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白水的真意
雖然很想就這樣飆車到天涯，但尼歐還是馬上壓下煞車把，重型機車因為慣性作用，直接前輪站立的同時，整台車也停了下來。 繆可早已由側坐改為蹲姿，在後座翹起的時候起身微跳，一腳輕踩在後輪上，藉著後輪轉動，直接飛身衝了出去！ 「看來是用水減緩了與輪胎間的摩擦力呢。」 尼歐瞄了一眼，就猜出繆可是怎麼辦到的。 幾頭火龍見到自己追逐的對象停了下來，一個個奮發起來，衝向兩人的步伐也加快不少。 還在空中的繆可，雙手各拿出數把冰飛刀，在天際劃出充滿美感的弧線，往著其中兩頭火龍頭部射去。 兩頭火龍眼中凶狠的神色一閃而過，用著肺中僅存的空氣，兩道高熱龍息猛然噴出，冰飛刀完全沒有抵抗能力，立刻就被蒸發成水蒸氣。 似乎是感到解氣，兩頭火龍再度吸氣，打算再來一次龍息，將眼前的人類徹底燒成焦炭。然而由冰飛刀蒸發而成的水蒸氣，也被因此進入了兩頭火龍的體內。 龍息尚未出口，兩頭火龍就感到一股睡意襲來，再加上之前追趕兩人所累積的疲勞感加成，兩頭火龍毫無懸念的趴倒在地上，昏睡過去。 另外一頭火龍自然也見到了這情況，不禁停下了衝鋒的腳步，略為驚疑地望著那些看似水霧的霧氣。但是隨即放棄思考下去，凝聚起自己所能噴出的最強大的龍息，打算將霧氣跟繆可一起燒了。 「不好意思，天黑──」 火龍猶豫的片刻之間，一個不速之客已經來到火龍的下巴下方。 「──請閉嘴。」 一隻附著黃炎的右手，抓住了火龍上唇──大拇指跟小指還故意插到鼻孔裡，讓火龍無法呼吸。那人左手一巴掌拍在火龍的下巴上，讓火龍強行閉嘴。那人還特意將火龍的頭部下壓後揚起，利用龍族長頸的特徵，讓火龍絲毫無法動彈。 火龍驚愕地發現，自己的嘴巴像是被鎖死了一樣，絲毫張不開來，火焰龍息也因而無法噴出，只能儲存在自己體內。身為火龍自然是不會被火燄龍息所傷到，就算是在自己體內也一樣。但是即使身體撐得住，肺裡的空氣卻沒有這種特權。 由於是最大火力，導致火龍的火焰龍息以異常驚人的速度，消耗起火龍肺里的氧氣，火龍只能眼睜睜地坐望這一切而無能為力。 看著眼前的火龍因為缺氧過多，兩眼翻白昏死過去，尼歐鬆了口氣，抽手抹去額頭上不存在的汗水。 「剛剛那些冰飛刀，是將魔法中的『睡眠之霧』凝結成水後，再凍結後做成冰刀狀，好方便攜帶對吧？不光如此，只要劃傷對方，睡眠之霧就會順著血管流通到全身上下，增加昏睡機率。」 尼歐轉頭看著繆可，換來一把飛刀掠過耳邊。 「本小姐……還沒原諒你……」 殺意、殺意、還是殺意。繆可的眼中明顯透露出一種名為『惡即斬』的神情。 明顯到連一旁被繆可打倒而的火龍，都不禁發起抖來。 「這個……我覺得我們還是先處理正事要緊……」 「十秒內，給本小姐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耶，剛剛那個不算理由嗎？」 「十、九……」 「呃……其實我是巨●派的。」 「七……零。朔雪指.朔風冰.清野閉途逐冬來──！」 「太快了！而且一上場就開大招？！」 一陣追跑趕跳碰，外加要命的打鬧後，尼歐一身狼狽地來到其中一頭火龍的面前，蹲下身來好像自己可以跟火龍談話。 火龍看著頭髮上還有著許多冰渣的尼歐，嘴裡咕嚕咕嚕地，不曉得在喊些甚麼。這頭火龍正好是之前遭到繆可用睡眠之霧暗算的火龍，所以到現在神智還不清晰。 