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流血事件
说起来，在这个来回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路上发现一窝鸡，是一个偶然，但之后的流血事件，却是人性的必然。 有了老场，山脚苦力就在这黄果树下乘凉休息，少说也有百年了吧，却很少有人往下走。坡下长着杂草灌木，一年四季，也就是冬季的时候稍微显露出一些干枯，其他时候都是高草茂密，毕竟这地处滇西，潮湿闷热，在草丛之中往往有毒蛇出没。因此，坡下的地方，几乎没有人去。 说来也巧，这一天，一伙乘凉的苦力中有人带了一条狗。估计是闻到了草丛中的有什么味道，狗一个劲儿地朝着坡下高高的草丛中吠叫。 狗的主人骂狗，但狗还叫，他骂骂咧咧地到坡下前去查看。拨开草丛，他才发现草丛里趴着两只巨大的老鼠，肥肥的，趴在草根那儿。但是老鼠已经死了，身上开始腐烂发臭。估计是狗闻到了尸臭味道，这才叫个不停。 狗主忍不住骂了狗，找来了一根棍子将死老鼠挑起来。他的意思是把老鼠扔远点，一来是怕狗吃了这死的蹊跷的老鼠，二来是这味道实在难闻，守着这么个味道，在树下乘凉也不舒坦。 他的棍子碰到地面的石头，yingying的。本来，在这山上，地上有个石头什么的，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但他在甩出老鼠的那一瞬间，感觉有一道绿色的光，晃了他的眼睛一下。 他揉一揉眼，还以为是在废料场敲玉石被玉石晃眼产生了幻觉，但仔细往草丛中看，才发现，刚才那老鼠爬过的地方，有一个洞口，想必是老鼠洞，洞口的石头被老鼠进进出出磨得十分光亮，正是其中的一块石头映着阳光，正闪出绿色的光来。就是这道光晃了他的眼睛。 他心中一阵激动，不管心中猜的是不是对，一下子跳到草丛里，用力一掰，居然是一个拇指大的玉石，而且还是水底带色！ 他疯狂地扒开老鼠洞口，一连出来五六件玉石，而且没皮，都带色！ 别人见他在草丛里，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过来后发现居然坡下有玉石，当即也疯狂了，奔回去拿了工具，都一窝蜂地跑来把挖。 在场口这儿，什么事情都瞒不了，这玉石事情，更是瞒不了。这伙山脚苦力疯狂挖的时候，消息早就像长了翅膀似得，传遍了山上，山脚的所有村寨！ 人们都疯了，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钱啊，不属于任何人，谁挖到了，就是谁的，谁先挖了，就是谁的，谁挖的多了，就挣得多了。总之，挖到就是自己的。这人还疯？ 开始的时候人少地广，各自挖自己的，后来人多，连站着的地方都没有，尤其是天黑了，更是看不清自己的地方在哪儿。 在推推搡搡中，有人开始骂，有人开始打，终于变成了一群人打，一群人骂。骂声、打声、哭声，混成了一片…… 第二天一早，连政府都排了军队来，混乱才算被制止了，结果一清查，死了近百人，大部分都是被踩死的。在这场混乱中，苏哈的老爸也死了。没了男人，苏哈的老妈也跟着别的男人跑了，丢下他一个人。 但这个场也就开了两天，就再也挖不出来玉石了。 人们传闻说，这一窝鸡的玉石都是亡魂诅咒过的，势必要用血和命来交换。的确，一窝鸡的玉石都是带着血腥味的。 一窝鸡的玉石种好，都带色，但没有大块，都是小的，最大的也就是鹅蛋大。放在手里低头看，就是水汪汪地绿，拿起来抬头对着太阳看，就是泛着红色。这才是翡翠中的极品！ 但它们依然是带着血腥，带着诅咒的。 后来，这批玉石流在市面上，就被特称是一窝鸡玉。但奇怪的是，很少有人把这玉石加工了，大都是原石的样子保留着，不肯轻易示人。 据说，所有把一窝鸡玉石加工、打磨过的人，都离奇地自杀死了。 尽管它们身上带着强烈的诅咒和令人毛骨悚然的传奇故事，但仍然没有影响它们的身价，它们仍然是翡翠中的极品货。看来，人们即便害怕，也抵挡不了那颜色的诱惑！ 苏哈落单那一年，我老爸的生意还没垮，我那时也还是锦衣玉食，自然不跟他来往。但我老妈却常常把他叫来吃饭。 他那时候，见了我都不敢说话，但我也不曾跟他说话。老妈的做法，我一点感觉也没有，不就是多一个人吃饭吧。 但我后来才知道老妈的高明之处，我老爸跑了，我们最艰苦的那一阵子，几乎全是靠苏哈接济的，虽然他也没有钱，但至少在那个时候，是他，我们才没挨过饿。 苏哈说，他这是还恩情，还我妈当初救济他的恩情。也因为老妈的这份恩情，他才带着我在新场上挖石头。 有苏哈罩着我，我就少受欺负多了。 因为苏哈，我认识了二蛋和锄头，他们没有看不起我。 跟他们在一起，不像是以前，没事就拿着钱到瑞丽、到昆明挥霍，除了吃喝，就还是吃喝。 跟他们在一起，虽然没有好酒好菜，没有鲍参翅肚，但却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如果说以前老是感觉吃什么都觉的没有味道，就像是穿行在白水中一样，非要找些事情、东西来证明自己存在的话，那么，现在就没有这种感觉，而是一种“饱”的感觉，生活也可以让你感觉到“饱”。 这种满足感，除了老爸留下的阴影能影响它之外，就没有别的了。老妈说，这种满足感就是靠自己的感觉。 而我想说，这种感觉让我整个人都觉得好起来了。 因此，当你还有能力的时候，不要吝啬自己的财物、暖话、安慰，给那些急需帮助的人，他们会记着一辈子，并且在你需要的时候，加倍地返还给你。这就是人道。 在玉石场，人们的心都是rou长的，一颗颗都鲜活的很，但却都被玉石的颜色给诱惑了，吸引了，俘虏了，蒙蔽了，除了那色，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都不会放在心上。 因此，人情的冷漠，朋友的背信弃义，夫妻的聚散无常，钞票的有无倏忽转变，都是那样的快，那样冷，那样的真实。 没有人道！这是玉石场的现实！ 但也不尽然，这也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