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怜惜
许蔓翻来覆去睡不着，望着窗外那银银月光下的景色发呆。 一会想到自己以前如何用功学习过，一会又想到刚出社会那些日子讨生活的艰辛，一会又想起如今这迷雾般的前程…… 糊思乱想了半天，外面才有了动静。 她蹑手蹑脚地将窗户支开一道缝偷窥，竟然是清歌她们回来了！ 许蔓捂在被窝里一阵呵呵低笑。 搞了半天，那念芯恐怕就是直接逃跑了！ 许蔓这才有机会打量慕芯留给她的所谓的“百能钥”。 这是一枚青银色的约比针三倍大些的薄扁的东西，手拿的部分缕空雕着花纹，好象刻的是蝴蝶，掂在手里并不重，应该是银子打成的，却似乎又很坚硬的样子。 许蔓随手把它弯了弯，竟然又能完全恢复原来的样子，她兴起，又完成不同的形状，最后还是会恢复原来的样子。 她把玩了一会然后就塞进了枕头下面那个粉紫色的荷包里面，倒头就睡，心里还掂记着不知道明天要不要去太夫人那里请安？若有机会再和慕芯见面时的确要好好地谈谈，他怎么知道陈家一定要助自己进宫？她又怎么看出自己不愿意进宫的…… 自己现在在这深诧大院里，消息闭塞，恐怕被别人卖了还会给他数银子…… 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衣裙磨擦声，还间夹着瑞风她们偶尔发出的兴奋谈话声，许蔓安下心来，却依然睡不着，最后起来又检查一遍自己刚刚整理的装衣饰的箱笼。 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块写满字的手绢，那字的颜色有点奇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手绢上面写的什么内容，心里又十分好奇，还隐隐地觉得这东西应该十分重要…… 自从上次梦见那沈府的事后，凡是莫名其妙浮现在脑海里的任何东西或是现象，她必然认真慎重对待！ 于是到处翻箱倒柜，凭着印象到处找寻…… 清歌进来时，就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看着那乱七八糟的箱笼斗柜，那些被扔得到处都是的衣物首饰，还有四处散落的书籍散页……若不是见许蔓端坐在贵妃榻上，右手食指在左手掌心里画着，似乎在写字的样子……真的怀疑屋里里遭贼子了…… 后来，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在清歌的指挥下，找遍了宜园的旮旯角落，仍然未能找到许蔓想找的那手绢…… 第二天一大早，许蔓顶着两个黑眼圈去给太夫人请安，虽然没有见到太夫人，却在福寿苑门口遇见大太太，大太太拉着她的手戏谑地说：“怎么，昨天去做贼了！” 许蔓心虚，吓了一跳，清歌急忙上前解释：“侯爷说今天让小姐去穆夫人那里上私学，所以昨天看书有些晚了。” 大太太却是双手一僵，抱歉地说：“瞧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 见许蔓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才又耐心解释起来：“……太夫人早就吩咐过，让我领着你去穆夫人那里……因着椿哥还未见好，就耽搁了。” 见许蔓神色萎靡，象被打了霜的花骨朵，笑着打趣：“没事，没事，我这就使人去给穆夫人递贴子，商量好上学的时间……” 许蔓心里却万分不愿意去，腆着脸拉着大太太手臂撒娇，清歌赶紧深深一福，解释道：“太太帮小姐说说，过几天再进学……” 她一副小女孩的娇柔模样，看得一向对她有好感的大太太也心中发软。 不过，这穆夫人对收弟子的规矩一向极严苛又怪异……这回也不知为何亲自上门要收许蔓为弟子？这可是京都闺秀们求都求不来的。 那双兴苑为了林清颖能够入穆夫人私学，也不知折腾了多久，还是未能如愿……好不容易等到穆夫人提出要收许蔓为徒，自然无论如何都要带上林清颖……最后，穆夫人答应让林清颖旁听，就这样，那边都高兴成什么样！ 想到这里，大太太冷冷一笑，如果这次若是许蔓不去拜了穆夫人为师，那林清颖也不知会怎样？那时时高高在上的侯夫人又会怎么样？想想都解气。 当然，这些都是大太太一厢情愿的。