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一同陷进去
可其中牵扯太多，沐清漪不想绿袖跟着自己一同陷进去…… 既然当初绿袖愿意选择为她牺牲，那么沐清漪便决定了，这辈子都要护她安好，将刘mama那份不能回报的恩情，也一同还在绿袖身上。 所以她不得不对绿袖隐瞒这些，要知道，往往知道真相越多的人，越容易受到伤害，沐清漪不想绿袖背负太多，绿袖没有自己经历过那么多，她不想让绿袖太过辛苦了。 绿袖咬着唇含泪，沐清漪揉了揉她的头发，“傻丫头，我这伤又不会要了我这条命，真不知道你在着急什么……有时间哭，倒不如好好花花心思琢磨琢磨些新膳食给我，如今我要忌口，怕是要过许久的惨淡日子了。” 沐清漪特意说些轻松的话题来哄绿袖，果不其然，绿袖苦巴巴的脸破出了一抹笑。 “小姐真是的……绿袖知道小姐心意，绿袖一定乖乖的。” “嗯，这才是我的好绿袖。”沐清漪笑着捏了捏绿袖的鼻子，看着她扭捏躲避的模样，心头的浓雾也拨开了几分。 绿袖伺候沐清漪喝了半碗粥，画容就进来禀报了。 “皇妃，烟侧妃过来了，在外头等着，说是来看看皇妃的伤好些没有。” 绿袖立即板起脸，没好气道，“她来做什么，这才一天呢，小姐的伤哪有那么快好，她来了小姐才更难好呢。” 沐清漪瞥了绿袖一眼，“我中午想喝小米粥，绿袖去帮我弄。” “小姐……”绿袖不甘愿。 “去吧，刚答应我什么又忘了？” 绿袖跺了跺脚，只能在画容捂嘴泄出的笑声中无奈走出了房门。 沐清漪坐正了身子，对画容吩咐，“去请烟侧妃进来吧。” “是。” 素萝今日着了一身简单的淡黄色素衣，梳着好看的斜云鬓，步伐袅袅的走进了寝室。 沐清漪看着她一步一生莲的姿态，不由暗叫美妙。 果真是美人，一步一顿，一颦一笑都是这么的赏心悦目。 “素萝见过皇妃。”素萝来到床前，微微行礼。 沐清漪道，“烟侧妃无须多礼，起来罢……画容，给烟侧妃挪张椅子。” “素萝听说昨日皇妃浴血回府，担忧了一夜，便忍不住来打扰皇妃静修了。”素萝甜笑着坐在了椅子上，挽了挽低头是垂下的发丝，轻柔说道。 “素萝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有幸前些年皇后娘娘赏给素萝一些人参药材，素萝一直苦于它们没有用处，今日便只好借花献佛，给皇妃送来，让皇妃补身子了。” 素萝说着，给身后的侍女示意，侍女便将手中的锦盒呈了上来，打开了锦盒。 沐清漪坐在床上，淡淡的扫了一眼。 上辈子的她为了讨好某些人也需要送这些虚无的东西，自然多多少少也有些研究，看得出来人参的品质是不错。 “那就清漪就多谢烟侧妃的好意了。” “是素萝的荣幸。” 画容受了锦盒，便连同素萝的侍女，一同退了出去。 寝室里，只有沐清漪和素萝。 沐清漪依靠着床柱而坐，锦被盖在腰上的位置，神色怠倦。 而素萝则是坐在小木椅上，红颜樱唇润泽。 两人还真是鲜明的对比呢。 两人不言不语，静静的坐了好一会儿，沐清漪都有些打瞌睡，眼皮都快磕在一起了。 突地，一直沉默不语的素萝开口说话了。 她的脸上一直是无懈可击的和蔼温柔笑意，令人感到如沐春风般的温暖。 她的目光定在沐清漪手上的那条腿上，此时虽然绑着纱布，可依旧能在透白的布中看见渗出的血色。 素萝微作蹙眉，“皇妃这次伤得挺重的吧？”昨日回报的侍女，可是说她的血一路从皇子府门口滴到了逸渊楼，脸色可是雪白的骇人呢。 不过素萝更是听说，脾气一向温良的北冥莲瑾抱着她满脸着急，更是暴吼着说要召御医，那模样，可是素萝难以想象的。 的确很是难以想象，要知道，北冥莲瑾是出了名的脾气好。 就算小时候被众多兄弟姐妹围着一同欺负，闹得再过分，都没有发怒过一次，而这次，北冥莲瑾竟然因为沐清漪受伤而这般大发雷霆，不难看出他对沐清漪的紧张程度。 素萝想着，不由紧了紧手。 正是因为这样，素萝才着急了。 虽然是宫婢，可是她也有自己的骄傲。 她甘愿听从皇后的吩咐，嫁给北冥莲瑾，而不是为了一个小小的侧妃之位。 她要的是正妃，是北冥莲瑾独一无二的宠爱和顺从！ 不可否认，北冥莲瑾虽然是脑袋痴傻，不能有大作为，可是他的英容俊貌，足以打动整个京城的少女心，而且他贵为皇子，身份也比寻常人家要高贵。 素萝是知道自己处境和地位的，她的背景能够让她嫁给堂堂皇子，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而且这位皇子有如此英俊善良，如果她能掌控北冥莲瑾的心，那么就算不是权位最高的女人，她也能过得一世无忧。 