尼歐雙手掐住自己脖子，左轉一下，右扭一次，咳嗽了幾聲後，嘴裡發出某種尖銳到令人聯想起指甲刮黑板的── 「啾咪！」 ──可愛聲音。 「這反差也太大了點……」 繆可手握著冰飛刀，邊揉著耳朵，在一旁無奈地說著。 但是出乎繆可意料，火龍聽見尼歐的奇特聲音，本來昏昏欲睡的神情突然變成震驚，瞇起的雙眼也猛然睜大，隨後更是像被打了興奮劑般站起身子來。 可火龍馬上倒了下去，繆可剛才絲毫沒有留手，為了保險起見，繆可丟出去的睡眠冰飛刀，是正常睡眠之霧的三倍份量。 「嘎──嘎──」火龍微開著嘴巴，無力地叫著。 「皮卡──皮卡卡。」 「吼嘎──吼嘎吼吼。」 「ＫＥＲＯ──ＫＥＲＯ──」 「吼──」 完全不用花心思去猜上面那些『叫聲』是誰的。 繆可偏著頭，看著尼歐跟火龍之間的交談。雖然繆可明知道尼歐的實力高深莫測，但是這種高深莫測法，繆可還真不敢恭維。 明明尼歐的『叫聲』每次都不一樣，為什麼火龍還聽得懂？這點繆可始終想不通。 一人一龍的交談像是告一段落，尼歐轉過頭來對繆可比出大拇指。 「嘎嗚嘎！」 「我想，尼歐你應該看得出來，我聽不懂獸語吧？」繆可皺眉說著。 繆可明白，尼歐不想讓他的話被自己聽見，所以刻意用自己聽不懂的語言，畢竟哈爾凱尼亞的智能生物，幾乎都能聽得懂人語。 不過繆可也不擔心尼歐跟火龍暗中串通甚麼──光聽尼歐那麼歡樂的叫聲，實在讓人很難相信他是在正常討論事情。 「喵？」 「吼──嘎。」火龍對著尼歐低聲吼著，像是在提醒他什麼。 「咕喔──咕咕咕。」一旁的另一條火龍聽見，應和著般喊了出來。 「也對，聽不懂的人類才是笨蛋。」尼歐作出一副『說的也是』的表情。 「……小鬼我聽見了！」 ... ... 在把尼歐跟火龍修理過一頓後（說「人類是笨蛋」那條，遭到繆可加倍招待），也不曉得尼歐跟火龍說了甚麼，火龍當中體型最大的一隻留了下來，其餘的火龍也不再理會繆可，各自往火龍山脈方向離去。 尼歐翻身坐上火龍背脊，對著繆可伸出手來。 「抱歉了呢，本來想來一幕香車美人的場景，但是重型機車不適合爬山，所以要換一下坐騎。」 看到尼歐伸出來的手，繆可猶豫了一會兒，也伸出手來讓尼歐拉她上去。 【……好冰。】 這是繆可握上尼歐的手時心裡的想法。尼歐的手有種異樣的滑溜感，但卻不會讓人無法握緊。 坐在火龍背上的兩人，路途上都沒有開口說話，任憑著火龍將他們帶往火龍山脈。 來到火龍山脈的兩人，因為有著火龍的領路，其他火龍們並沒有上前攔阻。就算有幾頭不長眼的火龍擋住去路，當背負著兩人的火龍對牠們吼了一聲後，那些火龍通通露出驚嚇的表情── ──嘴巴全部開到最大，瞳孔暴縮，怎麼看都像是『驚嚇過度』的表情。 然後攔路的火龍們無一例外的哭了起來。 繆可得承認，她真的是第一次見到火龍的哭泣狀。 「為什麼每次遇到小鬼你，常識都會被顛覆啊？」 回頭看著那些哭得不成『龍』型的火龍，繆可眼角抽筋地說著。 火精靈的居住地，位於火龍山脈的最頂峰，那裏沒有，也不可能有任何生物居住。從根本上來說，火精靈與塔巴莎是絕對碰不到面的。但是遭到火精靈影響的火龍們就另當別論，爆竄起來的火龍，隨意靠近是非常危險的。 當然，不包括尼歐這脫線存在。 「這種事情習慣就好。」 「我擔心習慣後，那份『習慣』也會被顛覆……」繆可嘆了口氣。 「不過，這裡還真的是頗熱呢，繆可你撐得住嗎？會不會流汗啊？」 遭到繆可吐槽，尼歐也打算稍微反擊一下。 