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再彷徨
世间最奇妙的事，无非便是——他乡遇故知。 清晰可见，就在元宝豁然转头，见到洛阳的刹那，在他的眼睛里，先后出现了震惊、怀疑、再次震惊、难以置信、万分震惊，最终，是无法言说的狂喜。 “洛、洛……洛……”元宝猛咽一口口水，微胖的身躯颤抖起来，语无伦次。 “洛阳？”洛阳微笑开口，帮元宝把话说了出来。 元宝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原来这些年，你一直都在这里。”洛阳看着元宝比之当年略有改变，却依然令他感到熟悉的脸庞，目光同样透着惊喜。 元宝只比洛阳要大一岁，八年前他离奇失踪，村里发动了许多人进山寻找，洛阳也是其中一员，只可惜找了三天三夜，却仅仅在一条藤蔓上，找到了一缕残破的衣袂。 有人猜元宝是失足坠落悬崖，尸骨无存，也有人说元宝已经被山里的狼虎给吃了……直至最后，就连洛阳都不得不看清元宝彻底消失这一真相。 撇去方才听到的那些言论，元宝如今还活在世上，已经是一件十分值得高兴的喜事了。 “我爹……他还好么？”元宝终于平复下内心的震动，突然想到什么，脱口问出这些年最想知道的一件事。 洛阳眼帘微垂，遮掩住那一抹苦涩，坐下在元宝身旁，轻声道：“元叔一直在等你回家。” 将元叔中年显老这件事隐瞒，是洛阳担心身处异乡的元宝受到刺激，刻意为之。 “那就好，那就好……”元宝闻言，长长松了口气，悬在心口多年的那块大石，总算是落了下去。 早在洛阳和元宝童年时期，两人便是关系很好的发小，两人性格一动一静，做事风格也是截然不同，渐渐地，在几句言谈之后，元宝近几年养出了低调性格，逐渐收敛，终于有了几分从前的样子，活泼、开朗，此刻滔滔不绝开口，为洛阳讲述着这些年他在宗内的所见所闻。 从他当初在山林里，被一名会飞的老头抓走，一直到现在，贯穿八年光景，足足讲了两个时辰。 而洛阳则是一如从前，面带微笑，耐心聆听。 就在这时，元宝“啪”一声猛拍大腿，微胖的脸上露出万分凝重之色。 “怎么了？”洛阳见此微怔，目露疑惑。 “该死的，两个月前在主峰上，我还听到你的名字了！只是我下意识觉得是认错了人，同名不同人，所以就没放在心上！”元宝脸上露出万分懊恼，连连摇头。 “无妨。”洛阳摇头一笑。 “无妨个屁啊，外门这些家伙都是狼心狗肺，这摊浑水已经浊了很多年了，你新晋外门就获得神通，此事虽是好事，但肯定会被那群家伙记在心上！”元宝面色露出凝重。 “我确实没事。”洛阳回想起那天在宗外树林的场面，轻声叹了口气，说道。 听闻此言，元宝先是怔了怔，随即猛然回想起，某些因为见到故人，被他一下子淡忘的事情，只见他目中浮现出不可思议，盯着洛阳，道：“赵荃……是你杀的？” “是我杀的。”洛阳平淡点了点头，仿若在承认某桩微不足道的小事。 虽说赵荃是死于炎狼术召唤出的炎狼爪下，但那头炎狼毕竟是洛阳召唤出的，更何况当日的洛阳已被浩然正气感染，即便真要让他亲自下手，他也不会犹豫。 更重要的是，赵荃虽死在洛阳手下，但早在当晚，洛阳便认清了残酷的现实，看清了弱rou强食的修行界，内心再无半点茫然。 修行，就是为了活着。 与天地争寿，与敌人抢命！ 真正让洛阳感到惊讶的，反倒是元宝的反应。 “喔，这种杂碎，死的漂亮。”元宝微微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了一抹，洛阳从未在他脸上见到过的狰狞，决绝。 捕捉到这个细节，洛阳低头思忖片刻，并未抓住不放，而是目露释然。 在这个残酷而现实的修行界，唯有自身强大，方可真正立足，元宝在外门生活了八年，岂会看不清这一点，不夸张来说，他应该比洛阳看的更加透彻！ 一念至此，洛阳不禁回想到片刻前，从矮小弟子口中听见的事情，他深深看了元宝一眼，却没有多问什么。 先前元宝在讲述经历时，曾刻意避开自己受辱那一段，显然是不想让挚友为自己担心，既然他不说，那洛阳就不问。 洛阳只是默默记下了徐凡这个名字。 由安平村出来的少年，都是习惯了与世无争，安于和平的人，而来到驭灵门，则无异于是打破了这种和平，令人不断处于茫然、绝望，好在这次相遇，洛阳和元宝各自从对方言语中感受到了坚定。 那是一种为了生存，就必须要做出改变的果断。 两人不会再有彷徨。 黄昏渐晚，一抹晚霞余晖洒落下。 虽说洛阳已有八年未见元宝，但如今既然知晓两人都处于同一宗门，也不急于一时过分亲近，也到了洛阳返回洞府修炼的时辰了。 而就在洛阳刚刚起身，挥手拍去身上尘土之时，一股怪异的气味，突然钻入他的鼻息。 “难道是……”洛阳眉毛微挑，对这种刺鼻的气味感到几分熟悉，随即便快速认了出来。 这是一种混杂着芬芳香气，又有恶臭弥漫的刺鼻怪味。 洛阳轻声开口，叫住了已经告别，迈步离去的元宝，元宝脚步微顿，转身投来疑惑的目光。 洛阳与元宝自幼结伴长大，相互间的默契，即便相隔八年未曾碰面，也依然存在，元宝似是从洛阳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微微愣了愣，随即故作无事，再次挥手告别。 半柱香后，洛阳回到了洞府，却并未关闭洞府石门。 大半个时辰过去，花费更多时间饶了远路，来到洛阳洞府的元宝探出身子，迈步走入。 “什么事情，还神神秘秘的？”元宝确认四周无人，这才放心踏入，他看了眼洞府的布置，大大咧咧便坐在了石凳上。 “我要你帮我个忙。” 洛阳面色严肃，认真开口，他缓缓俯下身子，将八卦蒲团掀开，从那个他特意挖掘出的暗槽中，取出了一样东西。 正是一枚通身血红，似有淡淡血腥味溢出的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