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相思不悔
青女这般看着他，只觉得此时的他带着莫名的疏离，他背对着阳光，使得她看他久了，被他身后的阳光刺痛了双目。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看着气息完全不同往日的君莫问，她心里有一丝害怕，毕竟，他是神啊，而她却只是一只白狐小妖罢了，若不是因为他，它们或许至今灵智未开，在山间被猎人猎杀追捕，或许早就死了。 “青女，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约定？”君凌天眸光淡然，神色平静，似乎连多一丝的情绪都不会再给她，然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君凌天的袖中的双拳早已颤抖的不成样子。 青女向前走了几步，伸出手握住了君凌天的手，她的双眼早已闪烁起水光，却是强忍着没让泪水滴落，她的声音有几分颤抖的娇嗔道：“君哥哥，别闹了，我知道你是故意逗我的！” 啪！ 哗啦啦！ 微风拂过，树叶作响，青女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自己被拍开的双手，复又抬起头看向君凌天，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许倪端，可是许久，她看到的，不过是一副居高临下的高贵和冷漠。 “青女，回到昆仑，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吧，你应该明白，你与我，是不可能的，”君凌天转过身，不想再看她这副表情，声音淡然温和却带着与生俱来的傲然气息道：“其实一开始你就知晓我的身份，就更应该明白，你不过是一只小小妖狐，而我......” “不会的...君哥哥不会这样对我的...”青女摇了摇头，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再度上前，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君凌天：“你骗我，你骗我对不对？” 熟悉的香气从身后幽幽传入鼻间，君凌天低头看了一眼环住自己腰身的一双纤细而柔软的手，倏然发觉那指尖中还带着一些干涸的血迹，这才想起，青女为了他，身上还有许多被玄业留下的伤。 他抬起手，轻轻握住这双柔荑，微微有些冰凉的触感突然将他的心狠狠一刺，他的双手突然一紧，接着猛地将这双手，从自己的腰间狠狠的拉开： “就连狐王都要尊称我一声主上，小狐狸，不该想的，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青女被这巨大的力量推得倒退数步，跌坐在地，她抬起头，纵使心口被撕扯的生疼，可她仍旧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所说的话。 君凌天再也不想在此地多呆，他毫无波澜的双眼只是淡淡从她的身上划过，便飞身而起，化作一束耀眼的光芒，突然消失在虚空之中。 “君哥哥！！！”青女从地上爬起身，看着对方从眼前消失，却只能伸出手抓向虚空，只是她什么都没有抓到。 秋风瑟瑟，君凌天站在云端，看着蜷缩着身子痛哭不已的青女，忍不住伸出手捂住心口想要平息这股痛楚，许久之后，他才深深吸了口气，收回目光，猛然转身向无尽之海的方向飞了过去。 “我若斩了情丝，那我便将永远失去与你有关的所有记忆，以及再去动情的能力，或许神确实是不需要七情六欲，可我...办不到...”脚下是山，是水，是云，是苍生，往昔的种种尽数从他脑海之中划过，他抬起头，仰望这片苍穹，再一次想着，如若自己只是一介凡人，或许便不会这般痛苦了吧？ 若斩牵绊，那么狐族将会失去灵智，回到最初。 若斩执念，那么妖族将会变成须弥山的一粒小小的花粉。 ...... 为何要斩？！我踏入这颗星辰，沾染凡尘，已经生了世间七情六欲，岂是说斩便可斩的？ 为神，就一定要无情无爱无恨无念吗？！ 耳畔的风声呼呼作响，他的双眼渐渐有些泛红，脚下已经是无尽之海，不远处便是那忘忧仙岛。 他望着那渐渐离自己越发近的小岛，眼前所看到的却是青女那因为伤心哭泣而颤动的身影，他摇了摇头，想要将这身影从脑海之中甩去，怎料越是这般，这道身影越是更深的映入脑海。 为神，就一定要无情无爱无恨无念吗？！ 为神，就一定要无情无爱无恨无念吗？！！ 轰！ 一道惊雷从天空之中兀自出现，猛地劈在他的身上，与在极乐宫时同玄业对峙之时不同的是，这道天雷的威力更加强势，闪电的光芒瞬间照亮整座海域，不过只是一瞬，之后的无尽之海又恢复了之前那天朗气清的模样。 但这动静实在是大，使得还在忘忧岛上不断攻击天机剑禁制的尘染吓了一跳，刺眼的光芒过后，尘染有些惊疑不定的看向巨响传来的方向，他眉头紧皱，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九重圣宗，桃花林。 