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个自恋之人的自我催眠

    暴雨还在无情地冲刷，泥泞不堪的地面，一步一个脚印，一道身影跌跌撞撞，自远处驰来，近了，能看到那是一个少年。

    天降目中焦急，在他身后，凌乱的脚印，无比的明显扎眼，若是狐族新任族长阿南派人追来，对方只需仔细查看泥泞地上的痕迹，想要找到他，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一旦被抓，不管是因为他的身份，还是他身上的那个布袋，阿南都不会任由他继续活下去。

    想到被抓到的后果，天降身体颤抖，目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恐惧，他怕死，很怕很怕，每每回想起阿公临死前，那无力绝望的样子，他就觉得恐惧，他不想自己也有这么一天，他想要活下去。

    强烈的求生意志，逼迫天降不得不去压榨身体潜力，体内传来一声轰鸣，本就疾驰的他，速度骤然提升一倍有余，如一道离弦之箭，激射出去。

    提升后的速度，超越了天降以往的速度极限，无数雨水落在他身上，却被恐怖的速度击碎，雨水朝着四周迸溅开来。

    远远地，天降化为一个模糊的小点，消失而去。

    夜色降临，天空一如既往的阴沉，雨还在下，且越下越大，雷声不断在妖魔林上空轰鸣，似有凶兽在愤怒的咆哮。

    黑夜里，天降自远处疾驰而来，如一道惊虹，在夜幕中一闪而逝，在他背上，还背着一具黑白毛发的狐狸尸体。

    停下身形，天降口中喘着粗气，面色苍白，他疾速跑了整整五个时辰，从日出到日落，因为下着大雨，地面的泥土松陷，他每跑一步，都要花比平时多出两三倍的气力。

    找到一个隐秘的树洞栖身，天降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背上的尸体，微微沉默，他现在有好多话想跟阿公诉说，可真当他尝试开口说出来时，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满腔的委屈，只有他一个人在黑夜中，在冰冷的大雨里，独自承受。

    掏出揣在怀里的布袋，天降打开它，里面，一颗暗黑如墨的珠子静静地躺在那里，他拿在手里翻看打量，这颗暗黑珠子除了光滑一些，手感不错以外，平凡无奇，毫无出彩之处。

    “都是因为你，没有你，我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盯着手里的暗黑珠子，天降目中露出厌恨，甩手扔了出去，在他眼里，这颗珠子就是个祸害，害他成为丧家之犬，人人喊打的祸根。

    依靠在树洞里，天降抬头望着外面乌黑的天空，脑海里浮现出阿公临死前慈祥的面容，他怔怔出神，不知不觉，有泪水从他脸颊滑落。

    一炷香后，他起身出了树洞，在外面找了好一阵子，终于在一个积水坑里，看到了那颗被自己亲手扔掉的暗黑如墨的珠子。

    冰冷的珠子，没有温度，也不会感觉到有人正默默地凝视着它。

    雨越来越大，无情的打击在天降身上，天降面色复杂，摇了摇头，从泥坑里捞起暗黑珠子，转身钻进树洞。

    “我不在乎你是什么信物，我只知道，你是阿公留给我唯一的遗物，谁也别想从我手里拿走，谁也不行。”

    天降目中露出坚毅，将珠子重新放入布袋揣入怀里，起身准备离开，他在这里待的时间太长了，若再不离开，难免会被人追上。

    天降刚一起身，蓦然，远处有声音传来，他心里咯噔一下，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拼命逃了几个时辰，仅仅休息一炷香的功夫，就有人追了上来。

    “沙……沙……”

    脚步声逐渐接近，天降摒住呼吸，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面露紧张，他栖身的树洞很是隐秘，外面杂草丛生，除非距离极近，否则很难被人发现。

    凌乱的脚步声，窸窸窣窣，天降隐隐判断出，大约有五六人的样子，只是外面雨声太大，听不太清楚，他也不敢确定。

    “都给老子搜仔细点，族长亲自发话，无论死活，只要把天降这个狐族的叛徒带到族长面前，就能得到一株百年灵芝。”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天降心中紧张，一颗心脏怦怦跳动，越跳越有劲，隐隐的，伴随着外面瓢泼大雨，他都能听到自己有力的心跳声，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从他脸上哗哗直下。

    越紧张，心跳的声音越大，天降虽然竭力控制，可却无济于事，他面露焦急，因为他察觉到，先前那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一边和其它同伴交谈，另一边，却是离他栖身的位置越来越近。

    “咔嚓！”

    来人一不小心踩断了脚下的一根树枝，树洞里的天降身体一颤，他察觉到，声音传来的位置，离他栖身的地方，很近很近，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他栖身的树洞外面虽然杂草丛生，可他不确定会不会被对方发现。

    天降侧耳倾听，仔细听着外面几人的交谈，突然，外面一下子静了下来，只剩下大雨砸在地上的声音，沉闷，有力，似要将大地洞穿。

    诡异的寂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树洞里那怦怦直响的心跳声，天降微微皱眉，外面太安静了，安静到让他险些以为，没有人追来过，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莫非……”

    似突然想起什么，天降汗毛炸立，反手一掌劈向身后，身后的大树顿时破开一个窟窿，他没有迟疑，用最快的速度，奋力蹿了出去。

    几乎是在他蹿出去的同时，数道攻击光芒落在他藏身的树洞里面，只听一声闷响，狂猛的劲气炸裂，那棵百年的参天大树，自根部位置被炸成无数碎木，轰然倒地，溅起漫天泥泞。

    从破开的洞口蹿出，天降如一道离弦之箭，头也不回，听到身后的巨响，他逃遁的速度更快。

    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只听一声大笑，一道幽影出现在天降身后，那是一个凶悍怪兽，拥有人类的身躯，却长着一颗狐狸脑袋，身后的狐狸尾巴格外显眼，面上还有一条撕裂半边脸的刀疤，触目惊心。

