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51 章 仙魔之秘
三日后，一路风尘仆仆而来的二人站在魔族聚集地的城门外，俱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连日来片刻不停的御空飞行，饶是瑶光灵力高深也觉得有些疲惫。 二人入眼处乃是一处雄浑的山谷，山谷之中矗立着一座巍峨的城池，城池周围被光秃秃的群山环绕，浓郁的魔气将整座城池重重笼罩，九幽原本晦暗苍茫的景象在此处更是多了几分凄清幽冷之意。 漓星见得这幅景象微微一愣，她原本以为魔族聚集之地会在九幽深处的轮回之地，却不想此处距轮回之地尚远，更没想到在那凄清幽冷的环境下还透着一股极淡的灼热之气。 反倒是瑶光微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城池，又转过头向九幽深处看去，眸中一片茫然。 “你怎么了？”见得他一副神思不宁的样子，漓星不禁问道。 “你可感觉到了一股灼热的气息？”瑶光淡淡地说道，目光依旧停留在九幽深处的方向。 漓星点了点头，视线又将周遭打量了一番，“如你所说九幽乃是阴极无阳之地，此处凄清幽冷倒也在情理之中，但又偏偏带着几分炽热之气，当真是怪异。” “而且这股炽热之气在那九幽深处更为浓烈。”瑶光眸色幽深，面上浮起了一丝沧桑的形容，“不知为何，这股气息竟是带给我一种本源的感觉，一如九幽入口那道天地屏障一般。” “我们现在是否便去探查一番？”见得他这般模样，漓星的眼眸中显出几许忧虑之意。 瑶光摇了摇头，似是想驱逐心中迷茫一般，“不用了，与魔尊商谈联盟之事才是目前最要紧的，至于这股气息……留待日后再说吧！” 说完又向九幽深处看了一眼，旋即拉着漓星向城门走去。守城的魔兵远远的便瞧见了二人，但见来人一身清气缠绕，必定来自仙界，心中虽是有些怨恨，但想起昔日大长老所言，亦不敢过多造次，急忙迎了上去。 “敢问二位可是天问阁的仙人？” 瑶光二人看着挡在面前的魔兵，脸上皆是一副迷惑的模样，天问阁已在一千多年前被妖魔二族灭门，这魔兵不会不知道，但为何还会有次一问？ “大长老有言，若有仙界天问阁的仙人入九幽、至魔族，若是到此，必须以礼相待，请进寂灭殿。”许是感觉到二人不明所以，魔兵解释了两句，复又道：“不知二位可是天问阁的仙人？” 经那魔兵一解释，瑶光心下终是明了，想来必是七苍古神曾有过交待，只是他为何会料定我会来九幽？ 倒是漓星眸中一片迷惑，不知那魔兵所云。 见她满脸不解的模样，瑶光才想起昔日在妖界漓星并未识得七苍，不免为她解释了起来，“他口中的大长老便是七苍古神，他昔日也曾去到隐月山，且邀我来这九幽，只是那时你已经重伤昏迷了，是以并不知晓。” 瞧见她那双眸子里盛满了不安，瑶光嘴角勾起一抹柔和的微笑，“你且不用担心，他既有此言，想来应是有要事与我商谈，当无大碍。”瑶光转头朝那魔兵道：“我们的确来自天问阁，你且带路便是。” “如此，二位请随我来。”魔兵淡淡地说了一句，便带着恭敬的姿态将二人迎了进去。 在那魔兵的带领之下，三人绕过重重建筑，朴素宫殿，停在了一座雄浑的殿宇之前，门前并没有守卫的侍从，魔兵直接将瑶光二人请进了寂灭殿，此时大殿内空无一人，魔兵朝着瑶光二人说了一句“二位请稍等片刻”，便转身向内殿走了去。 “想不到昔日偌大的魔族竟然会萧索败落到如斯地步！这魔族在九幽倒是过得挺艰辛的。”漓星看着外表雄浑，可内部稍显破败的寂灭殿一脸唏嘘的说道。 虽说魔族在此处建了城池，可城中却甚是萧瑟，便连街道上都鲜有魔族的身影，全然不像妖族那般繁荣。城中建筑虽多，却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便连魔尊所居的寂灭殿亦是带着几分四壁萧条之意。 “虽说九幽没有天地元气，无法助三界族人修炼，但我也未曾想到不过一千多年的光景，魔族居然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这还不是拜你们仙界所赐！” 声音清冷，带着无边的寒意缓缓自内殿而出，让整个寂灭殿瞬间布满了杀伐的气息。 伴随着这清冷的声音，威严昂扬的墨色身影自内殿缓缓而出，来人身姿挺拔，面容肃朗，瞳色如血般浓烈，没有仙帝降临时的缥缈淡然，亦没有妖皇出现时的冷漠阴鸷，仅只带出一股坚忍厚重的气息。 