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身后的麻烦
“子厚！“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似乎宣告了一个开始，无论是院子里的人，还是站在快意楼外，那些茫然无措，怀着一丝希冀的人，顿时哭声呜呜咽咽！老天似乎也为这样一个人的死去感到难过，本就小孩儿巴掌大小的雪花，飘的越发的紧密，竟似彼此连成了片一样，就铺盖了下来，将一切都笼罩在雪色之中。 黑压压的人群，尽皆缟素！ 快意楼外的空地上，人们自发的搭起了灵棚，找来能找到的一切，献上自己的一份敬意。 邱志帮忙cao持着一切，棺椁被抬了出来，放置在灵棚之中，接受人们的祭奠！他打心底佩服牛子厚，明白他和穆心禅，禾青兄弟等人成为朋友不是那么简单的！ 虽然邱友恭没有告诉过他，但他也从后来牛子厚源源不断的弄来粮食，救济百姓这件事上，猜出他应该是和禾青兄弟是一样的人！ 在以为他是普通人的时候，邱志自信做不到他那样子！而猜到他是修者之后，他也曾替他担心，甚至想过阻止儿子过来继续参与他的事情！ 然而，随着形势的恶化，随着城主府慢慢的通过举动表示他们已经放弃了这些无家可归的普通百姓的时候，邱志从牛子厚的坚持中模糊的明白了什么，同时也看到了自己和他之间的难以逾越的鸿沟！ 他知道就算自己和禾青这样的人表面上成了朋友，并因此得到了很多实惠，然而，自己和他们依旧是两个世界的人！在没有事情的时候，他们和自己一样，或者不会相差太多，而一旦有了事情，当自己这样的普通人面对无法理解的力量，茫然无助的时候，他们就成为了所有人的守护者，甚至不惜付出自己的性命！ 这样的牛子厚，理应受到人们的尊敬！自己的儿子，儿媳，会成为这样的人，甚至自己的后辈中，也许仍旧会有人继续成为他们那样的人，这让他心里觉得，些许拉近了自己和这些人之间的距离！ 人们自发的按照顺序，到牛子厚的灵前祭拜，除了低声的啜泣，没有多余的声响。城中越来越多的人赶了过来，他们做不到像牛子厚这样，但却不影响他们献上自己对这样一个人，发自肺腑的敬意。 蜡烛的火焰随风摇摆，纸钱的灰烬打着旋飞舞着，人们低声祝福着牛子厚，希望他一路走好。 大玉儿坚持要为牛子厚守灵，尽自己妻子的责任，在众人的苦劝之下，才被大丫和燕儿两个搀扶了回去！邱友恭留下来，陪着父亲邱志，带着酒楼的伙计，还有自家带来的伙计，帮忙料理前面的事情。 “邱伯伯，牛掌柜不在了！这里的事情恐怕也是无以为继，可这么多的人….“胡天赐得到消息稍微晚了一些，等到赶过来的时候，他就看到黑压压的人群围在快意楼前，然后自发的从某一个点上排成了长队，按照次序上前祭奠牛子厚，心里难过的同时，也是震撼，同时也为接下来的事情担心。 城中的官办的粥棚等于形同虚设，曾经或是一家，或是几家合力，不管出于真心行善，又或是防止灾民闹事，又或者是其他的原因办起来的粥棚如今甚至不如城主府官办的那些，不过是个样子而已！后来城主府因为战事，征调了大部分的物资之后，也就更没有了任何意义！ 唯有牛子厚这里聚集了很多的人！那些曾经担心灾民饿的极了就做出过激举动的人也乐得这样，甚至城主府都些许的知道这里的事情，虽然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疑问，然而这个时候，谁都不愿意再去惹这样的麻烦出来！ 可现在牛子厚走了，这里聚集了潆水城中大部分的难民，该怎么处置是件非常棘手的事情！城主府已经放弃了他们，如果他们真的走上了闹事那条路，等待他们的根本就是死！城主府绝对不允许这个时候，潆水城中出现这样的祸乱！然而，就算他们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等待他们的依然是死！ “的确是个大麻烦！也不知道子厚兄弟是怎么扛下来的！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等忙过了，大玉儿好些了，还要看看到底剩下了什么，再看看她和吴大叔的意思，总不能子厚兄弟都走了，还要把家里的东西都散尽了，让她们一家没了活路！救人归救人，但也不能…..诶，算了！回头再说吧！“邱志说到后面，想到牛子厚的执着，也是难过的说不下去，不知道禾青回来后，该怎么和他交代！