    来自狐族族人的追杀，到了！

    那凶悍的刀疤狐族人，一声狞笑，一双闪烁着逼人寒芒的利爪，穿透空间，撕开雨幕，带起一股破风之声，狠狠对着天降落下。

    对于狐族族人来说，一双利爪，就是他们最好的武器。

    与此同时，其它几个狐族族人也从四周扑来，那犀利锋锐的爪子，似乎下一刻就能将天降撕成碎片。

    察觉到背后的危机，天降面色陡变，背后如长了眼睛一般，在刀疤族人利爪落下的那一刹，拔地而起，一脚踏在树上，在反推力的作用下，如一道离弦之箭，用比逃遁时更快的速度，倒戈回去。

    从刀疤族人头顶一跃而过，下一刻，天降出现在一个狐族族人面前，从对方的眼睛里，他看到了兴奋。

    那个狐族族人实力相当于人类中的七品玄者修为，在他看来，只有六品玄者实力的天降，他挥挥爪子就能轻易将其撕碎，然后，他会获得那株百年灵芝作为奖励，说不定还会得到阿南族长的青睐，从此前途一片光明。

    想到自己未来还有可能成为狐族族长，那个狐族族人目中露出灿烂得意，向天降落下的利爪，速度更快，带起一阵音爆，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天降不知道对方眼中为何会有兴奋，他没想那么多，一腿破空，瞬间踢爆对方的脑袋，奇疾的速度，恐怖的力道，让对方临死前，目中还残留着兴奋。

    没有理会身后刀疤族人的怒吼，天降再度闪身，来到另一个狐族族人面前，一拳轰出，所过之处，空气震荡，准确无误地直击对手心脏。

    “嘭！”

    天降一拳贯穿对方心脏，狂暴的劲气犹有余力，落在远处的那棵十年大树上，大树应声而断。

    不过，他还是大意了，对方临死前的反扑，让他身上多了一条伤口，鲜血涓涓，刚流出来，就被漫天的大雨冲刷干净，只留下那血淋淋的伤口。

    “天降！我牛莽绝不饶你！”

    刀疤族人终于赶到，怒吼声中，一双锋锐的利爪再次朝着天降落下，这一次他的速度更快，转瞬即至，可他目中残留的震撼，却宣告着他心中正掀起翻天巨浪，牛莽怎么也想不通，天降明明只有六品玄者实力，为何能连连秒杀两个拥有七品玄者实力的狐族族人。

    没有去管身后那双欲要撕开自己的利爪，天降再度向另外一个狐族族人疾驰而去，作为狐族的一员，他在出生那天，就见识过一场杀戮，对于血腥，他并不陌生。

    不过，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有一个狐族族长做阿公，天降从小就衣食无忧，并不会像其它族人那样，野蛮的去捕食猎物，然后用利爪撕开猎物的腹部，用嘴叼出里面的内脏出来吃。

    甚至，出生那天见到的杀戮场面，成了他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他害怕见到血，作为一只凶残的狐狸，他……晕血！

    正是因为这样，天降成了狐族的耻辱，在狐族，没有一个朋友，尽管他从来不拿自己的身份去欺压族人，可在狐族族人眼里，这种行为更加显出天降骨子里的懦弱，软弱无能。

    在天降心里，一直有一个秘密，一个从未与任何人说过的秘密，他向往人类的生活，向往人类可以吃着香喷喷的烤rou，喝着辛辣的烈酒。

    或许是得天垂青，后来他误食了一种神奇果子，拥有了提前化形的能力。

    没有人知道，在化形成人的那一刻，天降心里是多么地开心，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向往人类的生活，这对于妖兽来说，是莫大的耻辱，这是天降埋藏在心里的秘密，从未跟任何人说过，连最爱他的阿公，他也没有告诉，他不敢，他害怕族人对他说出比狐族耻辱还要难听的话来。

    话说回来，第一次杀人的天降，仿佛拥有一种天生的战斗意识，每每出手，必然是对方身上致命的位置，脑袋，心脏，咽喉，脊椎……

    哪里致命，他就从哪里下手。

    天降心里甚至有些雀跃，愈发觉得自己就是传说中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命之人，如若不然，怎么解释幼年时期吃下的那颗神奇的果子，怎么偏偏就自己吃到了，别的妖兽怎么就吃不到？

    还有此刻展现出来的战斗本能，错非天命之人，天降想象不到世界上还有其他人如自己一样优秀。

    沐浴在幻想里的天降，不知道的是，他此刻所展现出来的战斗本能，是所有妖兽都具备的能力，这种能力，叫做丛林法则。

    哪怕从未杀过人，可骨子里，依旧嗜血。

    至于他幼时吃下的那颗神奇果子，这很好解释，谁都有踩到狗.屎的那一天，他不过是凑巧早人一步踩到狗.屎而已，委实没什么可骄傲的。

    “嗤！”

    背后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把某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拉回现实，借着这个机会，天降再次欺近一个狐族族人的身边，膝盖弯曲，闪电般叩在对方的腰骨上，强猛的撞击，顿时使得这个狐族族人腰部碎裂，气绝身亡。

    “还有两个！”

    天降喃喃，目光扫过正扑向他的两个狐族族人，前来追杀他的六个狐族族人中，就数在他背后紧咬不放的刀疤牛莽实力最强，所以，只有先解决了其余几个狐族族人，他才能一心对付实力最强的牛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