桃花落尽，一片荒凉，此时极乐宫所有弟子都在庆贺，圣宗各峰也尽数被瓜分，索性有鹰不泊与子桑若然二人坐镇，才未使得事态过于混乱。 可玉珩心里，却对这些毫不在意，什么奇珍异宝，珍稀古籍，上等丹药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在这曾经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山谷之中，花开花落，物是人非之感油然而生，他一步一步四处走着，突然之间，发现了一座小小的墓碑，静静的伫立在一株桃花树下。 “夙汐...”他脚步一顿，声音有些微颤，迟迟不肯走上前，许久之后他才动了动身子取出止水剑放在碑前，自己也倚着墓碑坐下身来。 止水剑上亮起淡淡的苍青光芒，映着他有些凉意的身子，淡淡的光晕流转开来，似乎正在安慰着他。 “夙汐...我回来了...”他伸出手，轻轻摩挲着石碑，双眸之中流露出旁人从未见过的温柔，他抬眼看了看周遭，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突然伸手一挥。 整座山谷在一瞬间，开满了桃花，只是这桃花却是暗红色，如同鲜血一般，将整座山谷染成了一片血红。 血色花瓣纷纷扬扬，将他的双眸映成了猩红色泽，许久之后，他似乎有些疲惫了，缓缓闭上双眼，只是片刻之后，他脸上的温和之色突然褪去。 “玉珩...”天葵子的身影出现在这片桃花林里，他抬眼看着在血色桃花中静坐在墓碑旁的玉珩，心底升起莫名的悲伤，远远看去，天葵子似乎又苍老了几分。 “你也来看她了，”玉珩睁开双眼，缓缓起身，轻轻拂去身上的血色花瓣，看向天葵子道。 “她知道你来了，心里一定是欢喜的...”天葵子看着玉珩，仿佛看到他身畔的并非是石碑，而是一位绯衣女子，脸上满是笑意，正静静与玉珩坐在一起。 “只可惜，我出来了，她却回不来了，纵使我拥有再强的力量，却没有办法将她起死回生...纵使我杀尽当年那些始作俑者，也还是救不活她了...”玉珩声音冰冷，神色之中，透出无边的恨意。 天葵子皱了皱眉，突然想起，面前这个男子，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略带羞涩，性子内敛善良的那个少年了。 “今日他们在藏宝阁里闹了起来，虽然已经平息此事，但这些人还是需要整顿一番的，”天葵子脸上露出嫌恶的神情，极乐宫之内，许多人都是四海之内穷凶极恶之人，他们各怀心思，贪婪至极，反倒原先那些九幽教之人看上去顺眼的多。 玉珩淡淡一笑道：“你过来是为了说这件事？” 天葵子回过神，思索了片刻道：“就藏宝阁一事，我们抓住了一个趁乱想要潜入其中浑水摸鱼的人。” “哦？”玉珩嘴角勾起，看向天葵子。 天葵子脸上浮起嘲色道：“那人是尘染的首徒，公孙剑心，想必是觉得九重大势已去，想要偷偷摸摸拿几件宝物傍身。” 玉珩冷笑了一声道：“正好，我也好奇九重那些个道貌岸然的弟子们，都躲去了哪里，怎么会如此甘心就这般让我们占了这里，他们不是自称正道，宁死也要维护正义么？” 天葵子摇了摇头道：“我也觉得此事蹊跷，我带你去见他吧！” ...... 忘忧岛。 砰砰砰！ 巨响不断，尘染也不知自己到底吃下了多少丹药，耗费了多少真气，使用了千百种方法，却仍旧无法撼动天机剑分毫。 他有些懊恼的盘膝而坐，又吞下一颗丹药，枯竭的丹田顿时升起一股暖流，真气缓缓恢复，他的周身环绕着淡淡的光晕。 突然，一道异响传来，接着一道有些狼狈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只见此人周身湿透，脸色发白，双目通红，周身煞气环绕，身子摇晃着向天机剑而去。 “玉珩？！”尘染蓦然起身，脸上露出惊愕之色，看着玉珩径直向天机剑而去，他心中大急，怒喝出声的同时，连忙飞身，抬起一掌便向其背心处拍去。 噗！ 冷不丁一掌打在了身上，君凌天只觉得元神激荡，周身红雾退散，意识立即清明了几分，一口淤血从口中喷了出来，他脚下一个趔趄，稳住身形之时，尘染却不给他喘息之机，手中再度结印向自己这方杀来。 “蠢货！”君凌天心中暗骂了一声，连连后退却不还手，之前被天劫前兆劈中，使得他气息紊乱，本就心魔重重，这一劈之下，更是使得他心神剧震，魔气再度侵袭了他的心智。 在海水之中浸泡了许久，好在此岛上有天机剑在，最终牵引着他挣扎前往，但身上的魔气本就是因他而生，加之他执念太深，使得他本就没有完全解开的印，现在更是阻挡了他神血完全苏醒。 他现在时而清醒，时而疯魔，若是再不想办法将封印解开，后果连他都不敢想象。 “等等！”君凌天恼怒之下，突然出声，尘染神色一动，在他身前数尺之处停下动作，冷冷看着他道：“怎么，想求我饶了你？！” 君凌天嘴角一抽，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意，顿时开口骂道：“老子是你祖师爷爷，你这个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