，轰炸机必将会越来越大，飞得越来越高，高射炮也应该相应地提升威力，增加射程，“蔽天乙七五”应运而生。它采用了轻吕重工的火炮大师蒋汉光精心设计的供弹系统，每分钟可以将12～18发高射炮弹打到8000多米的高空。在设计之初，设计者就考虑过，“蔽天乙七五”主要用来防空，紧急时可以用作地面支援，这让向来秉持着“武器专门化”理念的肖汝成很难接受：防空就防空，三心二意兼职地面支援，无法成为一款优秀的武器。而且，明国对于防空武器的需求并不高。因此，“蔽天乙七五”虽然性能出众，却并没有得到轻吕的重视，它的销量也只有区区53门——明国在1935年订购了50门，用于城市防空；德国在1937年初订购了3门，供国防军试用，而后就没了下文。

    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肖汝成开始沉思起来，他很早就发现了梁韶君对武器机械的天份，因此十分重视他的意见。抛开对新奇武器的偏爱，肖汝成也渐渐发现，这款速射炮，似乎已经不这么诱人了。

    “华生，我们就给炮艇装‘蔽天乙七五’，以‘压制天地’为噱头，如何？”肖汝成灵感突现：“炮艇重在地面支援，而非水面交战，因此我们要给炮艇列装火力凶猛的压制性武器。”

    梁韶君补充道：“既然淮防炮艇的假想敌是清军，那么就应该充分考虑对地面目标的火力压制。高速机枪压制对岸步兵，小型舰炮用高爆弹作为主要火力，杀伤敌人软目标，备以少量穿甲弹，攻击敌军装甲目标。我还有两种想法，第一，是在舰尾安装臼炮，增加炮艇的火力震慑；第二，是一种专门用于炮艇的机枪设计。伯父，我们要做，就做大的，何必拘泥于给炮艇换装？我们可以自己做炮艇！”

    梁韶君的豪言掷地有声，双目粲然，意气风发。

    肖汝成也被梁韶君的豪气带动，是啊，自己做炮艇，把它的性能展示给陆军。两年来从未如今天这般精神过，以至于他都忘了提起梁韶君在亚丁湾闯下的祸。

    走出肖汝成的办公室，梁韶君的心情出奇的好。首先，他很有可能实现施世钧和肖汝成这两个大佬的心愿，而且是在互利互惠的前提下；其次，肖汝成给予了他大量资源：轻吕重工的生产线随时为他开放，生产他所想要的东西；最后，他在肖汝成心目中的地位又上升了不少，而这，多少可以弥补日后他悔婚给梁肖两家所带来的裂痕。在梁韶君的心里，他是始终反感指腹为婚这件事的。

    老福特哪去了？

    梁韶君站在轻吕重工总部门口，愣住了。

    老福，我的老福啊，哪个小偷这么饥不择食，连你也要偷？

    一旁一个西装革履的洋派老头给梁韶君微微鞠了个躬：“梁公子，鄙人是肖家的管家，鄙姓胡，公子可以叫鄙人老胡。”

    老福？老胡？幸亏梁韶君不是湖南人，否则真当老福特脱胎变成人形了呢。

    “哦……哦，老福，哦不，老胡，你见到我那辆福特了吗？”

    老胡微微一笑，颇为斯文：“梁公子勿虑，贵乘已经妥善安置于车库了，如公子没有意见，立刻着人去修理翻新。鄙人按照肖老爷的吩咐，给梁公子另配了一辆新车。”

    顺着老胡摊手的方向，梁韶君看到了一枚三叉星徽闪耀着光芒。这是一辆乌黑锃亮的……奔驰540k！突然冒出的售价1。2万美元的豪车，让梁韶君眼睛都看直了。

    德国的奔驰和明国的骏驰，号称东西驰名，不过骏驰是1920年，也就是大明兴化四十四年，才创立的，和底蕴深厚的奔驰毕竟还有一定的差距。

    送了我这车，你女儿就别再送我了吧？梁韶君邪恶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