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嫪毐请见

    宫廷饮宴一如既往的繁琐复杂，在墨家人面前，韩震也不好做出饿狼姿态，只好安安心心听着秦王敬酒三巡，然后被秦王强制要求下接受了侍女的服侍，让他吃得很是不痛快。

    一个时辰之后，韩震抱着半饱的肚子出来了，却是第一时间跑到蒙毅统领的禁军营地找到了蒙毅，向他讨要了一斤牛rou干加一碗辣酱，饱饱吃了个够，才又在蒙毅诡异眼神下回到了秦王与墨门弟子相谈的地方。

    对于这些无关紧要的辩论，韩震实在是觉得无趣，便向秦王告退，然后往雍城中视察去了。

    由于事情解决的比较顺利，所有争斗都是进行在宫内与城外，老百姓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此时城中分外平静，嫪毐被俘之后，由秦王带领的五千骑兵与雍都以及辖下三县的捕盗府，宪寇司合作，四下抓捕于嫪毐有关的人犯，效率倒是不错，桓齮每日都会从外面运回三四车囚犯，有时候还会拉着一串用绳子绑着的兵卒。

    秦王对于嫪毐那是恨到极致，刚到城中，连赵姬都还没去见，就将嫪毐与赵姬的两个儿子枭首，尸体还被鞭挞六百，足见恨意之深，即便是墨芸这些顽固墨者都没敢阻拦劝说。

    之所以秦王可以静下心来听墨者论道，还是因为万事俱备之下，嫪毐没有同历史上那般逃脱，还得以攻打咸阳，首恶已经落网，秦王心情也是无比愉悦，对于韩震与蒙恬关于减轻刑罚的说法也是能听得进去些许，应当不至于还要如同史书所说那般，斩杀数千人！

    “将军！”身后传来呼喊，却是离呈的声音，将半条街上所有百姓的注意力都拉过来了。

    “这是哪家的将军啊，如此年轻？”身边人开始议论纷纷了，大秦不缺武将，将军倒是多了，但这样十五六岁的将军可是不多见，雍城中，不知道韩震的大概也只有少数没去东门瞻仰嫪毐那些人了。

    果然，离呈还没追上韩震，四周百姓就将他认出来了：“这就是策北将军，那天咱们一家在东门下听他痛陈嫪毐罪行，一身杀气唬得那黑毛猪瑟瑟发抖嘞！”

    “那是，策北将军杀得匈奴纳头便拜，一身凶戾之气鬼神勿近呐！”百姓的善意，有人称之为淳朴，有人称之为愚昧，韩震却从中感受到nongnong暖意，毕竟是自己的国民啊，雍都老民，对于大秦的荣耀那可是在意着呢。

    “傻子，要是鬼神勿近，你就在策北将军身边，你怎么能靠近啊？”当下便有人顺着这话开始反驳了。

    “咱们都是秦人，一条根，一条心，咱不怕！哈哈！”笑声从容质朴，随风远去，韩震回身朝几人深深一躬腰，然后扯着离呈便往关押嫪毐的雍城大狱去了，因为，嫪毐要见韩震，离呈已经向秦王禀告过，韩震只需直接前往即可！

    “策北将军对我老头子行礼了？”质朴笑音化作惊愕，显然是不敢相信。

    “是啊，策北将军慈和，对你行礼了！哈哈哈……”绵长笑声回荡在街坊之间，老城，愈发沉稳了！

    雍城大狱建在雍城北城，取坤位，阴地，是一座环形土城，倒也符合这个时代的观念，第一道大门外放了两尊石兽，是獬豸，对于这镇狱神兽，韩震仅知一点：“性忠，见人斗则触不直者，见人论则咋不正者。”象征公允，内门铜皮上则是镌刻了狴犴的影像，取其断狱之能，加之门内门外守着的数百军卒，此处倒也算是一处森严之地。

    “将军！”奉命临时领军镇守牢狱的是一个马脸将军，看其配饰是一个百夫长，韩震略略点头，随意问道：“我看你眼熟，也是蓝田大营来的？”

    “正是，末将屠睢，当日眼见将军演兵布阵，随后反掌之间玩弄宫胜，大是快慰啊！”这人似乎是个直性子，韩震问什么他就说，顺带着还给一点精准的解释，韩震却又一次呆愣当场，屠睢，这是秦朝出名的将军，虽说残暴不仁，但好歹是要做国尉的人才，看眼前人的模样与性子，应该就是本人了！

    “好，往后若是有机会，本将请你喝酒！”韩震现在对于已经在军中的人才不太感冒，他只是他会向秦王说说这些人，但却不会轻易说要给他们官职，即便是杨瑞和，本来是当过将军的人，现在却请辞在家照顾老父，韩震也只是说让他若是要返回军中便来找自己，没有允诺其余任何事情。

    “那敢情好！哈哈！将军痛快人！”屠睢打开牢门，里面黑咕隆咚，屠睢从一边的甲士手中接过一根火把，凑在不远处的火堆上点燃了，才打头走进狱中。

    嫪毐被关在一个比其他身子也不大多少的木笼里，四周满满的铁条，将小屋锁得几乎只能透过空气，在外面根本看不见嫪毐的影子，只听见如同雷鸣的呼噜声响彻整个大狱，其余人犯可能是嫌太吵，骂骂咧咧没个停歇。

    “将军，把耳朵塞上！”屠睢从一边的墙上扯下一小团麻布，递给韩震与离呈。

    “这是做什么？”离呈莫名其妙。

    “照做！”韩震瞪他一眼。

    三人将耳朵捂上，然后屠睢就从一边拿出个小钟一样的东西，竟然是战场上鸣金退兵时用的钲，只要一响，整个战场的士卒都能听得到，看样子，屠睢是要在这里敲打这个玩意儿了。

    “铛锵！”尖锐的声音在几乎密闭的大狱中回响，即便是韩震阻塞了耳朵，耳边也是嗡嗡作响，一声鸣金之后，整个牢狱就安静下来，未及三个呼吸，又开始吵闹起来，屠睢脸色一沉，抬起棒槌，照着钲的半腰处就是一阵猛敲，韩震与离呈赶紧捂起耳朵张开嘴巴，韩震是真怕自己聋了。

    “锵锵锵……”这声音响了在韩震看来差不错响了三分钟，再一次安静下来之后，韩震觉得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离呈气沉丹田，沉声道：“嫪毐，应你所请，秦王恩遇，策北将军来见你了！”

    “呵呵呵，韩震么？”嫪毐嗓音嘶哑，显然是重伤所致，声音中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嫪毐，若是无大事，本将这就走了！”韩震面无表情。

    “韩将军莫急，嫪毐此来，只问一句，我嫪毐，真当没有天子命吗？亦或是说，嫪毐，该当命绝于此？”嫪毐听到韩震声音后一反之前冰冷之意，出奇的平静。

    “天子命？呵呵，秦王尚没有自称天子之意，你嫪毐何德何能？至于命绝于此，那是必然，你的罪状，本将于东门城头已经宣告天下，目无君王，议定谋反，残害百姓，祸患宫闱，干扰政事，还不该死？”

    “说得倒是畅快，将军……”嫪毐的声音拖着长长尾音，突然间却是多了明显的嘲讽：“若是你处在我的位置，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