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启明礼三
亢君和定一真君楮语已知，剩下的四位中，楮语根据《玄元仙鉴》里看过的信息，最先辨认出唯一的女师叔是将宁真君，气质迥异眉目颜色极淡的灰发师叔是定轲真君，与祝锦一般一眼就令人莫名生起好感与喜爱之情觉得十分亲近的是将寻真君，最后那位身材清瘦单薄的是定行真君。 数十步的路程不长，楮语半垂睫在六位师叔的目光中走到浑天仪台下，而后与诸位师叔施礼。 几位师叔皆微微颔首以应，只有亢君不曾动作。 楮语抬眸，对上亢君目光的瞬间，双眼酸胀肿痛热意横生。其目光肃重有如实质，似乎能直直望穿她的识海，毫不费力地便将她的一切尽览无余。 楮语艰难地迎视两息，泪水将将夺眶而出之际，亢君的目光恢复如常，山般威压消失殆尽。 亢君神色凝重，沉声道：“天关大开，荧惑守心，琴心初境竟可借五曜之力修行……” 此言一出，台上五位师叔的神色皆微不可察地变了变。楮语听得一知半解，正思索其言之意，亢君的下一句已然出口。 “证道可期。” 亢君的声音严肃沉朗，在寂静无声的观星殿中清晰震耳。 楮语刚松懈不过一息，酸胀之意还未消散的瞳孔又张大。 殿内上千内门弟子发出不可抑制的倒吸气的低声。 前一句虽然晦涩，但后一句的四字却十分易懂。 证道可期！筑基初期就被掌门言证道可期！这是何等…… 然而不待众人反应与深思，亢君侧了侧身，让开一步，与楮语道：“你虽已开天关，但礼不可废，便由你来取第一枚长庚玉吧。” 楮语眨眼压下与亢君对视生出的泪意，也压下方才听到“证道可期”而猛然加速的心跳，再次挺直本就笔直的脊背，不由自主地庄重地抬步踏上低台。 浓郁的辰宿之力立时将她环绕其中，能够自行在体内运转的引星术蠢蠢欲动，楮语依然压下，一步步走近浑天仪，伸手探入浸着底座的清池，清池中似乎就只是纯粹的水，没有什么特殊。 楮语随着直觉选了一块玉石，触手冰凉，自如地取出。 亢君颔首：“去你大师兄旁吧。” 楮语依言转身。 不近舟负手立在浑天仪台下，也就将将一步上台的距离，神情略显寡淡，无声看着她走到他身边站定。 “尔等都上来取玉罢。”亢君侧身望向楮语二人身后。 新弟子们立时遵循亢君言令依序上前于池中取出一枚长庚玉，再根据提前得知的提醒以三尺之距围绕浑天仪台而立。 最后一名弟子站定时，五位师叔也变换了位置，与亢君一同将浑天仪围绕。庄重肃穆的气氛瞬时弥漫整座观星殿，连观礼的内门弟子们都身姿笔挺，目光灼灼。 万物似乎都在一瞬静止，只有正中心的浑天仪在辰宿之力的环绕下旋转着，划出一道道浅金色流光，星芒闪烁，如真似幻，显露诸天众星古老而神秘的玄幻色彩。 楮语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不可抑制地一点点变快，缓缓转动的浑天仪将她的目光牢牢占引。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天地宇宙初生，源谓混沌之力。” 亢君的声音沉重深远，肃穆威严。 “混沌之力化生宇内三千界，被奉之为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生灵，灵生气，气生五行。五行有根，世人以根为门，沟通天地之气修炼灵力，问道寻仙。” 亢君与五位师叔齐齐抬手捻诀，六张宽阔不知几丈的星图豁然展开在浑天仪台下，浓烈的燕颔蓝之色如大浪般荡开，六座明辉熠熠的耀眼星官自六人身后高升而起。 “日月盈仄，辰宿列张。” “日月星辰环照，源谓辰宿之力。” 浑天仪附近的辰宿之力瞬间被荡空，更为浓郁淳厚的星韵自六座星官中潮涌而出扑向浑天仪，星芒渐盛，推动浑天仪一点一点转得快了起来！ “曦晖朗曜，晦魄环照。辰宿之力共日月同入三千界。地有五行，天有五曜；五行有根，五曜有关。” 楮语手中的长庚玉忽然脱手而出，悬到她身前半空，发出温和的浅金色光芒。 所有新弟子们手中的长庚玉都悬到了半空，浅金色光芒不断亮起，且渐渐愈来愈明亮。 “我等以关为介，沟通五曜三垣二十八宿，修炼辰宿之力。” 亢君的声音忽而拔高，似将整座大殿撼动： “今献启明典礼以借五曜首星太白之力恭聆天语。” 楮语心跳如鼓，脑中砰地一声似有什么炸开，不知是谁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她耳中并与亢君的声音正正叠在一起，但比亢君的声调更加古朴、庄正： 「太白与我语。」 浑天仪愈转愈快，浅金色的星芒已经变成明亮的金光，长风兀然而生，将亢君与五位师叔的衣袂吹得猎猎作响，将所有弟子的心吹得砰砰成鼓。 风中有浑天仪古轴滚动之声，也有亢君浑厚沉朗之声。 楮语耳中那不知何人的声音突然变得高昂、激越、浑浑如天音。 亢君的声音倏忽化作一声嘹亮的龙吟响彻云霄。 字字震耳： “为尔——开天关！” 「为我开天关！」 一瞬无数星芒自长夜高天划向紫微顶观星殿，落入飞快旋转的浑天仪之中，汇成明亮耀眼的金光，如太白入世，直将所有人的视野铺占，再也看不见其他。 悬在所有新弟子身前的长庚玉亦发出明亮的金光，那金光汇入他们身体，似乎有一扇门被轰然打开，而后识海乍现，星图倒扣，主星高升而起，并外现于身后半空。 三百余座主星星官升起在观星殿内，将浑天仪层层环绕。新弟子们心潮澎湃，又纷纷被震撼得呆呆愣在原地。 楮语亦满心激潮，眸中之光灼灼胜火，星韵在四肢百骸翻涌沸腾。 混沌之力乃宇宙初生之力，化生三千界被奉之为道。 何以入道？ 道生万物，何须入道？ 万物本是道。 辰宿之力本在三千界之外，共日月同入。 开天关修炼辰宿之力，那这辰宿之力…… 不就是—— 道外之力！ 楮语心中一凛。 识海中骤然风卷潮涌，倒扣于识海的星图之上，新的星子骤然亮起，一枚、两枚、三枚…… 六枚！ 四星方正，二星向外，其形是为—— 天地忽然一黑，眼前万物消散。 楮语浑身力气倏忽尽失，不受控制地向一旁倒去。 一双有力的手立时扶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