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蔡家家宴
“老夫蔡志华携蔡家上下四十二口家眷给恩公行礼了！” 蔡老爷子一把甩开想要扶着他的家人，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走上前来，见状就是要行大礼。 这个把陆渊吓得不轻。 他上前想要把老爷子扶起来。 可人家还是坚持要跪下，看这情形。其他家人也赶紧陪着跪下。 陆渊看了一眼身后的林觉，他瞪大的双眼，似乎也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 “铭儿啊，你这个孽子怎么还不跪下！”老爷子一抬头看见蔡一铭跟没事人一样，立刻出声斥责道。 蔡一铭不敢违背祖父的命令，连忙跪下。 陆渊见这情形可是要折他寿啊，一群几十个比自己大好几百岁的人就这样跪在自己面前。 他突然腿一软，也跟着蔡一铭跪下了。 “老先生，晚辈可受不了这么大的礼，听说会折寿的，晚辈惜命还想多活几年，您要是不起来，晚辈也不起来了！” 陆渊劝着蔡老先生道。 “对啊，祖父，大冷天的让客人跪在门外，这天下哪有这样的礼节啊！” 一旁的蔡一铭也赶紧劝说道。 他当时也只不过是这么一说，原以为祖父也就那么一听，可没想到他蔡一铭千算万算没算到祖父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较真儿非要摆家宴请客。你说你要是光请客那也就罢了，现在这带着一家老小在这跪着可算个什么事儿啊。 蔡老先生一听自己的孙儿和恩公都出言相劝，那也就不好再拘礼，站起来，一大帮子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总算是把陆渊和林觉两位大英雄给让了进去。 走近燃着大盆大盆炭火的蔡家大院，陆渊终于是在这十二月的日子里感受到了些许的暖意。 正厅里早已摆满了宴席，每一张桌子上都是层层叠叠的珍馐美食。 家鸭鱼rou，琼浆美酒，数不甚数。 陆渊和林觉在一帮自家老的簇拥下入了上首的那一张席。 “开宴！” 陆渊正想趁此良机好好歇一口气，门外的小厮一声长喊。 周围的女婢瞬间围拢过来将餐桌上盖着的餐盘一一打开。 一瞬间，各种香味顺着陆渊打哈欠张开的大口涌了进来，差点没把他呛死。 “陆公子，你怎么啦？”一旁的林觉有些担忧的问道。 “没事儿，就是这酒菜太香了，有点不适应。”陆渊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 “哈哈哈，陆公子真是风趣幽默！” 此时坐在对面的某个不知名的华服老者也是笑的胡子乱颤。 “这......”陆渊陪着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我来介绍一下，”此时主位上的蔡老太爷却是发话了，“这右边坐第一位的是陈氏的族长陈兴德，第二位是曾氏的族长曾显岳，第三位是高氏的族长高全谭。这第四位......” 蔡老爷子每介绍一个人，陆渊和林觉都站起来行礼，算是尽了后生的本分。 可此时，蔡老爷的声音却停了下来。 “管家！管家！”他大声的喊着，脸上满是担忧。 一个同样老朽的管家晃晃悠悠的紧走几步来到他身前。 “这翁家和马家的族长怎么没来啊？” 蔡老爷子小声的问道。 此时蔡一铭和陆渊的心里都是猛的一沉。 “老爷，他们两家的老爷们说今日偶感风寒，就不来了。”管家一五一十的回禀道。 席间一下子议论纷纷起来。 “真是的，这昨日我还见着两位族长，那身子骨硬朗着呢，怎么就一下子病了呢？” “是啊，而且还两个人一块病了，这可真蹊跷。” 此时一旁沉默多时的林觉却发话了。 “各位长辈，晚辈觉得翁马两位老前辈不来的话，咱们也不能耽搁了其他族长们的要事，不如这件事暂且放下，咱们先开席吧。” 他的目光陈恳的在各位前辈族长的脸上一一划过。 “林公子说的对，咱们不能因为一两个人坏了大家的兴致。” 此时陈氏族长陈兴德一脸阴沉的道。 陆渊察觉到不只是陈兴德，在坐的其他族长对于这翁马两氏也是颇有怨言。 “好！” 这时，蔡老爷子也是顺坡下驴，举起手中的酒杯道：“既然大家这么说，那我们就不管他们了，来大家先干了这杯酒，算是我蔡家对诸位光临寒舍的感谢。” 一时间，整张桌子上的人全都站了起来，各自说着吉祥话然后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众人刚刚放下酒杯，没想到这蔡老爷子是千杯不醉的角色，又让下人给满上一圈。 “这第二杯酒，就要敬陆公子和林公子两位少年英雄。” 陆渊和林觉连忙端起酒杯站起身来。 三人又是一杯酒下肚。 下人上前来将酒满上，前世并不怎么会喝酒的陆渊此时已是有点头晕了。 他看着满桌人都在议论自己的英雄事迹，突然有点觉得受之不恭。 