跟在长离魔尊身后的便是七苍古神，他的表情很淡，似乎并没有因为魔尊的一句话而心生涟漪，只是微微看了瑶光二人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至于那个魔兵已然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瑶光静静看着缓缓走来的魔尊，面上未有一丝一毫的表情，语调微寒的答道，“若非七夜魔尊妄图颠覆三界，魔族也不至于如此衰弱。如今这般田地，亦只是天道循环、报应有度而已，难道魔尊在这九幽一千多年还未曾看明白？” 长离魔尊冷哼了一声，面上是掩不住的怒气，“若是仙界覆灭在我魔族手下，阁下今日可还敢有如此说法？” “哦？难不成魔尊尚不甘心，仍然妄图颠覆仙界？”瑶光挑了挑眉，一脸戏谑地说道。 长离魔尊手握成拳，冷冷的道：“倘若不是你仙界处处打压魔族，我魔族会奋起反抗、进攻仙界？” “魔尊亦是不要忘记，魔族中人凶残弑杀本是事实，若非魔族昔日祸乱三界，仙界可会除魔卫道？” “好一句除魔卫道，魔族以弱rou强食为法则，可当真是魔？仙界中人自诩为众生除魔，又可是真的应了道？”长离魔尊嘴角浮起一丝清冷的笑意，嘲讽道：“恶中有善，善中有恶，古往今来，善恶本就相生相息，又何曾分离？” “魔尊应当知晓人间乃三界之本，但魔族中人却肆意斩杀人族，掠夺神魂用以提升修为，魔尊认为……这是善还是恶？” 长离魔尊听了这句话，微感语噎，只怒气冲冲的哼了一声，便也不再言语，但面色却不自觉的缓和了下来， 人族中人体内蕴含先天之力，可快速提升妖魔二族的修为，即便人间乃是三界根本，可在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提升修为的诱惑面前，妖魔二族却是没有思虑太多。是以数万年来，妖魔二族才会大肆捕杀人族，而人间乃是在仙界的统治之下，仙界自是不会让妖魔二族放肆。 场面不自觉的沉浸了片刻，长离魔尊的语调渐转和缓：“九幽苍凉异常，不知阁下此来九幽有何贵干？” 瑶光幽幽叹息了一声，口中漫声道：“魔族困居九幽将近两千年，人才凋零至极，早已不复昔日荣光，魔尊身为一界之主，难不成不曾想过率领魔族子民重回魔界？” 听到瑶光说起重回魔界之事，七苍的眼底不由划过一抹喜色，反倒是长离魔尊冷冷哼了一声，“魔族困居九幽皆是拜你仙界所赐，难道仙界会如此好心撤去魔界的封印、破开九幽的天地屏障？” 瑶光点了点头，“自是不会。” 漓星当场就轻笑了出来，瑶光，你不要老是在一本正经的时候说出一句冷幽默的话，好么？ 长离魔尊刚压下去的火气，因这句话瞬间又被重新点燃，怒哼了一声，看也不看瑶光二人便别过了头。 立于长离魔尊身后的七苍缓步上前，朝着瑶光行了一礼道：“昔日天问阁的覆灭实乃魔族之过，在此我与魔尊愿向道友致歉。魔尊……” 长离魔尊听了这话不由得凝滞了半响，可一想到魔族想出九幽还需依靠眼前这个人，方才万般不愿地转过了头，朝着瑶光郑重地行了一礼。 瑶光见得二人这般模样愣了一愣，这二人一个是三界少有的古神强者，一个乃是一界之主，全然没有必要给一个仙君行礼，如此看来，魔族想回魔界之心只怕已是迫不及待了。念及此，看向二人的目光中不免多了几分敬佩。 此时他的修为已被压制，若是长离与七苍古神二人突然出手，强行打开他的灵鼎取走灭神剑原本就是轻而易举之事，可这二人却偏偏没有那样做。 见得面前那人微微颔首，受了自己二人之礼，七苍正色又道：“若是道友能以灭神剑破开九幽的天地屏障，助我魔族重回魔界，魔族必将铭感五内。” “魔族只想重回魔界？难道不想再染指三界了？” 七苍古神面上露出一抹苦笑，“想必道友已经看见了魔族的现状，道友以为，以魔族如今的实力还有一丝染指三界的实力吗？” 瑶光未曾言语，反倒是一旁的漓星微微颔首，认同了七苍古神的说法。九幽没有灵气供魔族中人修炼，如今的族中高手皆是仙魔之战遗留下来的，便连新生的魔族因为没有灵气供养，大多亦是夭折而亡。 想到此处，漓星原本对魔族的怨恨之意不自觉的被心下生出的同情所替代。 “以三界如今的格局，即便魔族回到魔界，也难逃覆灭一途，倒不如依旧留在九幽，至少可以保全魔族。”瑶光的语气很淡，仿佛这话是随意说出来的，可目光却一直留在长离魔尊二人身上，半分也不移开。 “道友此话何意？”七星怔怔地问，眉头轻蹙，不过片刻又失声道：“道友言外之意是说妖族？” 听到这二人的对话，长离魔尊的眼眸中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恨意，恶狠狠地道：“汤桀这个老混蛋蛰伏数万年，终于要行动了。” 瑶光紧紧地盯着长离魔尊，“魔尊为何有此说法？” 