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实战训练
麦场的课堂上，梁三儿也坐在一个小马扎上认认真真地听张教员讲课。 经过一个月在校学习的磨合，梁三儿已经与全班同学很好地融合在一起，包括刚开始最大的冤家对头陈曦。同时他也很大程度上克制住自己活脱跳弹的性子，仔仔细细地誊写了本学期的所有笔记并牢记在心。课堂上，他开始认认真真地听讲，系统学习掌握党的理论知识和各项主张。 由于刚来第一天的突出表现，张教员对梁三儿的印象很深。在学习讨论阶段，他叫起梁三儿：“梁镇云同学，请结合你的学习体会，说一说对《论持久战》的认识。” 这是课堂上第一次提问梁三儿。全班同学都转头看向梁三儿，不知道他能否回答上这个问题。 梁三儿镇定自若地站起来：“报告张教员，我对《论持久战》的认识是这样的。政治层面上，当前，由我党积极倡导并参与的全国抗日统一战线已经形成，包括我党领导的抗日武装、国民党领导的政府军、各民主党派、社会各阶层都统一在民族抗战的统一大旗下，国际社会也正在形成对法西斯的抗战同盟，我们的抗日斗争不仅需要全国人民的支持，也需要取得国际社会的援助；思想层面上，当下国内各派分立，投机政客和消极抗日派乃至投降派对中国的抗日战争疑虑重重，观望等待，纷争不断。最有代表性的就有速胜论和亡国论。亡国论者只对比国家实力的表象数字，被日寇一系列的锐利进攻吓破胆，悲观主义盛行；速胜论者则幻想通过英美的援助，依靠政府军队与日军的决战，一决胜负。而不论是亡国论，还是速胜论，在各党派、各阶层，在国内，在国际，都有倡导者，有附和者。其实，这两种观点都是孤立、片面、静止地看待问题，是违反客观规律的，它也解释不了当前的局面。《论持久战》的出现恰如迷茫中的一股新风，荒漠中的一场喜雨，让全国人民彻底认清当前抗战大局，既能解释抗日战争的现状，又能指导全民族的抗战。《论持久战》发表，一在于廓清思想，把全国人民从速胜论和亡国论的迷途中引出来，批判亡国论置国家民族大义于不顾的谬论，使被蒙骗的人清醒；也批判速胜论的幻想，使人民能脚踏实地的看清现实。既要巩固国内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也要向国际反法西斯同盟阐明中国的未来，消除国际社会的顾虑。二在于军事上，在战略上对抗日战争作宏观的战略分析，提出战略决策，用以指导整个抗日战争，在战术上从微观方面提出有效打击敌人的战术，指导军队切实可行的实战战斗…” “啪~！啪~！啪~” 张教员率先鼓起掌来，全班同学随之也热烈鼓掌，以一种重新认识的热切眼光注视着梁三儿。 “不错，非常不错。”张教员语气激昂地说。 “你虽然只参加了一个多月的学习，但进步的速度和学习的成果有目共睹，对精神的把握很到位，对事物的剖析很深刻，能主动运用我党理论和主张分析和解决问题，刚才你的这番见解，如果要我作评价，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可以毕业了。” “哇~~”四周响起了惊叹声。大家虽然觉得梁三儿说得很不错，但没想到张教员对他的评价这样高。 张教员的兴致很高，“梁镇云，既然基本的理论你掌握的很不错。我再考考你我给你们讲授的兵法策略科目。我也不考你难的，你只要向我介绍一下《孙子兵法》就行。” 这方面，梁三儿的信心更大。在家乡的时候，他对《孙子兵法》的内容是有过涉猎的。 “报告张教员，《孙子兵法》是兵家经典著作，由春秋末年著名军事家孙武所著，共十三篇。包括计篇、作战篇、谋攻篇、形篇、兵势篇、虚实篇、军争篇、九变篇、行军篇、地形篇、九地篇、火攻篇、用间篇。《孙子兵法》开篇即提出作战取胜的五个重要因素。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指的是好的出兵理由，使民心倾向，做到上下同欲；“天”、“地”强调作战的天时、地利条件；“将”说的是将兵者的策略、领导能力；“法”强调法规纪律。” “《孙子兵法》认为用兵作战不单是军事力量的对比，它主要是政治、经济、文化等多因素的决斗。