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性情猛士
哈萨雅琪臣服之后，又有人在帐外拜见。 “铁卢库，进来吧！”阿史那土门对着帐外轻声说道。 铁卢库进入，没有下拜臣服，而是说：“你能证明你说的，我就臣服于你www.shukeba.com。” 既然能来，说明他的心已经动摇。 阿史那土门不再理他。 “哈萨雅琪，你说说你的情报。”华君儒想要了解哈萨雅琪的情报到底做到了哪一步，也想根据一些有用信息，看看是不是要改变自己的策略。 突鲁虎手下有七个百夫长，阿哈奴牙、哈萨雅琪、铁卢库、猛达干、花脱、窝阔金、尼申须。阿哈奴牙被派出部落，但有阿哈奴鸿接替他。此外哈萨雅琪已经臣服，铁卢库还在观望。 “首领大人，剩余四人，皆有弱点。”哈萨雅琪既然已经臣服，便会一心辅佐，此时献策，是她臣服之后的第一仗，一仗立功，才好立稳脚步。 “你说。”华君儒三人围在矮几周围坐着，哈萨雅琪坐在华君儒对面，帐内的阴影打在她的脸上，影影绰绰。 铁卢库一声不吭，站在哈萨雅琪的身后黑暗里。 “花脱胆小。窝阔金贪财。尼申须贪色。”哈萨雅琪说了三人的嗜好，并没有多嘴说出自己想到的对付三人的办法，来赚取功劳，因为她知道，在华君儒面前，所有的心机，都是画蛇添足。 凡有所嗜，必为其短。 胆小者最惜命。 贪财者最易控。 贪色者不堪用。 “这三个人又有什么长处？”华君儒问。 贪财、贪色又胆小的将军留之何用？ “花脱口才很好，善于结交。” 胆小又能活的长久，必有过人之处。结交权贵，钻营上层，也是一种本事。如果用的好，倒是一个优秀的外交人才。 “窝阔金贪财，擅长敛财，也擅长赚钱。” 不会花钱的人，就不会赚钱。而敛财又能活的很好，不被上级缉拿，不被同僚妒忌，不被下级击杀，这绝对是个技术活，这人也一定是个人才。 “尼申须，尼申须……”哈萨雅琪迟疑了一下，又坚定地说，“当杀。” “尼申须虽然好色，可他在战场之上有勇有谋，善长偷袭战。”华君儒淡淡的说。 我虽然问计于你，不代表我一无所知。你想糊弄我，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 这句话，华君儒不用说，哈萨雅琪也明白。 “属下知罪！”哈萨雅琪赶忙跪下赔罪。 “虽然善战，但，”华君儒没有看跪倒的哈萨雅琪，还是以平淡的口吻说，“娈童者，必死。” 敲山震虎，只要对方得其意即可，有些话，没有必要一定说的明白。 这句话，也判了尼申须死刑。 “你起来吧！”华君儒说。 “谢先生！”哈萨雅琪起身。 哈萨雅琪臣服木南，木南是自己的主上，而阿史那土门才是部落的领袖，华君儒地位特殊，突厥部，只有一个先生，白衣先生。 站在黑暗里的铁卢库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听着，已经深深震撼，不，是折服。 “十个突鲁虎，也比不过此人的一根小指头。”这是铁卢库的心里话，“帐外土丘，岂敢与金山并论？”这是对前一句话的纠正。 突鲁虎就是那帐外的小土丘，而华君儒之高之巍之不可测，让他仰止。 “猛达干如何？”阿史那土门插嘴问了一句。 “猛达干此人是一员猛将，战阵杀敌从不惜命，总是冲锋在前，也因此，他的部下死伤最多，但是他的人望也最高，因为他爱兵如子，将士们都愿意为他用命，但是从五年前，拔也拔脱首领死后，他却不愿带兵，心甘情愿跟在突鲁破身边，做一个护卫首领。突鲁破死后，如今他寸步不离突鲁虎左右。”哈萨雅琪着重讲述了一下猛达干的过往。 “行事有异，必然事出有因。”木南接了一句。 “主上所说不错。”哈萨雅琪说，“属下也很好奇，多方打探，不得其解。还是从服侍他多年的看佣人那里知晓了原因。” 原来，猛达干此人为人耿直，清廉，待人和善，大方，不仅深得军中人心，也在部落中深孚众望。可以说，是部落中口碑最好的人。他作战勇猛，每次抢来的财物也都分给属下将士，以及战死将士的家属，自己身无余财，甚是清贫。家中除了一个老佣人，一个牧童儿，和十匹马，百只羊，便什么都没有了。 要知道，拔也拔脱做部落首领的时候，拔也部落是金山下的三大部落之一，哪怕是三大部落中最弱的一个，但是依旧富庶。只不过是因为猛达干太年轻，又孤身一人，在部落中没有什么势力，才被拔也拔脱的三大将压制，甚至落后于后来居上的突鲁虎。不过，猛达干对此从不介意。 拔也拔脱首领去世之前，猛达干曾经在部落中消失半年有余，有人说，猛达干爱上了草原上最美丽的姑娘，像搏击长空的鹰一样，追求自己的挚爱而去；也有人说，厌倦了打仗，想在草原上流浪；甚至有人说，猛达干已经死了…… 不曾想，半年后，猛达干回来了，又回到他那个又旧又破又小的帐篷里。