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同時滿足價格不菲與毫無價值之物
有甚麼東西是剛出現時非常珍貴，但會在一段時間過後變得毫無價值可言？ 答案是：情報。 不論是他國動向或是經濟交流，情報永遠占有相當重要的地位，但情報掉價的速度，卻也是世界之冠。 像是某位與萌狼一起旅行的商人，曾購買兵備想大賺一筆，但卻因為太晚得知遠征的取消導致血本無歸。也有過兩國戰爭時，敵國的戰略兵器已經往自己頭頂上掉下來，才得知情報的烏龍事件。 所以在情報的收集上，永遠是各國戰略中需要優先完成的目標。托里斯汀的『灰園丁』以及羅馬尼亞『不記名』，正是哈爾凱尼亞大陸上兩個最大情報收集組織。 當然，也有些情報是看似完全不相干，但是實際上卻是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存在。能否從這些情報中篩選並得到自己所需要事物的相關訊息，永遠是情報收集者隨時要去面對的問題。 「聽說了嗎？最近加爾馬尼亞附近的火龍山脈相當不安穩，好幾條火龍從山脈中跑出來，焚毀了許多村莊呢。要行商的話，最好避免接近那邊。」 「城外的農民們沿傳著，最近夜晚的天空中，常常出現一閃而過的黑影，搞得農民們開始囤積糧食，收購變得異常困難。」 「城外算甚麼，城內才叫糟糕。近日來巡城的士兵們老是在某些轉角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但是靠近一看卻又什麼都沒有，嚇得好幾名士兵不願意夜間巡邏。」 「還有還有，新金幣跟埃克的比值近來也是起起跌跌，但是總結下來，還是新金幣跌得多。已經從三比二漸漸跌到五比四了，要脫手新金幣的話最好盡早換掉。」 靠著優異耳力偷聽著外面客人交談的尼歐，突然想起了有關金幣的情報。 目前在托里斯汀市場上流通的金幣大致上分為三種：分別是由托里斯汀王室所發行，印有先王頭像的埃克；五年前發行，之後因兩國同盟而開始從加爾馬尼亞流入的新金幣；以及價值最高，冠有始祖普利米爾名號，同時流通數量為三者之末，由羅馬尼亞所發行的金幣。 順帶一提，羅馬尼亞由於信奉始祖普利米爾，為了表示敬意，所以該金幣含金量是三者之冠，流通數量自然不多。也由於直言始祖之名會被視為不敬，因此人們常將該金幣稱呼為── ──普利尼金幣。 尼歐首次聽見這名字時，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狂笑拍桌，笑到連淚水都流出來。直到現在，尼歐偶爾拿起普利尼金幣時，都會反射性地丟出去看會不會爆炸。（註一） 扯遠了，回到正題。 【新金幣跌？不對，是埃克金幣開始升值了，匯換比例起跌應該是為了避人耳目……這麼看來馬薩里尼開始動作了呢。】 尼歐一邊準備著餐點，一邊猜想著這些訊息後面的意義。 「該送上來的還不送上來！我說你們還要讓本大──」 用餐區傳來的大吼聲嘎然而止，但也打斷了尼歐的思緒。 手上動作一停，尼歐臉上瞬間換上商業用笑容，親自將菜餚端了出去。 用餐區的人們雖然也被這聲大吼吸引了注意力，但也沒有多加注意──反正只要沒打起來就好。可若是有人多加注意的話，就會發現大吼者竟然是前幾天進城的加爾馬尼亞大使，阿道夫.瑞德賀。 條頓騎士團的團長艾倫.弗.希伯萊，眼神略帶警告地盯著阿道夫好一陣子，換來了阿道夫的低頭後，暗藏在桌下的魔杖一劃，解除了加在阿道夫身上的沉默術。 「阿道夫先生相不相信，一個人能夠在一個月內增肥三倍？」 見到尼歐將菜送上來，還想出言挑釁的阿道夫，聽到尼歐這句話時嘴角一抽，頓時像鬥敗的公雞一樣沉默下去，默默吃起東西來。 艾倫吃了幾口後，將刀叉放了下來。 「是菜餚不合胃口嗎？」 「不，菜餚相當美味。」艾倫一臉認真貌，對著尼歐說，「汝是否願意到加爾馬尼亞來，為我國效力？吾可保證，汝的手藝就算成為皇家御廚，亦無不可。」 「過獎了，這種不登大雅之堂的技藝，在下不敢獻醜阿。倒是在下很好奇，艾倫閣下的用詞似乎不同於一般貴族？」 「這是吾父所要求的。」 「只是每次一看到有架打都會忘得一乾二淨。」 阿道夫沒好氣的邊吃邊說，桌上菜餚不知何時消失了一半。 艾倫聽見阿道夫的補充笑了一下，沒有反駁。 「既然汝不願意，那吾也不強求。但是吾還有一件事想問。」艾倫將目光轉回尼歐身上，「汝，應該跟懷特騎士相當熟悉？」 「艾倫閣下何出此言？」尼歐反問回去。 「不然你以為，你這低賤平民有可能被我們所關注嗎？」阿道夫瞪了一下艾倫，似乎是在氣他打草驚蛇，拿起玻璃酒杯一飲而盡。「要是在我國，你的所作所為足夠被冠上不敬罪名，光這點夠讓任何一名貴族殺你了。但你這傢伙從初次見面到現在，我從你身上完全看不出你對貴族的敬畏心可言。」 「囂張，是需要本錢的。像本大爺就是一名地位尊貴非凡的伯爵，任何人想動我都得顧慮到我家族的報復，然而你卻沒有任何背景可言，至少我查不到。」