战争是以有生力量为主的物质基础上进行的智力斗争，使用诈术是它的特征。用兵作战以欺诈为原则。“诡道十二法”包括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这前四条是以相反的形象迷惑对方，使对方不辨真假，后八条是因势利导造成不利于对方而利于我方的假象。” “孙子在探讨敌我、主客、众寡、强弱、攻守、胜败、利患等与战争有关的一系列矛盾的对立和转化中提到…” “好，好，好。” 张教员赶紧制止梁三儿滔滔不绝的说下去。再任由梁三儿这样锋芒毕露的张扬，他这个教员就不好当了。 回到黑板前，张教员激情高昂地挥舞着手臂：“看到了吗同学们？梁镇云的进步之大是在我们全校出类拔萃的。能以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全面掌握我们近四个月来的学习成果，说明梁镇云同学付出了我们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我们大家都要向他学习，学习他这种不畏艰难、勇攀高峰的精神，学习他…” 张教员说的滔滔不绝。 五班的男生们面面相觑，实在无语。心中不约而同发出一声呻吟：“实在是没有天理啊！” 这个梁镇云事实前半个月学得非常刻苦，早起晚睡地看书不说，对许多知识点他都不耻下问，遇到谁就问谁，对许多的知识点不仅是求其然，更求其所以然。搞得最后大家伙都有点怕梁三儿，这家伙的问题实在太多、太古怪，班里的同学们最后无法解答。梁三儿于是放弃纠缠同学，转而一有时间就围着学校的教员们团团转，直到把所有问题都弄懂弄清为止。而在大家付出了大量精力学习掌握的军事科目方面，梁三儿的表现就散漫得多，基本放任自流，只在教员上课的时候认真一听，下来后从来不复习琢磨。学校里还有一位日本反战人士投诚过来的教员。他主要负责给学员们讲授一些基本的日语对话和日常用语，方便以后对日作战使用。全校的学员后来都怕他，实在是因为日语太难懂了，又是必须要掌握的语种，包括苏海东这样的高材生也学得头晕脑胀，天天涮着嘴皮子练习。大家伙从来就没见过梁三儿在这方面费过功夫。最近这几天，梁三儿在很好掌握所学理论知识后，又变得懒散起来，他又是全宿舍睡得最早的学员。这让大家对他又钦佩又无奈。班长苏海东这两天已经劝过梁三儿两次了，让他也抽空好好学习军事科目和日语，毕竟这两门知识以后有非常大的作用。考核中也占有很大一块比例。 每次梁三儿都是嘻嘻笑着表示感谢，唯独不见有所行动。他节约了军事科目和日语这两块最占精力的学习时间，当然在其他知识学习上时间就充裕，效果非常不错。 反正离年底的考核还有几个月，既然他自己不着急，大家伙自顾不暇，也听之任之由他。毕竟，现在的梁三儿比起刚来的时候，思想和行动已经有了非常大的提高转变，这么短的时间内过于苛求他也是不现实的。 午饭后，全班学员向射击靶位列队走去。今天下午，他们每人有五发子弹的射击机会。 路上，穆明远有点不好意思的凑到梁三儿的面前，小声对他说：“梁镇云，这次又到考核打靶成绩的时候了。上回我差点没过关，你却是满环。今天你要是状态还是这么好，最多需要四发子弹就够了。要不，你支援我一发子弹呗，要我多一次机会。反正最后只算最好的五次成绩。” 陈曦就在梁三儿旁边走，听到穆明远地话后很不客气地反驳他：“穆明远你怎么回事？这种事儿你也好意思说出口。梁镇云自己也才打过两次靶，五发子弹你以为他够啊！你都比他多打几个月的靶了，瞧你那出息吧。” 女人的牙尖嘴利和出语无状把穆明远拒之千里外加颜面无光。他有点气恼地反击陈曦：“喂，陈曦。你不用这样吧！我是跟梁镇云同学借子弹嘢，又没有跟你借。瞧你那样子，好像我借的是你的子弹似的？有必要吗？” 陈曦义正辞严地反击他：“完全有必要。我们每一位同志都有义务制止你这种弄虚作假的行为。既不能让你怂恿他，也不能让他纵容你。” 穆明远气得要死：“嘿，我说陈曦。