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酒楼偶遇
大佛寺，不是一座庙，而是一座山。 这座山仅仅是陇山的一座孤峰，高不过百米，形似宝塔，以佛窟造像著称于陇右，共有洞窟两百二十一个。其中最大的那个洞窟，高三十余米，阔十五米左右，深九米，当中有一尊立佛像，高近三十米，另有二菩萨二弟子胁侍左右。因有此大佛，故称此山为大佛寺。 大佛庄严合度，雄劲刚健，面形方圆，眉角弯长，与鼻相连，眼角上翘，嘴角微扬，面部呈悲悯笑意。尊佛左手下垂，手掌向外，施慈悲之意的与愿印，使众生所祈所求，皆能如愿；右手微屈，拇指中指相扣，状如拈花，施智慧之意的说法印，使法轮常转，智慧在心。 马浪尘就跪在大佛悲悯的面容之下，于心间默念，为死去的将士超度：“……临命终日，得闻一佛名、一菩萨名、一辟支佛名，不问有罪无罪，悉得解脱……” 整整一日。 侯莫陈崇和慕容容若两人盘膝坐在门口。 “大哥已经在里边待了一天了www.shukeba.com。”侯莫陈崇低声道。 慕容容若没有说话。 “唉，那尔朱天光忒也可恶，”侯莫陈崇突然骂了主帅尔朱天光一句，“安定城既然已经攻下，万俟丑奴已经被俘，又何必坑杀俘虏。” 原来，在萧宝夤被俘，万俟丑奴逃出安定城之后，守城的大军依然没有投降，一直到侯莫陈崇在长坑擒获万俟丑奴，安定城的守军才陆续放下武器，停止守城。 尔朱天光本想收编这些降兵，没奈何，所有降兵俱不肯归入尔朱天光的大军，尔朱天光一怒之下，在距离长坑不远之地，挖了四十个大坑，要坑杀俘虏一万七千人。 宇文泰和于谨都请言相劝，杀降不详，尔朱天光一意孤行，还是下了杀降令。 事后，将万俟丑奴和萧宝夤连夜送往洛阳城请功。万俟丑奴和萧宝夤都被安置在阊阖门外大街上，三日曝市。由于万俟丑奴是逆贼酋首，先于萧宝夤被魏帝元子攸下令斩首于菜市口。 马浪尘听闻尔朱天光下了杀降令，本来为了尽量少死人而费尽心思，谁知道这些人没有死在战场上，反倒被坑杀在战后。着实令人心疼不已，马浪尘跪伏在佛前一日，为死去的冤魂超度。 “小筠儿，尚乐，我们走吧！”马浪尘出来之后，拉着慕容容若的手，连同侯莫陈崇一起离开大佛寺。 高平城内。 万俟丑奴的敕封的行台万俟道洛，刚刚听闻陛下万俟丑奴在长坑被擒，安定城的大军被坑杀，心头一阵发冷。万俟道洛朝着长坑方向，三拜九叩。 万俟道洛找来刺使侯几长贵，两人在书房中秘密商议了整整一宿。 尔朱天光率领大军，从安定城出发，过泾州，路幽州，再到灵州，这一路之上，万俟丑奴的贼党旧部，纷纷归降。尔朱天光的声势越来越浩大。 在尔朱天光的大军来到万俟丑奴的“都城”高平城的前三天，万俟道洛率领高平城的所有部众六千骑兵，离开高平城，逃入陇山，隐遁而去。 八月初，尔朱天光来到高平城，高平刺使侯几长贵出城献降，尔朱天光大悦，欣然接受。 中军大帐，宾主相宜，推杯把盏，言笑晏晏。 “恭贺陇西公。”尔朱天光因大破叛军，生擒贼酋万俟丑奴之大功，被魏帝元子攸擢升其为陇西公，圣旨刚刚抵达，所以，这一酒宴，既是庆功酒，又是烧尾宴。 烧尾宴，传闻鲤鱼跃龙门之后，遭受天雷之劫，烧尾而化龙，乘风而去。故此，用烧尾之名来表示升官加爵，高升之意。 其他诸将也多有封赏，如右厢大都督侯莫陈悦封爵柏人县开国侯，左厢大都督贺拔岳封爵樊城县伯。 庆祝尔朱天光一路的胜利，也庆祝尔朱天光荣升公爵。 “陇西公天威神佑，一路之上，势如破竹，所向披靡，闻之者无不肝胆碎裂，纳首伏降，”侯几长贵是新降之官，酒席之上，奉承话那是一筐又一筐，“陇西公真乃当今战神也！” “陇西公真乃当今战神也！”众人皆应声附和。 “陇西公，这高平城是那逆贼万俟丑奴的老巢，逆贼也曾经封过许多伪官虚吏，多有宵小之徒，欺民之辈，下官敦请陇西公能够驻守高平城，震慑这些宵小贼流，还高平一个安泰，也赐陇西一个太平。”侯几长贵起身拜，希望尔朱天光能够住在高平城里。 “这城中城防官兵还有几多？”尔朱天光询问。 “回陇西公，城中几乎所有的精壮之兵，都被万俟道洛俘虏而去，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侯几长贵回答。 “万俟道洛是个怎样的人？”尔朱天光问。 “万俟道洛，”侯几长贵似乎思考了一下，又斟酌了一下语言，说，“曾经听闻，万俟道洛是逆贼万俟丑奴的螟蛉义子，不过却从未从万俟丑奴那里得到过证实。