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蓝田相议
几人好生对吕不韦劝了一番，然后由李斯照看吕不韦，蔡泽送韩震与韩宸出门，老纲成君脸色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但肯定是有关之前韩震直言不讳所说的那些事。 “纲成君有何疑问尽可说来，韩震若是知晓，敢不言尽？”韩震此时只觉得分外歉疚，吕不韦呕心沥血那么多年，被自己一句话就否定了，他怎么能不颓废呢？要不是两人之间还有些情义，吕不韦将韩震赶出相府都是有可能的。 “韩震，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知道一些吕相的事情？”纲成君口快，韩震刚才说完，他就问出声来，说完他自己一怔，摇头苦笑：“这事儿就算了，吕相不说，你也不会说，倒是你与我老实道来，为何要在吕相面前直说他的新法难以行通！” “自然还是吕相与秦王之间的不少隐秘在作祟！”韩震叹了口气，停在一道回廊之前，略一思忖，接着道：“吕相新法绝难成行，主要原因就是秦王自小受到商君之法影响太大，所见之处都是商君之法的好处，完全忽略了其中的弊端，要想改变，除非政局有变，或是天下有变，然后将所有旧制清洗一遍，否则事难成行！” 纲成君叹息一声：“不知可否相劝于秦王？” “相劝？”韩震冷冷一笑，摇摇头：“不可能，纲成君岂不知尉缭大人对秦王的评价？” 听到此节，纲成君脸色又阴沉下来：“为臣者，怎可议君王之是非！” “可那是实话，纲成君如此年纪，当是知道的！”韩震坚持己见，丝毫不为所谓纲常所限制。 “罢了，文信侯这里，老夫会尽力相劝，其余诸事，听天由命吧！”纲成君显然不想对此事多说什么，送韩震韩宸到门口，又说了些许鼓励赞许的话，才又慢悠悠拄着竹杖往里面去了。 “震哥，尉缭大人如何说的秦王啊？”两人步行许久，韩宸突然发问。 “宸儿也想知道这些事情了？”韩震有些惊奇，韩宸向来是可有由韩震做的事情，她就丝毫不插手，想不到现在开始管闲事起来。 “我只是觉得我应该有助于你，”韩宸笑魇如花，明亮的眼眸打量着韩震：“我几乎一直跟在你身边，几乎了解你的所有行止，却没见过有任何人给你通传过什么消息，可是你却知道这么多，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韩震一时顿住思考，停下步子来听着韩宸继续说。 “你能文能武，几乎不输任何人，若是我太差，岂不是配不上你？”韩宸眼中溢出笑意，让人分外怜惜：“自从你开始提出向北开拓的路子，我就感觉得到，你不是那种会受到束缚的人，不要说这秦国，即便是统一了的华夏国土，也绝难困住你，既然如此，跟在你身边的我岂能太差？” “嗯……”韩震认同的点点头，丝毫没有谦虚的意思。 “那我就于你说说吧，”韩震牵着韩宸的手，也不顾大街上来往行人的指指点点：“秦王自小性子刚烈，若是说的严重些，那几乎是暴虐，因此，尉缭大人刚来秦国见到秦王，依据相术，看出秦王心性，原话我是不知道，大体意思是这么说的，秦王有求于人时可以虚心诚恳，遭遇冒犯之时则是心狠手辣，对敌人更是毫不留情！” “那么，秦王真的是这样的吗？”韩宸接着问。 “没那么严重！”韩震笑笑，尉缭的话确实夸张了些：“秦王的确性子刚烈，却也是非分明，要说性情暴戾，却是难以放到他的身上。” “那你用这种方法，怎么劝得住吕相啊？”韩宸蠢萌症又犯了。 “我知道，但他们不知道啊！笨蛋！”韩震敲了敲韩宸的额头，然后看了看西边的太阳：“我们快回去准备吧，时间不多，今晚我们就要进宫，护卫秦王前往蓝田大营见蒙骜老将军，务必准备好一切事务！” ******** 蓝田大营，中军后帐。 蒙武坐在床沿，焦急的看着躺在床榻上的白发老人，这就是他的父亲蒙骜，蒙毅蒙恬的祖父，此时秦国唯一的上将军，即便是王翦，在他面前也是后生晚辈，他此时已经是病入膏肓，实在无医可就了，几个秦王派来的太医日夜轮值，生怕出什么意外。 蒙武两眼通红，显然是连夜熬夜所致，宫里来的太医坐在不远处打盹，显然也是疲累至极。 “嘘……”沉睡中的蒙骜吁了一口气，昏昏沉沉醒过来。 “父亲！”蒙武赶忙凑过去。 “看把你给急的，生死有命，哪有那么多值得在意的啊！”蒙骜露出笑意，他只有这一个儿子，平平庸庸，算不得大才，也不过是从将之能，却不想有两个了不得的孙子，蒙恬自小成熟，武艺精湛，兵法学得也好，自然是做了将军，蒙毅由蒙恬带大，相比兄长，更多了一种稳重，也是难遇的人才。 子孙兴盛，这就是他老怀欣慰的地方，即便两个孙儿没能侍立再旁，他也丝毫不在意。 “你给我说说那个韩震吧！”蒙骜大胡子晃动，几乎从床沿拖到地下，蒙武赶忙将它捋起来，有些不确定道：“父亲竟然知道韩震的事情？” “你这是什么废话？”蒙骜气极反笑：“我是上将军，统领一国武将，他韩震也是我麾下之将，怎么就不知道了，你是不是连夜守着我，脑子都糊涂了？” “也是！”蒙武有些脸红，他此时确实有些迷糊，连夜困守父亲，他实在太累了，然后只能乖乖开口讲述韩震的事情：“韩震是陇西人，您是知道的，几个月前您还坚朗，乔山关的战事您自然也是明了，那就只有北征匈奴的事情，他与蒙恬两人领兵五万北征，然后他带着从弟两人袭营，从中瓦解了万人的匈奴部落……” 接下来就都是韩震的英勇事迹，蒙武几乎是将他在蒙骜身边描绘得极为英武，可以说是无所不能，蒙骜也是听得开怀大笑：“若是他早生个几十年，我定要与他结为兄弟，这样的人，相处来得痛快！” “听说你与王翦和他很是亲近？”笑过，蒙骜又开始严肃起来，浑浊的眼睛盯着蒙武，等着他回答。 “是啊，不但是我们两人，朝中诸公对他都是很亲近，这倒是让我很奇怪，”蒙武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韩震获得的善意确实是秦廷之中最多的，他与王翦商议许久都没能看出个端倪。 “既然如此，说明他自有一番魅力，你只须继续与之亲近即可！”蒙骜想了片刻，又反应过来，对他而言，子孙的福祉他已经尽量去做，没有任何遗憾，最多是没能见到这个神奇的韩震，有些失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