阿道夫拿著叉子戳著盤子裡的rou。「能夠做出這種近乎毒品的菜餚，本大爺怎麼樣都不相信你這種人會是不知進退的白癡。」 「而且時機也太巧了點。」艾倫接著說下去，「那名鷹馬隊隊長或許真的是因為巡邏而出現在此，但是就吾所知，懷特.戴蒙是負責另一隊皇家衛隊，那天怎樣都不應該『獨自』出現在這家店。」 「兩位高估在下了，在下只是曾經服侍過某些大人物。」尼歐不急不忙地說著，同時感嘆起馬薩里尼情報控制能力，居然能讓眼前兩人完全不知道自己跟瓦利埃爾家族有關，「至於懷特騎士，在下也只是跟他有過數面之緣。」 【如果是『懷特.戴蒙』這身分的話，確實只見過幾次喔。】 尼歐在心中補上後面的話。 「本大爺相信這是事實。」阿道夫臉上突現戲謔之色，雙手擺在桌上，「但不會是真相。」 【哎呀呀……這麼快就要攤牌了？】 就在尼歐想著該如何將事情帶過去，順便惡整眼前的阿道夫時，門口突然進來四人。巧的是，尼歐正好認識這四人…… 「把我們帶去這店裏最乾淨的座位吧。」 四人當中的紅髮女性，對著上前招呼的店長斯卡龍說著。 「我們這店裏的無論哪一個座位，都跟陛下的別墅一樣，乾淨得閃閃發光呢！」 斯卡龍店長如此回答著，然而就在此時，一道滿懷不屑的聲音響起。 「唉呦，這不是澤魯普斯特家的放蕩女嗎？沒想到會在這種奇怪的地方相遇呢。」 不用懷疑，會這麼沒禮貌一口氣把所有店裡的人全罵進去的，只有阿道夫這傢伙。 「阿道夫，汝是不是忘了吾等也在這家店內？」艾倫一手扶頭，頗為無奈地說。 門口進來的四人正是丘魯克、塔巴莎、基修跟蒙莫朗西。 本來學院放假時，學生們都應該回家去。但丘魯克覺得穿越國境的手續太過麻煩，所以懶得回去。蒙莫朗希則是在宿舍研究秘藥──研究的當然是被禁止的秘藥。塔巴莎……如果沒有必要，她本人寧可留在學院看書。至於基修，他的理由不重要。 「喔，原來是瑞德賀家的無能男阿，我還在想最近都沒聽到你的消息，是不是已經被那些受不了你的傲慢的人給暗殺了呢。」 丘魯克自然也瞧見了阿道夫，從言語上來看，兩人似乎不是第一次見面。 「難道暴力女妳還不知道嗎？本大爺可是被選為出使托里斯汀的大使呢。這也難怪，在這荒郊野外情報總是不流通的。怎麼樣，要巴結的話就趁現在，不然到時候本大爺平步青雲時，可是連當踏腳石的機會都沒有喔。」 阿道夫斜躺在椅子上，順手彈了下自己金屬耳飾，給人非常傲慢無禮的感覺。 「這麼久不見，沒想到你這暴發戶居然學會說謊了。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也只有在這裡才能避免聽到你那臭到不行的名聲呢。」 丘魯克一手撐在桌子上，毫不掩飾臉上的厭惡神情。 阿道夫與丘魯克兩人針鋒相對的言語，讓熟悉丘魯克平時個性的三人加一人──露易絲正好拿著菜單走過來──傻在那邊。 「ＮＯＮＯＮＯ，那些都只是由忌妒所組成的謠言，本大──」 「不曉得人的體重增為四倍後會怎麼樣呢？」 見狀，尼歐覺得他應該擔起打斷兩人的談話責任。 阿道夫瞬間僵住，嘴巴像離水的金魚開闔不停。 「高熱量、高脂肪、高膽固醇，高中風率。」尼歐繼續補刀。 正陷入天人交戰的阿道夫臉色一黑，看了一眼對尼歐的話毫無反應的艾倫後，隨後轉頭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給本大爺記住！我一定會回來的！」 阿道夫烙完狠話後將錢袋丟在桌上，起身離開。 「歡迎再來。」 艾倫搖了搖頭，也站起身來，只不過艾倫的眼光從塔巴莎進來後，就一直盯在她身上沒有移開過，但塔巴莎完全無視掉艾倫的目光。 【略帶天真的戰場氣息，與冰冷無情的覺悟……真是少見呢。】 艾倫一邊評量著塔巴莎，同時對著丘魯克說道。 「許久不見，澤魯普斯特。恕吾失陪，吾還要負責保護我國大使。」 「……要照顧那種混帳真是辛苦你了。」 「不會，只不過澤魯普斯特家主曾委託吾轉達一件事。」艾倫輕咳了一聲，模仿著中年人的語氣，「『好好修理那個不懂禮貌的小鬼，發生甚麼事我負責！』，以上。」 「我一定會的。」 丘魯克臉上也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經過尼歐身旁時，艾倫終究忍不住問起尼歐一件事情。 「吾還是很好奇，剛剛那道菜的材料究竟是甚麼？說是牛rou的話味道太過濃郁，說是豬rou的話又稍嫌清淡，而且還沒有常見雞rou特有的纖維口感。甚至rou裡沒有其他rou類會有的味道，吾從沒有品嘗過那樣的風味。」 「那是名為『千萬黑山羊』的珍貴rou類，至於品質可以放心，是ＳＡＮ值直送……是產地直送的（註二）。」 尼歐臉上滿是笑容。 艾倫露出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跟上阿道夫，也因此沒看到尼歐臉上那笑得讓人心寒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