而这位被封为行台的万俟道洛平时深居简出，见之者很少。下官也仅仅在堂上见过两次，不曾有过深交。所以，下官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此人。” 听闻侯几长贵此言，尔朱天光对这个万俟道洛也不以为，心想：此人也不过是个胆小怕事之徒，不然，何必逃窜，硬碰硬战上一场，本公反倒是会欣赏你的勇气。心中对此人轻蔑一笑。不再理会。 “这样吧，”尔朱天光说道，“高平城城小地狭，，不足以安置大军，本公率军驻扎在高平城东五十里外的上方川，把高平城里那些欺民霸市的贪官污吏全部抓起来，关进军中。再令都督长孙邪利带兵两百，入住高平城，掌管灵州一切军政，由刺史从旁协助事务，你们以为如何？” 尔朱天光看似询问长孙邪利和侯几长贵，实则是给两位下达政令。 “下官尊令！”长孙邪利和侯几长贵齐声道。 “本公率军在外，也好伺机剿灭逆贼万俟道洛。”尔朱天光也说了自己的打算。 “陇西公英明！” 众人无人注意的是，侯几长贵眼中消散了一丝失望。 高平城，贵几酒楼。 贵者，归也，物所归仰也。 这家酒楼的后台老板，所图不小，希望天下钱财统统归自己所有。 难怪，贵几酒楼是高平城最大最繁华的酒楼，高九丈，起五层，四梁八柱，重檐起脊，檐兽高耸。 楼前有神兽两尊，匾额高挂，书“贵几酒楼”，两联左右，书：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虽不对称，倒是名副其实。 马浪尘、王乐天四人就在此酒楼包了两个房间，准备暂住几天，这几个月的军旅生活，两慕容容若和谢庭两人真是吃尽了苦头，马浪尘和王乐天两人已经在二楼临窗的位置喝了两壶酒了，慕容容若和谢庭两人才刚刚在房间里洗完澡，姗姗来迟。 慕容容若一袭淡紫夏装，谢庭则是淡红。 马浪尘和王乐天俩人没出息的瞪着眼睛看着，毫无之前战阵时名将风范。 “看你俩那傻样。”慕容容若笑着嗔了两人一句。 马浪尘赶紧跟王乐天干了一杯，仰头喝酒，掩饰一下。 四人坐好，慕容容若和谢庭两人开始点菜，点了整整十六道。 “你这是饿死鬼附体了？”马浪尘笑道。 “天天糜子粥，配干rou，早就要吃吐了。”谢庭也不管他说什么，还要继续点，被慕容容若制止了，“好不容易能有个好好吃饭的地方，还不让人吃饭了？真是岂有此理。夫子曾经曰过，曰过……三姐，曰过什么来着？” “曰过什么？”慕容容若刚出口，便知道谢庭想说什么，接口有道，“夫子曰：吃饭大于天。” “对对对，吃饭大于天。”谢庭笑着说。 马浪尘和王乐天两人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说是苦笑，可那笑容中更多的分明是宠溺。 楼下大堂进来了四个人。 其中两个身穿文吏的青衫，一个高瘦清癯的老者，一个矮胖和蔼的中年人。另一个则穿武将皮甲，是个校尉。还有一人显然是引领三人而来，一路陪说陪笑，三人中只有那个矮胖者时不时笑一笑，附和一下，另外两人则几乎没说一句话。 “哎呦，四位爷，您请进请进。”店小二赶紧笑脸迎了上来。 “三楼的天字号，可还有雅间？”那个引路的人问店小二，显得对贵几酒楼非常熟稔。 “大堂就挺好。”高瘦清癯的老者背着手，巡视了一下四周，面带警觉的说道。 那名引路的人一脸谄媚的笑着，看着另外两人。 “就在大堂吧，找个临窗的位置，通风凉快一些。”那个矮胖和蔼的中年人，和蔼地说。 “可。”校尉显然话语极少。 “店小二，”那名引路的人请三人在临窗的一张大桌坐定，也不听店小二报菜名，直接说道，“把你们这里最著名的******菜全部上来，其中九道必须是九名厨的手艺。酒，就要老西凤。” 九名厨并不是九个著名的厨，而是一个人的名号，他是贵几酒楼的名厨，传闻是洛阳城的皇家御厨，不知为何来到了此地，被贵几酒楼聘为大师傅，最擅长九道名菜，被称为九名厨。 “好嘞，您稍等。”店小二麻利利索的前去端酒端菜。 马浪尘扫视了一下，看到二楼距离自己较远的地方，有一个蓝衫文士模样的男子，一直在看着楼下三人。 那人注意到马浪尘在看他，举起酒碗，笑了一下，遥敬马浪尘一碗，马浪尘也笑了一下，回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