只是，曾经开朗的猛达干不见了，曾经善战的猛达干也不见了，只剩下一个酗酒又不修边幅猛达干。他那一百只羊都被他换成酒，变成了悲伤。 没有人知道这半年来，猛达干身上发生了什么，让他变得如此颓废。哈萨雅琪刻意派人调查，也不得而知。 直到猛达干的老佣人病入膏肓，临死前，哈萨雅琪坐在老人身边，问他有何遗愿。老人说，希望她能收留自己的孙儿，也就是那个牧童儿。老佣人愿意用一个故事来交换。一个关于猛达干的故事。 猛达干跟随拔也拔脱外出跟铁勒一族打仗，受了重伤，是他那匹战马拼死将他带出战场，马儿跑死在了一条河边，猛达干昏死过去，对自己受伤昏迷之后的事情一无所知。 在猛达干昏迷过程中，他被一个前来打水的姑娘所救，他也是后来才知道，救他的那个姑娘叫思结苌楚，是铁勒九姓中思结部落首领之女。 突厥正在跟铁勒打仗，可猛达干发现，已经竟然爱上了这位美丽的爱说爱笑，爱野草野花的“仇人”之女，思结苌楚也爱上了这位英俊豪爽，英明神武的“仇人”之子。 起初，两人都很痛苦。两人几次想放弃这段爱恋。 从此，天涯海角，永不相见。 可事实上，两人一日不见，便失魂落魄，丧若游魂。猛达干觉得，他没有她，他就没有了心。所以他总是忍不住偷偷去见她，他宁愿在脏臭的羊群里窝藏一天，只为远远地看上她一眼，他就心满意足。 可他见到的她，再也不是那个爱说爱笑，灵动活泼的女孩儿了。没有他，她就没有了快乐。 最后，还是猛达干去找他，紧紧地抱着她，他们要一起离开草原，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一起生活，快乐的生活。 从此，天涯海角，永不相离。 正在他们准备走的时候，草原上传来消息，说铁勒败了，他跟突厥一样，都依附了柔然。换句话说，突厥和铁勒成了一家，和平共处的一家。 听到这个消息，猛达干太高兴了，他要向思结部落的首领提亲，他一定要娶思结苌楚为妻，此生不渝。 思结苌楚也喜极而泣，以为两人终于能够在一起了。 命运，总是喜欢捉弄这对苦命的鸳鸯。 思结部的首领为了交好柔然，将思结苌楚远嫁柔然王帐，做那柔然可汗的可敦。 猛达干苦苦哀求思结部首领，却被打了出来。思结苌楚还是被强行捆绑，远送柔然王帐。 千里之途，一路追随。 途中，猛达干闯营十次，想把思结苌楚抢出来，带她远走高飞，每一次都功败垂成。最幸运的一次，也不过是带她逃了三天三夜，还是被抓了回去。猛达干受伤无数，强撑不死。其结果，也仅仅是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送去柔然王帐，被嫁给柔然可汗。 猛达干闯王帐，差点身死，还是因为思结苌楚跪地相求，并对长生天发下重誓永不见此人，才让柔然可汗饶了他一命。 真是应了两人那句：天涯海角，永不相离，天涯海角，永不相见。 心不相离，永不相见。 大悲无声。 猛达干托着伤痕累累的身，残喘伤痕累累的心，躺在旷野，任由自己自生自灭。 几天后，竟然没死。他一路游荡，回到拔也部落，在自己的小帐颓唐。从此犹若废人。 拔也拔脱死后，突鲁破掌握部大部分势力。由于突鲁虎积极响应柔然王帐的命令，有多次前往王帐，随之征战。 猛达干在老佣人死后，突然有一天，便到突鲁破帐下，愿为亲兵护卫，不离左右。 突鲁破喜出望外，根本不问原因，便同意了。 直至今日，猛达干都坚守诺言，护卫突鲁破父子。当日在阿史那土门的大帐“迎接”新首领，猛达干恰恰不在，因为每年的那几天，猛达干都要离开部落，到当初他跟思结苌楚相遇的地方，回忆过去，思念对方。 思，田里种心，时间愈久，此心愈重，此情愈浓，疯狂生长，却不可熟落。缓缓而熬之。 念，今心，锦心，尽心。今心是锦心，尽心为君留。今日复今日，今日变昨日。今日又今日，明日是今日。****念君容，念念不忘心。 “也是个性情之人。”阿史那土门听完陈述，忍不住道了一句。 “性情之人多悲喜。”华君儒看了一眼哈萨雅琪又看了一眼阿史那土门。 木南没有说话，只是眼中噙泪，她的指甲掐着手心，强迫自己忍住身体的抽搐。她决不允许自己在人前流露出柔情、软弱的一面。尤其是外人面前。 “想必猛达干追随突鲁破父子不是因为服膺突鲁破，而是想趁着突鲁破到柔然大帐，不管是进贡还是打仗，他都可以随行而去，或是偷偷面见一下自己心爱的姑娘，甚至刺杀柔然可汗，都有可能。”华君儒分析道。 “先生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