你不就是射击成绩好吗，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陈曦嘴角一翘：“我就是好了，就是瞧不起你了，你能把我咋地？” 梁三儿见两人间火药味越来越浓，赶紧出言制止：“好了，好了。大家都不要说了。教官在前面等着呢。” 前面，有几名学员们从没有见过的精干人员站在前方，几名日常的射击教员在旁边相陪，几个人远远地低头说着什么。 见五班的队伍走了过来，一名学校的射击教员走了过来，让大家列队完毕后在前方讲话：“同学们。请稍息！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两位是边区守备部队的同志，他们今天来是来从我们班挑选五位射击技术好的同志参加实战的锻炼。考核的主要指标，除了身体素质，就是看射击能力。希望大家稍后认真准备，争取加入这次难得的实战锻炼机会。” “你们这一级有几个班是全班都参加了实战锻炼。上级考虑到你们这个班知识青年多的情况，只拨给了五个名额。除了你们班的狙击射击手陈曦同学免试加入，其他的四个名额需要从你们中间产生，大家有没有信心？” 所有人都激情澎湃，大声回到：“有。” 教官退到后面，两个军官中的一名沉稳的走到队伍前面，举手向大家致意：“同志们。这次机会非常难得，当然了，难度也很大。只要通过为期半个月的锻炼考核，表现突出、成绩优异者可提前毕业，分配工作任务。自然，既然参加实战，也存在牺牲的可能。这一点大家一定要明白。” “你们有谁要退出吗？” 没有一个人退出。大家的眼中都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能到这里来的知识青年，那个不是胸怀革命的理想，恨不能早日上战场为国杀敌，驱逐日寇，解放人民。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眼前，谁也不愿意退让。 梁三儿本来对参加这样的行动兴趣缺缺。但当听到考核优异者可提前毕业，他的心思立即活泛起来，暗下决心说什么都要争取到这次机会。 他唯一想不通的是，外表娇滴滴的陈曦竟然会被选拔进入这次行动。 作为积年的老匪和经历过尸山血海大战的军人，梁三儿深知战场的残酷性，女人天生在战场上处于劣势。战争让女人走开绝非一句空谈，而是实实在在的现实。 至于三义县的郑家姐妹也上过战场，呃~，对这俩比男人武力值还要高的猛女，梁三儿自动把她俩从女人中过滤出来。 实在忍不住，梁三儿在队伍中大声喊道：“报告。我能提个问题吗？” 队伍前面的军官鹰隼一样的眼光盯在梁三儿身上，丝丝杀气透过眼神渗入梁三儿的皮肤，他淡淡地道：“出列。” 梁三儿应声走到队伍前面，来到军官的面前。 军官仔细看了眼人畜无害地梁三儿，眼神不由地一缩，作为打老仗的资深军人，他凭直觉感到梁三儿浑身有股杀气隐而不露。 “这个学员不简单！”军官迅速对梁三儿做了定位。 他语气稍稍和缓了一下问道：“你想问什么问题？” 梁三儿回道：“既然这次任务是实战锻炼，陈曦是位女同志，为什么能免试入选呢？你们有没有考虑到她的性别劣势？” 队伍里的陈曦闻言大恼，心里最近积累的对梁三儿的好感一扫而空。她实在忍无可忍，在队伍里大声说到：“我是女人怎么了？我的各科成绩都很优异，完全能胜任你们男同志所有的任务。“ 军官脸一沉：“谁允许你发言了？现在取消你的免试资格。等会儿你和大家都参与考核。如果成绩不理想，就出局。” 陈曦懊恼至极。心情剧烈跌宕之下险些气死，看着梁三儿的眼神又和刚开始相见时一般了。 军官这才回答梁三儿的问题：“这次的任务，我们的部队需要神枪手，嗯，射击准确的要求非常高，对强体力的对抗倒不是很迫切。所以即使是女同志也是有机会的。明白了吗？” 梁三儿大声回答：“明白。” “入列。” “是。” 随后，负责射击训练的教员上前对具体考核事项进行了安排。为确保选拔的公正性，这次射击只采用两杆从前线带回来的三八式日制步枪，每人两发子弹。子弹全部使用缴获的日军原装子弹。 黄橙橙的子弹接到手里，大家更受刺激。