可是！ 她计划好的这些美好，都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女人给打破了！ 沐清漪，素萝从来没有想过，一个貌丑无盐的女人，竟然能抢夺走本该属于她的幸福！ 北冥莲瑾那个傻子，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丑女，怎么就对她那么在心，就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素萝不甘心，所以她趁着这次探病，决定来给沐清漪下马威了。 沐清漪定定的看着素萝脸上的表情，她善于猜测人心，她喜欢看着对方的眼睛猜测她们的心绪。 素萝眼中一一掠过的痛苦、不忿和倔强，都被沐清漪看的清清楚楚。 呵呵，看来今天这女人不是单纯的来探病了。 沐清漪的目光一转，也看着自己的腿，缓缓点头。 “嗯，虽然伤口不深，不过失血过多了，也会留疤吧。” 女子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容貌和肌肤，伤疤，是最最忌讳的。而沐清漪的人生里头，似乎和伤疤牵扯不清了。 素萝平静的眼中似乎极快的滑过了一抹讥讽，似乎在嘲笑沐清漪：你的脸上已经有了一条那么大那么丑的伤疤，腿上再留下什么，也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她却是装作惋惜的模样，“是啊，不过jiejie无需担心，殿下这么疼爱jiejie，定会替jiejie寻到祛除伤疤的方法，一定能还给jiejie嫩滑如初的肌肤。” 沐清漪牵着嘴角，皮笑脸不笑，“是么，如果殿下能如此，清漪也无憾了。” “呵呵……” 素萝这才开始扫着寝室内的装饰，这是她第一次入逸渊楼，是她心中最大的痛处。 这个地方，本该属于她的啊！ “皇妃如今身受重伤，照顾殿下也怕很是吃力吧？”素萝转了眉角，对沐清漪浅浅笑道。 素萝话中有话，沐清漪只当是没有理会。 “唔，心有余力不足……不过殿下体贴清漪，倒是麻烦殿下来照顾清漪了。” “能得殿下的照顾和心疼，是jiejie的福气。”素萝说着，手上却是搅着手帕，沐清漪瞥了一眼，心中冷笑更甚。 将沐清漪对她的暗示完全没有反应，素萝咬了下饱满润泽的下唇，忍不住挑开了话来说。 “既然jiejie受伤，不能分身伺候殿下……素萝有个不情之请，希望jiejie能够成全。” 狐狸尾巴啊，也太快露出来了吧？ 素萝啊素萝，你敢这么大胆的找上门来找我提要求，是撑着你背后有皇后么？ 可是你又知不知道，你的靠山啊，如今自己都是自身难保啊…… “哦，meimei有事尽管说，我们都是一家人，同为殿下着想，meimei若是有话，不如直说吧。” “那好，既然jiejie都如此说了，那素萝也不客气了。”素萝的表情有些强硬了，估计是拿出了以前教训皇后宫中比她低等婢女的气势。 “殿下是皇家血脉，身份尊贵，而如今皇嗣一脉薄弱，jiejie贵为皇妃，更是有责任替皇后和殿下分担子嗣之忧愁。” 沐清漪指尖微动，听着素萝说下去， “……如今jiejie身子不适，不适合伺候殿下……不如让殿下到素萝伶青园，让素萝伺候殿下，一时方便皇妃更好的养伤以尽早能服侍殿下，也好让素萝尽尽孝心，替皇后娘娘分忧。” 素萝这番话，听得沐清漪都想要替她拍手叫好了。 听听这话，说的多委婉多有规矩啊，可是暗里带的刺，可是一根根的扎着她呢！ 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皇嗣，句句都离不开为皇后和殿下着想……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这个素萝是有多么的伟大啊！ 可不是伟大么，为了皇嗣而牺牲自己，说的多么的委屈，还不是说让沐清漪掂掂自己的分量，不要老是霸占着北冥莲瑾，让他多去伶青园走动走动，让她素萝有更多的机会服侍北冥莲瑾，好怀上子嗣不是么？ 沐清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在这种时候碰上这么狗血的东西…… 争宠？一个傻子的宠，也有人争夺？！ 不过沐清漪仔细想了想，的确成婚以来，除了新婚之夜那晚北冥莲瑾没有陪在自己身边，每一晚北冥莲瑾可都是老老实实的呆在逸渊楼的。 