虽然动摇之后，最终没有阻止儿子来这里帮忙，私下里也曾经帮衬上一些，但终究是存了私心，和牛子厚比起来，自己和那些怀了各式心思的人一样，不过多做了一些让自己良心安慰的事情。 “是，没有了牛掌柜，这里的人说不定就要乱起来，而城主府绝对不会手软！而且这里的事情，城主府也许早就知道，牛掌柜活着的时候，他们打的是什么心思，大抵也能想明白！如今牛掌柜没了，他们说不定就要弄清楚养活了这些人的粮食到底从哪里来的！想必邱伯伯也清楚，牛子厚只有这里一处地方，经营的时日也不是很久，想要藏匿足够的粮食也是不可能！而获取这些粮食的渠道就成了至关重要的事情！我想现在应该很多人都在打这里的主意！ 牛掌柜已经走了，总不能让家里的人再受刁难！“ 邱志抬头看看胡天赐，对他不免又高看了一眼！在胡德禄死后，这个年轻人放弃学业，接手他父亲的生意，很快就完成了身份的转变，把家里的生意打理的有声有色！而刚才的话，更是远超出了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阅历认知！ “我想过了，给子厚兄弟办完了丧事，家里不管剩下些什么，看他们父女的意思，然后我就把他们这些人都接到我家，好歹帮他们一帮！城主府若真的找事，怎么还得照顾一下我的面子！行会那边，我也已经派人送了信，希望他们到时候帮上一帮！“ “诶，还是不要指望那些人了！咱们想得到的，他们一个个人精似的，怎么会想不到！您见他们现在有几个人过来送上一送的！不是当初送禾青叔叔那些离开的时候了，那个穆心禅还是他们很多人的恩人！“胡天赐摇头叹气，“那就麻烦邱伯伯了，您也知道我家里，我娘和我舅舅糊涂的厉害，真要接了人过去，那两个不知道整日要刮躁成什么样子！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不管，在这件事上我跟您站在一起！” “天赐，有心了！”对于其他人的默然，邱志也是心冷，“不过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 “邱伯伯请说！” “今天晚间，子厚兄弟出事之前，我听人说你那舅舅找了两个城主府的人，听他们描述，应该是曹文丘和曹文运兄弟连个！他们三个跑来这里，就子厚兄弟晚间给这里的乡邻救助些吃食的事情刁难！” “这个混蛋！”胡天赐咬牙切齿，一拳打在墙上，“这才看他在家里待的可怜，放松了些，他就又出来给我惹事！邱伯伯，您放心，我回去就把他关起来，再不让他出来！这次一定要将抵押的契据要出来，绝不能让牛掌柜寒心！” “诶，不必！这事你舅舅倒在其次，他是个成不了事的，贪些蝇头小利而已！至于抵押的契据，我这边帮忙清点一下子厚兄弟家里还剩下什么，看看大玉儿和吴老伯的意思！毕竟是子厚兄弟留下的，只要他们愿意，哪怕钱不够，我也帮他们堵上窟窿，没办法经营，就先这么放着！若是他们不愿意，就让你舅舅拿去就是！”邱志说着，心里也是恨那兆司晨，想着真的让他拿去才好，到那时候，必然外面的这些人就要把气撒在他的头上，让他尝尝苦头也好！ “我明白，真正麻烦是二曹兄弟！那两个是蚂蝗一样的人，让他们盯上，不让他们吸上血，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城主府真的要追求这件事，他们二人必然会推波助澜！就算城主府暂时顾不上，以这二人睚眦必报的性子，日后肯定还是会找机会报复回来！不光是吴有才父女，就连这里的百姓，他们只要瞅准了机会，也会折腾上一下的！ 两个人都是沉默！没有办法，潆水城不比吾元城，虽然商业繁荣，但商人的地位却是十分尴尬！城主府掌管着潆水城的一切，商人们的生意顺风顺水，但终究还是要受到城主府的制约！哪怕一点小事，只要他们卡住了，就休想做成！为了能够安稳的做生意，除了正常的各种明目的赋税，每年不知道多少辛苦赚来的利润要通过各种渠道输送到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员手中！ 不管是城主府，还是二曹兄弟，他们如果真的要找麻烦，对付起来必然是麻烦的很！这不仅仅是喂饱他们的事情，这些人就跟饕餮一样，根本就是只进不出，根本就没有吃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