都卯足了劲儿准备挤入这次选拔。 随着热热闹闹地“砰~砰~枪响，比试的结果很快出来了。除了排名前三位的，其他同学的成绩和前三名差距明显，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前三名的人选也让人有点意外。排第一的竟然是梁三儿，第二名才是大家一致看好的陈曦，第三名是班长苏海东。 后面第四名是男生高明，第五名是男生潘世杰。 看着样子有点像吃人的陈曦，梁三儿一脸的腼腆：“没事，今天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可能凑巧了，成绩才会比你好一点点。你不用这个样子看我的，这么多人，让别人误会你喜欢我该怎么办？我会害羞的。” 陈曦恨声道：“你真像西北的特产。” 梁三儿好奇地问：“什么？” 陈曦直言不讳：“大尾巴狼。” 成绩出来了，其他同学面对绝对的实力和明显的差距，纵然有无数的不甘，也只能徒呼奈何，接收现实。 两名军官确定了五人名单，给梁三儿他们留下三天的准备时间。三天后，他们将带着这五名学员出发，前往与敌顽势力对抗的最前沿，接收战火的考验。 其他同学在遗憾之余，纷纷祝愿同窗一路顺风，马到功成，并有欢送之倡，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梁三儿这里正和男生们插科打诨之际，一个同学进来告诉梁三儿说外面有人找他。 梁三儿一愣，心想这会儿刚刚确定自己出发去前线，立刻就有人来找自己，这会是谁呢？消息也太灵通了吧！估计八成是老爹。 心里揣测着，梁三儿来到了校门外面。 天色已经麻麻黑了，校门外车马稀疏，梁三儿没见着有谁在等自己。 正在四下张望，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谁在恶作剧的时候，身后轻轻传来一声浅笑。 梁三儿霍然转身，果然发现是张卓站在后面不远处低频浅笑。 几个月不见，张卓的风韵越发的成熟妩媚，动人心魄。梁三儿一时愣在那里，迷失在张卓的动人风采中。 见梁三儿见到自己意乱情迷的样子，张卓心里说不出的满足。她含嗔带笑地问：“咋了？才几个月不见就不认识你老婆了？傻待在那里一句话都不会说。” 被张卓一提醒，梁三儿这才回过神来，大喜过望地走过来拉住张卓的手说：“你怎么在这里？你的任务执行完了吗，终于能让你出来了。可想死我了！” 说了半天，张卓最喜欢听的还是梁三儿最后一句话。 她不好意思地轻轻甩开梁三儿的手：“学校门口别拉拉扯扯的，让人看见影响不好。我才刚回来不久。昨天我去了爹那里，才知道你到这里上学来了。家里都好，爹也很忙，家里全靠温大成一个人在那里撑着。我本来昨天就想过来找你，但小楠一个人带着孩子在那儿，还要照顾家里的牲畜。我就陪她睡了一晚，帮她做做家务，唠唠嗑。白天才过来的。刚来就听说你被选拔进作战队出发去前线，我就急急忙忙的来找你，幸亏赶上了。” 说起温大成，梁三儿有点愧疚：“我走了家里就靠一个人，是我对不起他。其实也他应该一块来上学的。” 张卓撇撇嘴：“再别提你的那个死党了。听说你被赶来上学，他不用来，你不知道他有多高兴。巴不得一直不来呢。不过爹说了，等粮食收完，就让他来上学。到那时啊，看他找什么借口不来。” 话锋一转，张卓有点依依不舍地说：“这次去你多注意点自身安全，不要太胆大冒险。我希望我的男人能平平安安的归来。记得了吗？” 梁三儿憨憨地点点头：“记得了！” 用手帮梁三儿理理上衣，张卓轻推了他一下说：“去给你们班长请个假，今晚别回去了。到我那里去吧。” 梁三儿一愣，继而大喜，却又有点犹豫地问：“可你那里方便吗？” 张卓脸色微红：“和我一个宿舍的今天出任务，一周后才会回来。今晚，就咱俩。” 梁三儿一声不吭就跑到宿舍向苏海东请了假。然后风驰电掣般返回张卓的身边，和她一起到了宿舍住所。 这一晚，夫妻二人耳鬓厮磨，情深意浓，度过了一个柔情蜜意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