与此同时沐清漪更加好奇了，同自己入眠的时候，北冥莲瑾可是老实的很，整一个乖宝宝呢…… 他真的会与素萝同房么？还是他们已经在新婚之夜那天就已经…… 沐清漪自己魂游太虚没有回答素萝的话，在素萝看来沐清漪就是想要独自霸占着北冥莲瑾，不愿意将宠爱分给她！ 她一时恼怒，霍的从椅子上站起身。 她的话语中多了几分警告和威胁，“皇妃，若是皇后知道你如此不为皇家着想，只顾着自己的独宠，想必她一定不会满意皇妃的作法。” 沐清漪挑了眉头，还没说话，就听见外头北冥莲瑾的声音传了进来。 “为什么母后不会满意娘子！？” “为什么母后不会满意娘子！？” 北冥莲瑾由远及近的嗓音传了进来，寝室里的两人同时怔住了身子，还是沐清漪最先反应过来，抬眼看了过去，见一身素白衣袍的北冥莲瑾满脸疑惑的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素萝怔愣，许久，恐怕是没有想到北冥莲瑾会突然出现，更没有料到他会听见她适才说的话。 素萝的脸色有些丝微的变化。 她不知道北冥莲瑾到底听进去了多少……刚刚她的话太过明显，她深怕会被北冥莲瑾知道自己做出这般争风吃醋的下作举动，这对素萝来说，无疑是个极大的打击。 素萝瞧着北冥莲瑾是径直的越过了她，走到了床边，面容热切的看着沐清漪。 她心一紧，绞着手帕站起身。 “殿下。”素萝轻声唤道，语音凄凉，似乎在怪责北冥莲瑾忘记了还有她这个侧妃的存在一般。 北冥莲瑾恍若未闻，低下头看了看沐清漪的腿，问道。“娘子的伤口还会不会疼啊？” 沐清漪眉头一动，别开被北冥莲瑾紧紧凝视的视线，抿着唇笑了笑。 “多谢殿下挂心，太医的药用处挺好，伤口没有那么疼了。” 北冥莲瑾像是松了口气，颔首道。“那就好，我还怕娘子难受呢。” 素萝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应该宠爱自己，属于自己的丈夫温柔的询问着别的女人，那温柔的眉目，那春风般温暖人心的俊颜，竟然都被别的女人抢走了…… 而且还是个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丑女人！ 不甘和怨恨的种子在素萝心中种下，被北冥莲瑾的无视给浇灌发芽了。 沐清漪见北冥莲瑾仍旧是一副没有打算打理素萝的模样，瞧着那美人立在那处，眸子里都是莹莹的期盼之意，就连自己见了都觉得怜爱。 “殿下，烟侧妃唤你呢。”沐清漪还微微抬起了下巴，比了比北冥莲瑾身后的位置，说道。 素萝脸上闪过一瞬的尴尬，不过看见北冥莲瑾终于舍得转过头来，施舍般的看了自己一眼，她脸上的欣喜一下子又变成了落寞。 “哦，素萝jiejie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沐清漪用眼角扫了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的素萝一眼，嘴角不由自主的勾了勾。 “殿下，刚殿下进门的时候还重复了烟侧妃的话呢，殿下的记性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迷糊了？” 沐清漪绝对是故意的。 她再一次的提醒了北冥莲瑾适才素萝的言辞，她清楚的看见北冥莲瑾舒展的眉头微微一卷。 他一副恍然大悟，重新想起来一般。 转过身，他皱着眉头盯着莫名感到了局促不安的素萝。 “刚刚素萝jiejie说什么？怎么说母后会不满意娘子呢？” 素萝脸色一青，一时语塞，与适才同沐清漪言辞厉色的样子截然相反。 “素萝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殿下……” “是吗？刚刚莲瑾听的很清楚，娘子你说是不是？” 沐清漪嘴角勾着笑，她一副闲适云淡风轻的姿态，和局促不安的素萝形成了鲜明至极的对比。 她没有正面回答，“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 素萝一怒，可却不敢言。 挣扎迟疑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说道。 “适才素萝是与皇妃开玩笑呢，殿下不必当真……您说是吧，皇妃？” 问题再一次跳到了沐清漪这里，素萝的目光紧紧凝视着她，再一次问道。“皇妃，素萝并没有冒犯皇妃的举动，是吧？” 