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唇枪舌剑

    恩特尔小城堡议事厅片刻沉寂。

    “这是传说么？两个人类那么高！”廷臣们中间炸开了锅，不少廷臣朝带来坏消息的木精灵使者斯托拉眨着眼。

    “老将军，听说你曾经几乎游历了整个塔尔克大陆，而且连那片没有人敢涉足的不毛之地也去过。你见过这尖牙利齿的木精灵描述的那种怪物？”乔治·兰德马克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休·弗兰肯斯坦。

    “没有。蜥蜴人我倒是见过，我和它们还有很深的仇。”休·弗兰肯斯坦对于议论这个话题显得很是谨慎，在略作回答后便闭口不言了。

    沙漏中的细砂在慢慢流进下方的玻璃球中。艾拉公爵沃克右手肘支在公爵宝座的扶手上托起了下巴，他端详了一阵那个拜访他的斯托拉，随即开始扫视着座下群臣，一言不发的耐心倾听着群臣议论，最终他还是将目光停留在了老将军休·弗兰肯斯坦那如同圣卡娜山巅俯视众生山鹰鼻上。

    “老将军，我听说你在恩特尔做红野猪的百夫长之前，曾经游历过我们鲜有涉足的那片禁忌之地，应该比我们对这些邪恶生物的了解要深得多。”艾拉公爵沃克言下之意表露无遗。

    “公爵殿下，记得上次在夏秋之交的评定会议上我说过，哥布林是米拉泽尔的喽啰，而蜥蜴人是生存在那片大沼泽的原始家伙，而且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的瓜葛。至于这个木精灵说的牛头怪，我也是闻所未闻。既然他们联合成了一支大军突然入侵古德拜地区，我们的确必要引起高度重视--因为这相当奇怪。”休·弗兰肯斯坦从廷臣班子中站了出来，岁月痕迹让这头‘圣卡娜湖上巡弋的苍鹰’总是能够从湖水和灌木丛里发现蛛丝马迹。

    “先是给我们一个恶毒的暗示，它们杀死了斯沃德。而今又是大举入侵古德拜。”公爵沃克伸出了一根指头，指了指他身前的空气，像是无形无色的空气里蕴藏着某种信息，“奇怪的不仅是这些--那些高大的牛头怪既然我们从未见过，说明与我们特里安人族应该不存在任何利益纷争和仇恨。他们入侵古德拜地区难道仅仅只是为了消灭半人马吉尔伯格？”

    “我们木精灵认为这些邪恶生物仅仅是把古德拜镇作为一个攻击我们双方的起点。”斯托拉有些紧张，他知道当特里安人开始讨论利益纷争的问题时总会把他们的利益放在首要位置，“我们木精灵的王色菲尔一世陛下毫不犹豫的派遣出了禁军骑兵，由埃尔文尼亚大将莱格拉尔将军亲率驰援。为的就是盟友间的友谊万岁。”

    “斯托拉先生的辞藻用的真是前卫和华丽。”休·弗兰肯斯坦冷笑了一声，那双鹰眼好似在洞悉着脑海中从因岁月侵蚀而褪色的地图，“贵国木精灵王陛下深知古德拜地区一旦陷落，这些邪恶生物们一定会将战火引向埃尔文尼亚，所以率先踏出了这步，以博取一个全力援助盟友的美名，从而绑架我们必须搭上他的战车。”

    “将军阁下真会用穿针的心揣摩吾王的意图。难道你不知道战火同样会像你们林斯顿王国蔓延？”斯托拉针锋相对，毫不退让半分，“它们一旦攻陷了古德拜，遭遇战争威胁的可不仅仅是我们，还有你们。”

    “笑话，林斯顿王国？这里是艾拉公国！大道理一套又一套，你这木精灵的嘴巴可真该拿线将之缝住！我倒觉得老将军一语切中事件关键和要害。”乔治·兰德马克怒瞪双眼，站在休·弗兰肯斯坦的身后力挺老将军的言论。

    “一位税吏可以讨论如何从平民手中榨取金币，银币。但是对于军事战略，我看您是两个鼻孔都被堵住了，一窍不通，既然古德拜是我们两国之间的缓冲地带，一旦丧失了这处要地，我们双方就会被彻底阻断，这些邪恶生物们只要想打哪里，它们就能长驱而入不打招呼！”斯托拉寸步不让，毫不示弱。

    “看来您也不是一个好侦察兵队长。难道你来恩特尔没有经过琳迪斯法克大河的悬索之路？我们只需要挥剑斩断吊桥，在河岸驻扎上一只大部队，这些邪恶生物们无论如何是游不过湍急河水的。”休·弗兰肯斯坦轻蔑的朝斯托拉笑了笑，转过了身望向了艾拉公爵，随即单手抚胸，恭敬行礼后，慢慢说道，“殿下，就目前我们所取得的情况，一次是这些邪恶生物给我们的警告，紧接着又是对古德拜镇的全面入侵，他们似乎正在向我们表达一种意图，字面意思便是让我们最好不要插手这些事务，否则会遭遇更大的麻烦。而且我们还应该密切注意圣卡娜湖，因为那里的支流通往雅芬骑士谷外的钓鱼海子。”