首先，太夫人就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于是，大太太只能忍下心里不甘，细细给许蔓分析解释到穆夫人私学的好处，还很隐晦地提及双兴苑的打算和太夫人的坚持云云。 大太太姓陈，名殷荫，父亲陈九运是江南商贾，母亲秦玥袖是江南落魄士族之女。陈秦两家结亲，本来就是利名的结合，秦家要陈家的钱，陈家要秦家的名。秦玥袖嫁到陈家后，只生下了一儿一女，儿子叫陈殷天，大新用得七年的两榜进士，女孩就是陈殷荫，比陈殷天小了十一岁，长相、性格都象陈九运，是陈九运的心头rou，秦玥袖更是疼爱这个女儿，自小过着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生活。 不过好景不长，陈殷荫十一岁时，秦玥袖就一病不起，撒手人寰了。陈九运为了不让女儿受委屈，并未娶后妻，仅仅抬了秦玥袖身边的一位大丫鬟为贵妾……毕竟是做父亲的，又常出门做生意，而那贵妾虽然视陈殷荫为己出，照顾得无微不至，可是却做不得主的……结果拖到陈殷荫十八岁了还没有说婆家。 陈九运一慌，就把主意打到了秦玥袖的一个堂姐秦玥雅身上。这秦玥雅正是方灏君和方灏景的母亲，方承贤的正妻。陈九运几次备了厚礼亲自登门相求，每次秦玥雅都态度冷淡，却也从未拒绝。最后秦玥雅拿陈家的黄白之物拿到了手软，请求她的公公方侯爷，亲自出面给陈殷荫做媒，许了死了妻子的林府长子林恩，也就是许蔓的伯父……当时正值西北被犯，新婚三日的林恳通过方侯爷推荐任了征西将军宋飞的幕僚，西北大捷后，又主动请命留在西北…… 林恩比陈殷荫大了十五岁，又死了两任妻子，大女儿只比陈殷荫小八岁，放在任何人身上陈九运都不可能同意。可林恩不同，他是大新朝第一个三元及第的人，虽然后面并未出仕，仅仅为家族打理庶务，也不适家族的继承人，然而，却也算是京都上等世家。 陈九运有的是钱，愁的就是怎样挤进贵族的圈子，这事一拍即合，他三十万两白银嫁女儿，一时间轰动大新。可事情总是两面的，林家虽然娶了这样一个财多星，坊间却都传这林家是为了陈家的钱财才结的这门姻缘，特别是在世家中，普遍都认为林家自甘坠落，有辱门庭…… 陈殷荫在嫁进林家之前，也只是一个在家里倍受宠爱的十**岁少女。突然给别人做继母，实在有点难为她。林恩的女儿林清华母亲谢氏出身大新显赫的国公府之一，嫁给林恩的之前被称为大新三大美女之一，在元峥书院求学的时候被称为元峥女杰之一，颇有文名，当年谢林联姻，不知道被多少名门世家羡慕……出身门第的不同，本已矮人一节，这林恩并非太夫人亲生，不过担了个虚名，加之林恩常年不在府里，一切都得靠自己，养成了一副女强人风范。 此刻，这样的人儿向自己撒娇，大太太心里莫名柔软，毕竟自己在这林府也当真举步艰难，以前见多林府人事冷暖，现在没有多的要求，又从陈执事出得知陈家打算，自然欢喜。 大太太将一切都打点好了，就禀了太夫人，又告知了双兴苑，最后定在翌日上午去拜访穆夫人。 第二日一早，许蔓就到了大太太的荫园趁饭，二人欢欢喜喜地吃了饭。 临出门时，才发现椿哥竟然并未出现，趁大太太被太夫人身边的宋嬷嬷临时叫到一边的空隙，就示意清歌隐晦地问问大太太身边的陈嬷嬷，才知道原来几日来椿哥发热的毛病反反复复，那京都出了名的神仙爷章神仙为其批命，需要到外家养大，于是椿哥被送到陈家。 许蔓就在心里默默为大太太处境担忧，又有些佩服她的果断，毕竟一人在这后院生活，当真不容易！ 大太太客气地送走宋嬷嬷后，有些赧然地携了许蔓的手，犹豫半晌才开口：“……林清颖带着太夫人拜帖以林家二小姐名义带着林清华一早就去给穆夫人请安了，穆夫人见了二人……” 说完，她细细打量许蔓神色，见其一脸平静，并无任何不甘、怨恨、不平……见其当真不在意，才又微微笑了起来，携着她的手往穆夫人处去。 穆夫人住的地方在荫园的东边，本就是内宅的一角，它的东面正在东兴大街上，有一个单独的侧门可以进入。它的南边就是林府的内院，隔着半月湖，通过半月湖六角亭的角门过去，再拐上一条九曲回廊，需要再经过一个角门。这角门平时锁着，一般只要太夫人手里拿了钥匙就可以直接开门进去，但太夫人为了表示对穆夫人的尊敬，特意将钥匙全给了穆夫人。 大太太和许蔓就坐轿出了内院绕到东兴大街那边的侧门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