许是几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变化，有些发沉一般，就连北冥莲瑾都忍不住转首看她。 沐清漪目光微微一闪，她微垂下头，避开了两人投来的灼热视线。 “娘子？”北冥莲瑾都忍不住催促她了。 过了好半晌，她才在素萝几乎要停滞的呼吸中回话。 “嗯，是烟侧妃为了逗素萝才说的，殿下不用放在心上。” 北冥莲瑾眨了眨眼，墨色的凤眸中沉顿一片。 “原来如此……素萝jiejie有心了。” “让皇妃开怀，也就是让殿下放心，这是素萝该做的。”她谦卑的回答。 沐清漪嘴角一挑，“是烟侧妃客气了，清漪与烟侧妃身份无二，同为侍奉殿下，烟侧妃如此一说，到时让清漪有些受宠若惊了。” “素萝惶恐，皇妃是正妃，素萝自知身份低微，不敢与皇妃相比。”素萝把自己的地位放的更低了。 沐清漪眼角闪出一抹冰冷碎光。 这时，外头的画容敲了敲门，轻声问道。 “皇妃，您该换药了。” 一直没说话的北冥莲瑾急忙喊道，“拿进来，我给娘子换！” 话音一落，沐清漪和站立的素萝都不自禁的身子一震。 素萝是惊讶--皇子身份高贵，竟然主动纾尊降贵为沐清漪换药！ 而沐清漪则是惊吓。 不管再怎么强硬，她到底还是一个女人，一个有血有rou有知觉的人。 别的不说，她之所以忍着痛不及时止血从沐家回到皇子府，不过是为了逼迫茹夫人下念头。 事实上，她是一个对疼痛极其敏感的人，如果不是必要情况，她绝对不会让自己尝试那种痛楚的滋味。 而北冥莲瑾再不济也是个皇子，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哪里会帮人上药什么的，沐清漪一听他的话，吓得背脊发寒了。 所以当她看见北冥莲瑾从画容手里接过了黑乎乎的药膏，转眼朝着自己走来，她几乎是嘴巴下意识的说出口。 “不要……我不要你……” 北冥莲瑾脚步一顿，黑而长卷的睫毛扑扇着，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沐清漪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娘子……你说什么？” 意识到自己的失误，沐清漪轻轻的咬了下自己的舌尖，抬起头勉强笑道。 “这种事情清漪不敢再劳烦殿下了，不如殿下陪着烟侧妃去外头走一走，让画容来就好了。”沐清漪说着，还向素萝投去别有深意的目光。 素萝哪里会不明白，虽然知道沐清漪是有心要利用自己，不过想着这也是和北冥莲瑾一个独处的好机会，她便也把握住了。 她走前一步，附和道，“是啊殿下，换药就交给画容来吧，素萝最近刚学会了做新的糕点，不如殿下来伶青园品尝品尝？” 北冥莲瑾皱着眉头，前后看了两人一眼，最后眼一瞪，坚持道。 “不，莲瑾要亲自给娘子上药。”沐清漪喉咙一哽，只想着翻白眼晕过去得了。 她气的快要发脾气了，这呆子怎么就那么固执呢！ 沐清漪气得半死，转眼北冥莲瑾就眨巴着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盯着她，那黑眸中一汪亮晶晶的闪烁，宝石般闪烁美丽，衬在完美至极的俊脸上，足以给人致命的一击。 “娘子不愿意么？不喜欢莲瑾给娘子换药？”他这幅可怜卖萌的模样，都要让人以为他下一秒是要哭出来了一般。 沐清漪在暗中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忍住了苦笑。 “怎么会呢……”我怎么会愿意！ “既然殿下坚持，就让殿下来吧。”沐清漪看着北冥莲瑾一瞬之间就变幻绽开的笑颜，都不由猜测这家伙到底是不是想要整自己…… 北冥莲瑾笑的比外头在阳光沐浴的花儿还要灿烂。 “太好了！” 彻底被人冷落在一边的素萝满脸的阴鸷，她就像是另外一个空间的人一般，他们看不见她，她完全隔绝在外头，她从来容纳不入他们的世界…… 这一幕太刺眼了-- 北冥莲瑾捧着沐清漪的小腿，仿若对待什么珍贵至极的宝物那般，动作小心翼翼到生怕了自己会伤害到她…… 他认真的垂着头帮沐清漪丑陋的伤口抹药，俊朗的神态，眉目中不经意展露出来的宠爱…… 素萝怔怔的看着，这一切明明距离她这么近，可是，又是她伸出手，难以触碰的画面…… 她静静的看着，眼底的绝望和愤恨，一点点的凝聚成了冰冷的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