尼歐臉上帶著邪笑轉頭向後看，本以為會看到繆可驚慌失措的表情，卻看到繆可身邊擺了兩個小瓶子，正不停散發出冷霧來，並在繆可的魔法控制下包圍在她身邊，但卻沒有完全圍住她的身體。尼歐預料中繆可汗流浹背、身材盡顯的情況並沒有發生。 緊盯著瓶子裡的液體，尼歐嘴角也忍不住抽筋起來。 「……液態氮啊？」 「喔，尼歐你知道這液體的真面目啊？」 一滴汗都沒留的繆可，笑著回答。 「知道是知道，但繆可你是怎麼保存──啊，這裡是魔法世界……」 在正常地球世界中，液態氮的保存是要小心且注意的，不然很有可能一個不小心就導致氣爆。而且保存器具也要慎選，液態氮一旦與物體表面接觸將迅速地沸騰，會同時帶走相當大量的熱能。 但是哈爾凱尼亞是魔法世界，很多科技跟技術都可以用魔法來達成，甚至可以常溫儲存在普通保存容器中。從保存器具中取出時液態氮也不需要用手，直接用魔法控制就好。 「這些液態氮，就是繆可你用『白水』當你偽裝稱號的原因對吧？」 尼歐聯想起自己與繆可第一次見面時，繆可的自我稱呼。 液態氮的用途很多，但是對繆可這種水系統魔法使來說，用途更是廣泛。不論是直接潑上他人身軀使其凍結，或是拿來幫助止血，又或者是拿來製作冰飛刀，都非常好用。 從繆可控制那些冷霧，以及並沒有做出密閉空間的情況看來，尼歐判斷出，繆可並非是第一次使用液態氮。 因為氮氣屬於非活性物質，若在密閉空間內使用液態氮，由液態氮所汽化出的氮氣將會填滿整個空間，慢慢地取代掉空氣中的氧氣，使氧濃度降低。 也正因氮氣無法替代氧氣作為呼吸作用所使用的氧化劑，故空氣中氮氣過多會令人窒息，繆可明顯知道這一點。 聽到尼歐的問題，繆可笑了笑並沒有回答。只因為繆可心中，正在疑惑著一件事情。 那就是尼歐的手溫。 繆可很清楚，自己的體溫比常人低上許多。但為什麼……尼歐的體溫會比她還低？更別提尼歐之前還近距離接觸火焰龍息（繆可有瞄到尼歐摀住火龍的嘴巴），照道理來說，應該體溫比她高才對。 看著跟自己一樣，一滴汗都沒留的尼歐，繆可心裡漸漸冒出一個想法來。 「小鬼……不，尼歐。」 「怎麼了？是液態氮太冷了嗎，需要我給繆可你一點溫暖嗎？」 尼歐依然是沒個正經樣，也讓繆可肯定了一件事情。 「……你在緊張。」 「唔？」繆可這句話，讓尼歐停下了繼續打哈哈的打算。「我在緊張？我能緊張甚麼？」 「你在怕，跟你女兒見面這件事。」見到尼歐反應，繆可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或許該說，尼歐你不敢面對你女兒對吧？」 「為何會這麼想？」 尼歐頭轉回火龍前方，讓繆可看不見自己的表情。 「因為……你連來見你女兒，都需要找藉口說服自己呢。」 「…………」 「之前就覺得奇怪了，你應該兩個月前就知道火精靈在大鬧火龍山脈，而在更早之前，你在拉格德里安湖畔旁，就已經從水精靈口中得知了火精靈的住所，為何要拖到現在？」 像是發現尼歐的弱點，繆可的臉上也露出了戲謔的笑容。 「這，恐怕才是尼歐你昨天答應我，幫忙壓制火精靈動亂的真正主因。因為這是一個拿來面對自己女兒，再好不過的藉口。」 尼歐沒有任何回答，就只是緊盯著火龍山脈的頂端。 「你在這一路上的所作所為，包括出言調戲，還有之後的對我胸…………挑釁。」繆可明顯強行將胸部這兩字改成挑釁，「都只是為了讓你自己沒時間去煩惱，你即將要面對自己女兒的事情。我沒說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