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启明礼二
楮语将将出口的话被压了下去。 祝枝见状，猜测楮语或许是有些紧张茫然，忙补充道：“师妹放心，这些事并不难，而且大师兄为人和煦极好相与，届时你只跟着他做做样子也是可行的。” 话虽如此，祝枝还是又与楮语细说了典礼结束后带领新弟子回官的流程，其实就与祝枝带楮语去少微官登记那会儿差不多，只不过楮语今夜要领的人不止一个。 至此，紫微顶已近在眼前。不一会儿，二人在紫微外顶边缘落下。 紫微顶极高，周遭尽是缥缈云雾。今夜天星璀璨，倒映在外顶光泽有如玉石般的地面上，泛起似星芒的柔光。整块地面浑然如天成，刻有许多法阵般的玄妙纹路。 外顶开放宽阔如九官广场，内门弟子们与楮语二人一般都落在广场上，再向广场尽头走去。 祝枝也带着楮语往那而去：“走吧，典礼在观星殿内举行。” 楮语望去。广场尽头是一座由数十根高大弯曲的弧形石柱围成的镂空穹盖，穹盖之腰覆上了比燕颔蓝还要深邃的瓦，横向盘绕石柱而上，在石柱外围成一圈绝美的弧，如龙蛇盘绕，瓦似片片兽鳞。 顶部所有的石柱在一个同样的高度戛然而止，如被天剑平斩一剑削去了穹盖之顶，天光毫无阻拦地倾洒而入。临近地面的地方不覆片瓦不造墙门，只有石柱，容人进出。 便是祝枝所言的观星殿了。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二人步入大殿。殿内似有明珠千斛，嵌在众柱之上，珠华与星光相映，无根之火贴八方弧壁而燃，将整座大殿照亮。 楮语一眼便见到观星殿正中的空顶之下，立着一座高大古朴泛着星芒的玄金浑天仪，浑天仪底座浸在一池澄澈无比泛着玉华的浅水中，楮语凝神看去，水中尽是半掌大小的玉石。 而那座玉石之池，不，整座浑天仪附近，都环绕着浓郁的辰宿之力。 玉石池下是略高于地面的石台，台上站着六位面向浑天仪交谈的修士，虽然只有背影，但可见每一位皆气势巍巍，气质非凡。 祝枝低声道：“那几位就是掌门与五位师叔了。” 弟子们则都站在瓦盖之内，低声细语，并隐隐依照各官之属位于九方。各官的亲传弟子站在最前，率先与楮语打招呼，在祝枝的介绍下楮语一一识认。 “小师妹和枝枝一起来的呀。”祝锦立在玄天官弟子之首，语气熟稔，笑容甜美，目光在楮语头顶停留一瞬，诚挚地胡夸，“我原见着此发髻总觉素陋，没想到今日一见小师妹，竟叫我以为惊艳。” 楮语维持着一路走来的浅笑，面不改色地微微颔首。 祝锦旁边的变天官有三位亲传弟子，其中一位微胖少年笑起来十分可爱，楮语才知他就是送她乌云的孟飞白师兄。 变天官弟子旁边，便是苍天官弟子的位置了。比起其余八官，苍天官弟子们显得更加热情，很快就与祝枝和楮语谈笑起来。 不一会儿，游畏秋的声音也挤了进来：“小师妹你这倒颇是热闹。” 众人纷纷与游畏秋问好，见着游畏秋似有话要与楮语说，便不再多言。 原来另一侧那群弟子就是钧天官的弟子，游畏秋刚到观星殿。楮语顺便扫了眼，却未见不近舟。 游畏秋摸出两壶酒来，道：“我岂是这般小气的人，小师妹可不要再还给我了。” 既如此，楮语便收下。玄字环还在头顶，游畏秋见着，挑眉低声问道：“法术还没消散呢？” 楮语今天试着剪了剪，法术丝毫没有消散的迹象，平声道：“不知二师兄何来的经验？” 游畏秋干笑不答，转口试探着道：“要不你待会与大师兄谈谈？” 楮语看他一眼，还未启唇，游畏秋忽而一抬下巴，目光越过楮语：“哦，他来了。” 楮语循着游畏秋的目光方向看去。 不近舟领着三百余新弟子走入观星殿。 初见时夜深酒浓，楮语其实印象有些模糊，此时观星殿宽敞明亮，才叫她将他看得清清楚楚。 不近舟身量高挑，行走间可见服摆下长腿笔直有力，明明是同样的燕颔蓝宗服，在他身上却显得格外清贵不凡，如群云环绕的高峰之上的明月。神色寡淡却不显冷漠，姿容绝尘。 “大师兄是不是看起来清绝出尘皎皎如月？”游畏秋低声道，语重心长，“小师妹，众人皆醉你我独醒，可千万别被他迷惑了。” 游畏秋话音刚落，不近舟的目光忽然投来。 短暂地，在她的发上落了一瞬。 楮语莫名觉得他的眼中似含笑意，而他已经转开视线。 众人一时纷纷将私语的话题转移到了不近舟身上。 “终于又见到大师兄了，听闻在昴君秘境中受了重伤，现下应当是好得差不多了吧？” “到底什么样的手段才会让大师兄受重伤？北斗峰沈惊云分明是同样的元婴境界。有天见春这般厉害的功法在身，大师兄不应当是同境界几乎无敌的存在吗？” “唉，可惜那振天铃被北斗峰夺走了，可是名器榜上排名第二的至宝呢，步天先辈的本命法宝！” 也有人道：“三月后的云上万宝节大师兄会与祝师姐一起去吧，大师兄伤势痊愈，祝师姐又是门内金丹第一，届时他们二人联手一定可以夺得定雷钟，共雪振天铃之撼。” 于是便有人问祝锦，祝锦柔声道：“九野小试前列的弟子也可以一同去云上城，得到定雷钟的未必就是我们，你们也皆有可能，所以都不许疏于修炼。且看你们小师妹才刚入门，就日日都在洞府里勤修呢。” 此时不近舟领着新弟子们走到了浑天仪台下，掌门和几位师叔转过身来。 殿内立时寂然。 掌门亢君扫了眼安静下来的各官弟子，寻到楮语时，目光在她身上顿了顿。他面色肃穆，远远便可见额间天印金光流溢，十分显眼。 楮语神态自若，遥遥施礼。 亢君微一颔首，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清晰明朗，与她道：“你来。” 一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楮语身上。尤其是几位师叔，目含审视，均带着无形的威压。 楮语略微意外地怔滞一息，而后不由地挺了挺本就笔直的脊背，维持着如常平静的面色，抬步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