    “主君，我也同意将军的看法。我们与木精灵之间的贸易基本无利可图。不去主动招惹这些祸事才是上策。”财政总管乔治·兰德马克随声附和。

    “可依然没有解决木精灵王抛出的一个难题，如若按兵不动，这无疑等于撕毁盟约的行为，这样做的代价是在木精灵和吉尔伯格们心中埋下对特里安人仇恨的种子。”艾拉公爵双眉紧蹙，似乎内心正在遭受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煎熬，随即他态度冷淡的一语不发，只是盯看着台阶之下的木精灵斯托拉。

    “你们这些特里安人真是趋利到极致的动物！”斯托拉的心中在怒吼，可表面上却只是轻描淡写，竭力掩饰着失望，以至于他低首开始整理己身长袍垂下的边丝，看上去有些轻松过头了。

    “大家彼此彼此。同为一棵树上的艾尔托拉果就别相互比较胖瘦了--大也大不多，小也小不多。”艾拉公爵沃克那双棕褐双眸掠过一抹轻蔑神采，不快在脸上若隐若现，“斯托拉先生，请不要忘记了，这里是艾拉公爵领的中心地带，我的私人城堡和私人宅邸，而不是你们‘色’菲尔的泰坦树屋--即便我没有去过，但是我却听说过，听说过那里的看似随意，却暗藏的私心连我自愧不如。”

    “呵，公爵殿下真是见多识广，就是坐在这华丽丽的宝座上也能洞悉500英里之外的事务，令人不得不佩服，不知道您是否也洞悉了我斯托拉从色菲尔出发时的想法呢？估计也是差不多了吧。我曾经建议伯爵应该准备几名木精灵族的美丽女子再加上几枚黄澄澄的金币，好让我这个卑微的人一齐带往艾拉公爵殿下您的领地，这样一来，我便可以将他们赠送给您和您周围颇有权势的贵族阁下们，省得用写亲笔手书这么俗套的方式达成我们与高地山盟友们的需求。”斯托拉心情跌落谷底，他暗自揣测着求援一事就快化为泡影，索性硬着头皮将这番话说得酸劲十足，只是他的话音未落，脖子便顿觉一阵冰凉逼来，当他回过神来时，休·弗兰肯斯坦不知什么时候早已长剑出鞘，反手一挥，将长剑剑锋死死贴在了他的咽喉部。

    “若你的嘴巴再散发出阵阵恶臭，我定要在当场让你血溅五步。”休·弗兰肯斯坦铿锵有力的说道，继而缓缓的转过了脸，好似那张老脸上的nongnong杀意聚集在了贴喉剑刃之上。

    斯托拉显然被这突然的威胁而惊得瑟瑟发抖，自然下垂的双手却还是最终攒紧。

    斯托拉慢慢抬起了头，望了望这公爵沃克的议事厅的穹顶，随即双目微闭，向前迈步，高声吼道，“杀了我，你们特里安人将失去所有朋友，来吧，既然要杀死你们盟友的使者，那就动作快点！给我个痛快的。我弟弟在佛瑞斯特的怀抱里正向我招着手！他在笑，啊，那不是微笑，是嘲笑！哈，嘲笑你们特里安人的鼠目寸光，唯利是图，自私自利！”

    “成语用的真不错！但是我怀疑你还有没有下一刻咬文嚼字的时间！”休·弗兰肯斯坦握剑之手血管凸起，好像剑锋立即就要在斯托拉的细长脖子上抹出一道血痕。

    “够了！住手！老将军！收起你的武器！”端坐在宝座上的公爵沃克再也坐不住了，他猛地一拍宝座扶手，顺势站了起来，他的身影看起来像是变得高大了，“交锋之国尚且不会斩掉交涉使节，何况埃尔文尼亚的木精灵是我们艾拉山南特里安人的朋友。虽然这朋友吝啬了点。”

    斯托拉脖颈上的寒凉之意顿消，他试探着睁开眼睛，长舒了一口气，但这口气出得并不彻底，“怎么，不肯杀我了吗？”

    “你应该感到幸运，你遇到的是一位仁慈的殿下。”休·弗拉肯斯坦的手中利剑，在一声脆鸣后收入了剑鞘中。

    “洞悉这词用得不错，你出发前提议的方法也尚可。我们也有我们的方法，斯托拉先生，你的勇敢的确值得我们所有人敬佩。你讲究方法，我们也需要讲究方法，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我们不会背弃我们的盟约。所以，还请你先行回城中驿馆休息，我们会在明天给你们埃尔文尼亚一个满意的答复。”公爵沃克朝斯托拉摆了摆手，示意他自行退下。

    “最好是这样了，特里安人的公爵殿下，因为我不知道高地山的半人马和莱格拉尔将军能够在铁矿岭和高地山撑到多长时间。我知道，单凭他们的人数，兵力是绝对弱势的。打扰你了，公爵殿下，我会在明日一大早再次来访。”斯托拉忐忑的心稍稍平静下来，他向艾拉公爵行礼后，转过了身，情不自禁的望了望议事厅的窗外。

    那是几只惊起的飞鸟扑腾着双翼，在降临的夜幕中飞向了远方。

    “噢，夜色来临了。”斯托拉嘀咕了一声，他的身边走过了几名宫廷仆人，手执着火炬，将挂在议事厅内立柱上的火炬点燃。

    “如果没有希望，怎么会点燃光明？”回想着艾拉公爵沃克的言辞，斯托拉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