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明泰殿对质（三）

    这时，外面的宫女通报，说莱胥带着牛车和莱只豆回来了，正在皇宫外面等候。

    “让他们在外面等着。”莱丹不耐烦地对宫女说。

    她现在心烦意乱得很，我最好保持安静，让她能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

    “现在最重要的事，”许久，她才开口，“朕还有四日就要和莱喀素弥结婚，你让朕这婚怎么结！”

    莱丹或许被我的话感动了一点，声音不再那么硬了。

    “大王，婚照样结。只要您答应婚后解除莱喀素弥的一切职务，只是让他安居于皇宫中，莱萨可以退一步，不再逼迫您和莱喀素弥大人。到时候大王就对外宣称那些东西只是莱喀素弥从外面市场上所买，并非偷盗宫中的；贿赂莱木古的事情只当是初次，让他承诺以后不再犯；他的手下在亥卯禁使用武器的事，就以无法认证当事嫌犯为理由不了了之就好。大王觉得如何？”我心里满怀希望，希望她能答应。

    莱丹用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想了许久，对外面的宫女喊道：“叫莱喀素弥大人过来。”

    莱喀素弥很快赶到。看到我跪在地上，他不情愿地像我鞠了一躬，跪在我身边。

    莱丹坐在她的椅子上，斜靠着软垫，对莱喀素弥说：“这次是你做错事在前，而且伤到的人还是莱萨司马。你谁也不需要怨恨，要怨就怨你自己。”

    “大王想要如何处置我？”莱喀素弥眼睛看着地面，语气里带着一股子不服气。

    “唯一保全你的方式，就是你写下书信，保证以后再也不做行贿一类的事；此外，那些宝物就说是你在外面买到的，并非偷拿宫中的——毕竟宫中历代流落的珍宝很多，被你买走也算是合情合理。但是，皇宫守卫部队的长官你是不能当了。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继续当下去也会让人诟病。”莱丹气息很弱，但字字掷地有声。

    莱喀素弥低着头跪在那里，两手紧紧握住裤子上的布料，动也不动。

    “喀素弥，你觉得怎么样？”莱丹又问了他一下。

    他抬起头来，缓缓地说：“事已至此，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莱丹又对他说：“你还是赶快跟莱萨大司马道个歉吧。她被你手下人射伤，现在又决定不追究你，你还是要表示一下的，对吧？”

    我知道他心里肯定一万个不情愿。可他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对我低下头说：“谢谢莱萨大司马不追究。”

    “不敢。”我上身笔直，动也不动地说。

    “你们俩都出去吧，朕想休息一会儿。让莱胥把东西交给山下的守卫士兵，然后就回去吧。”莱丹挥了挥手，我和莱喀素弥悄无声息地站起来，轻轻离开了会客厅。

    走到文泰殿外，莱喀素弥对我鞠了一躬，说：“这次是臣下做错了，请大司马海涵。”

    我知道他并非真心对我承认错误。但既然这家伙表现出一副低姿态，我也不好傲慢。我对他说：“如果有冒犯，也请莱喀素弥公子包涵。”

    “不，不。其实喀素弥原本也觉得公子兼任皇宫守卫部队长官多有不合适，只是既然大王信任臣，臣也不好说什么。这次若不是大司马出面，喀素弥就算一直当下去也会心有疑虑，担心朝中大臣诟病。手下射伤大司马的事，喀素弥向您道歉。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了。”他脸上放着一贯的笑容，心里说不定早就把我千刀万剐了。

    “莱喀素弥大人真的是胸怀开阔。如果没有什么事，莱萨先走了。”我说。

    “还有一事，”他叫住我，“莱只豆是否尚在宫外？”

    “应该是吧。怎么了？”

    “不知大司马要如何处置他？”他微笑着看着我。他的笑看似温柔却无法掩饰眼神中忽闪而过的一束利光。在他面前站着，仿佛踩在一片被云海包围的高山峭壁上。那软绵绵的云误导你，让你以为可以放松地向前继续走，却不知一步踏出去终将坠入的是万劫不复的危险之中。

    “我会将他交到司典官那里，怎么了？”我受不了他的笑，没好气地说。

    “噢，没什么。所有处置都听从大司马的安排。大司马请慢走。”他慢悠悠地对我深深鞠了一躬。

    我什么都没说，转身便走了。

    皇宫外，莱胥带着二十个押送牛车和莱只豆的步兵还在等候。

    “怎么出来了？”莱胥紧张地问我。

    我松了口气，对她笑笑说：“没事了。大王让你把牛车交给这些守卫士兵。具体的等回部队再跟你说。”

    “那么，莱只豆怎么办？”莱胥问我。

    “先带回部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