长离魔尊深吸了一口气，闭目沉默了半响，方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将炯炯的视线投向瑶光道：“是我魔族挑起仙魔之战不假，可这背后的始作俑者却是妖皇汤桀。” 瑶光和漓星一听这话皆是微微一愣，似是不明白长离魔尊为何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三界中人皆认为灭神剑乃是出自九幽，可却无人知晓灭神剑是被妖皇放进九幽这件事。” 长离魔尊的眼底划过一抹厉光，语调如冰的又道，“三千多年以前，妖皇不知自何处得到了威势震天的灭神剑，但他并没有将之留在妖族，反倒是放在了九幽，更引父皇前去九幽，这才使得灭神剑落在了父皇手中。” 七苍古神接着道：“灭神剑的威势三界中人有目共睹，七夜魔尊得到灭神剑自是意气风发，但他也知道单凭一把灭神剑决计无法覆灭实力强悍的仙界。” 说到此处，七苍歉意地看了瑶光一眼，方继续道：“却不想妖皇主动找上魔尊，坦言愿倾尽妖界之力助魔族覆灭仙界，此举，亦可使妖魔二族不再受仙界欺压。如此一来，魔尊以为合妖魔二族之力，再借助灭神剑的威势，覆灭仙界自然不是难事，这才有了仙魔之战。可这世间何时有了不为回报的援手？妖皇有此一举，定是有他的盘算，奈何七夜魔尊彼时志得意满，竟是半分也未察觉！” 长离魔尊两道浓密的眉一皱，挤出两道纹路来，长叹了一口气道：“世人皆言是魔族威逼妖族挑起仙魔之战，却不知仙魔之战中，魔族才是棋子。” “当年那场大战，妖皇以妖族化形艰难、族中高手稀少为幌子，竟只带着十余位妖君参战，更是一路袖手旁观，带着悠闲的心态看仙魔二族厮杀。若不是妖皇，又岂会累得缥缈古神陨落、父皇身死？更是白白让汤桀那个老混蛋坐收了渔翁之利。” 听得长离魔尊侃侃而谈，漓星倒是未曾想到仙魔之战居然是这般来由，不过彼时妖族势弱，想不到妖皇仅仅只用了一柄灭神剑便让仙魔二界实力大减，这妖皇的心计当真是不俗！ 长离魔尊面上是难掩的怒色，语气中更是渐渐透出一股冷冽之意来，“如今想来，仙魔大战致使二族死伤殆尽，这才是汤桀最想看到的，也只有他才最想行那一统三界之事。” 漓星听到此处不免憋了憋嘴，心下腹诽道：“若非你魔族有心覆灭仙界，何苦会被别人当做棋子？如此结局，也当是你们咎由自取才是。” 一旁的七苍古神微微叹了口气，“妖族如今已有百多位妖君，倘若大战一起，只怕仙魔二族没有一界是妖族的敌手。” 听着这二人你言我语，瑶光却是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嘴角嵌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片刻后，瑶光语调悠悠的道：“若是魔族一直龟缩九幽，任妖皇如何颠覆三界，魔族的安危自是无虞。” “道友何必拿话激本尊，如今妖族一统三界之心已是事实，料想以仙界如今的实力恐怕也挡不住妖族吧。”长离魔尊顿了一顿，淡淡笑道：“想来道友至九幽、寻我魔族，亦是想要借我魔族之力共同抵抗妖族，不知本尊说得可对？” 瑶光闻言，眸色微凝，但面上却是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端倪。 见得瑶光面色未改，长离魔尊敛神正色道：“若是道友当真愿为魔族劈开九幽的天地屏障，撤去下在魔界之门的封印，助魔族重回魔界，长离自当感激不尽。” 瑶光静静地听着，面上并没有一丝情绪的变化。 沉默了片刻，瑶光方道：“魔族中人弑杀成性，若是出了九幽，说不得又是人间苍生的大难，还不如留在九幽得好。” “难道仙界中便没有心狠手辣之辈吗？”七苍古神的声调极低，但语音凌厉，“我魔族中人亦并非个个凶残弑杀，更何况这一千多年来，九幽若是没有我魔族从中打理，这三界生灵的轮回之所还指不定有多混乱。” 瑶光和漓星俱是目露疑惑，半响后，瑶光方才追问道：“九幽行天地轮回之力，自有制度，却不知七苍古神此话何意？” “何意？”七苍古神冷冷地笑了一声，“一千八百多年前，我魔族初至九幽，入眼之处尽是游魂厮杀之景。未能轮回转世的游魂吞噬入轮回重生的游魂，以强大自身力量，自是少不了厮杀，更是打乱了轮回的秩序。彼时魔尊下令，魔族中人需出手制止，稳定轮回秩序，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二位一路走来，难道未曾感到奇怪？那些未能入轮回的游魂本该心怀怨气，可为何不携一丝暴虐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