在一番复杂的思想斗争之后，陆渊终于缓缓的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停下议论，就这么看着他，静静的听着他想说什么。 “这杯酒，我要向在座的所有人赔罪，有些事情即使是说完之后大家要赶我走，我也没有任何的怨言。” 他一仰头将温暖的酒水倒入喉咙，脸色变得相当凝重。 “其实，那天那几个浪人蔡公子自己就能解决，我们只是画蛇添足罢了，却受到父老乡亲们这样的款待，真心的觉得这是欺骗了大家，心里很惭愧。” 整个主屋之间霎那鸦雀无声，连自己的心跳都听的一清二楚。 林觉和蔡一铭脸上俱是一副震惊的样子。 林觉也跟着站了起来，尴尬的将杯中的酒饮尽。 此时，意想不到的一幕却发生了。 先是蔡老爷子呵呵的笑出声来，然后便引发了席间的一阵大笑。 “其实，这件事情的经过，我们这些老骨头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蔡老爷子笑道：“二位公子以为我们是为了你们救下了我这个不肖的孙儿才宴请你们的吗？绝对不是，我是佩服二位公子，特别是陆公子你的胆识啊！”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不过，现在我还要加上一条，那就是你的诚实，老朽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过这样赤胆忠肝的年轻人了。老夫我的话就先放在这儿，假以时日，你陆公子必定能成为洪武爷那样顶天立地的汉子！”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言而喻。 莫非...... 那些个世家大族的族长们笑容凝固在当场，有的热血澎湃，有的神色激动，有的胆战心惊。 陆渊激动的热泪盈眶，在前世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虽然雄心万丈但是从来没有被别人认可过，就连上一艘渔船都被人家各种排挤。 而在这一世，却能得到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这么高的评价。 真让他有一种得遇伯乐的感觉。 “好了，此时就先告一段落，大家也饿了，都各自用餐吧！” 蔡老爷子说完这段话，装作没有看见大家的反应，云淡风轻地道。 就在所有人都从震惊中缓过神儿来，正要坐下的时候。 此时大门外却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过了一会，有人敲门，守门的伙计拉开插销，正想朝外观察一下。 可下一秒钟，他已经被人踹翻在地。 所有听到动静的人都放下了碗筷，有些心细之人甚至站了起来，想去查看一下情况。 “老爷不好了，倭人打上门来了！” 头发花白的管家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 “慢点说，怎么回事儿！” 蔡老爷子被他带来的消息激的有点头晕。 “翁家跟马家，他们带着一群倭人武士和首里城的巡防队把这里给团团包围了。” 老管家总算喘过气来。 “什么？怎么可能？” 此时最激动的人就要属林觉了。 他是真的不愿意相信三十六姓里面竟然会出叛徒，而且这叛徒还是久负盛名的翁马两家！ “铭儿，你马上把陆公子，林公子带到地窖里藏起来，你们三个没我的指令千万不要出来！” 蔡老爷子此时变得前所未有的思维敏捷起来，他想自己的管家吩咐着府中的各项事宜，然后又和那几位族长私下里说了些话。 陆渊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但是那几个族长的脸上纷纷露出惊讶和悲愤的表情。 看着三个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后院之中，蔡老爷子撩了撩袖子，端起桌上半冷的残酒，昂首而尽。 他的目光坚定而执着，向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席间的宾客们纷纷站起来，将杯中的酒水饮尽。 他们紧紧的跟在蔡老爷的身后，紧紧簇拥着他。 在他们的对面，一群日本浪人和琉球士兵分立两端，中间威风凛凛的立着一个日本将军。 此人正是本田亲政。 在他的两边，翁氏和马氏的族长精神矍铄的站着，丝毫没有生病的迹象。 蔡老爷子嘴角挂起一丝嘲讽的笑意，这让本田亲政很不舒服。 他大手一挥，身后的武士瞬间将众宾客们紧紧地包围起来。 “这么多年的恩怨，是时候有个了结了！” 蔡老爷子唇角微动，悠扬的白须在风中轻盈飞舞。 左右的宾客皆上前一步，将他围在中间。 目光如同千万道锐利的剑芒，几乎要将翁马两位族长的心脏刺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