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天意弄人
康铭流从后面赶上來，潇洒地把折扇一开，轻摇着折扇带起微弱的风，扬起了他垂下的鬓发，过路的少女、大妈都停下來，一脸痴迷地看着他，然后也同时看到了他身边的萧离锦，立刻就奄掉了。 “离儿，她们似乎很有自知之明。”康铭流似乎心情不错，她倒是很少从他嘴里听到这种自恋的话，反倒是让她想到了黄晗枫，她很怀疑那天的白发老人是他，她在刑场散了之后曾到行刑台上看过，那枚飞镖的确是他的如影飞镖，他见到了她也不來相认，他果然是故意躲着她吗？ “你在想什么？”康铭流见她沒有回话，就再次开口说道。 “沒想什么，今天有些累了，我想早点回客栈。”萧离锦回答道。 “天色尚早，你果然是因为莫荣的事而累了吗？”康铭流似乎想要寻根究底。 “我......”萧离锦本想反驳的，但是正好看到一个小孩远远点着一个泥塑和他娘撒娇要买。 “你要哪只？只给娘看。”一个大婶问怀里的孩子道 “我要那只。”小孩子伸出手指遥遥指着摊位上的泥人道 “到底是哪只？我们走近点去点。”大婶实在看不出孩子指的是哪一只，抱着他走近摊位去。 两母子的对话让她灵光一现，她终于明白莫老爷的右手为什么会压在假遗嘱上，并且手势古怪了。 “铭流，我想再去一趟莫家，有很重要的事，我想去求证一下。”她记得莫禄曾和她说过什么，当时她沒有注意，现在想來，话里的内容被她忽视了，而这是一个很大的漏洞。 ‘他说什么了？’ ‘说什么人生苦短要我好好珍惜，什么不要因为一时冲动犯下大错，还有让我听大哥的话之类的，就像交代遗言一样。’ 若是她猜得不错，那么莫家三条人命，过了明天就是四条人命都是白白死了。 莫家的大少爷莫荣明日要斩首，家里只有莫禄和管家当家了，她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莫禄和管家。 “我要去莫老爷的房间。”萧离锦对他们说道。 萧离锦走进房间，回忆起当天她看到莫老爷手指着的方向是......她目光移动对上了墙上的一副仕女图。 “这幅仕女图画的正是大少爷的亲娘，也就是以倩夫人为模本画的，老爷很喜欢这幅画的。”管家适时地上來解说道。 萧离锦研究了好一会，总觉得画卷的位置古怪，整个房间只有这一张画，其余都是古董的摆设，而画极为突兀，旁边沒有别的东西和它争风采。 “你们看。”萧离锦拿下画卷，然后在墙上敲了敲，找到一个暗格，拉出來一看，里面正躺着一卷纸。 “这是什么？”管家和莫禄都奇怪地说道。 “我若是猜的不错的话，这就是真正的遗嘱了。”萧离锦打开遗嘱，看到了上面的内容，而看到内容的管家、莫禄和康铭流都吃惊了，因为遗嘱上写得清清楚楚，莫老爷要把家业交到莫荣的手上。 “小莲为了大哥杀害爹，然后大哥杀了大娘，小莲为了顶罪自尽，现在大哥也是死囚了，一切都是这张遗嘱引发的，偏偏真的遗嘱让人啼笑皆非。”莫禄嘲讽地说道，“亏二哥还觉得爹会把莫家给他。” “事实有时候就是这样让人无奈。”萧离锦叹息道，“我想去牢房看望莫荣。” “萧姑娘，我也和你一起去。”莫禄说道，“莫家出这么大的事，我能活着已经是大幸。” “你成长了不少，莫荣走后，我相信你能撑住莫家。”萧离锦说的是真心话，莫家只剩下莫华和莫禄，莫华这个人是烂泥扶不上墙，只有莫禄还能担当大任。 “对了，我记得大夫人身边有一个老仆的，大夫人死的时候不见她，现在莫家这副模样也不见她，她是怎么了吗？”萧离锦突然关心起一个老仆起來。 “你是说云妈？”管家问道，“自从大夫人走了，而后闹出四小姐和大少爷的不伦之恋，云妈就一直在说冤孽，之后就不愿意露面了。” “你这么说，这个云妈似乎也知道些什么秘密。”萧离锦无语了，莫家上下怎么都喜欢藏个小秘密呢。 “萧姑娘，你要见云妈吗？”管家问道，“她在自己的屋子里，我也好久沒看到她了。” 萧离锦终是耐不过好奇心，于是跟着管家，和众人一起到了云妈的房间。 再次看到云妈，不想她也苍老了好几岁，似是精神有点失常，看到他们也是一惊一乍的。 “你们怎么进來了！”云妈站起身來要赶走他们。 “云妈，我知道你一定还知道点什么，现在莫家出了大事，你若是为大夫人好，就把你的秘密说出來吧。”萧离锦的直觉告诉她，云妈心里的秘密会比莫老爷遗嘱里的内容更让人吃惊。 “我沒有秘密，我答应过夫人，到死都不会说的！”云妈死活都不肯说，更让众人觉得事情一定不简单。 “云妈，大夫人死了，你心里的秘密已经藏得够久了，你说出來，大夫人也不会怪你的。”萧离锦好言相劝道。 “夫人不会怪我？”云妈得到萧离锦的肯定后，眼泪就流了出來，“其实我真的瞒得很辛苦，夫人早就看出小姐对大少爷有心思，但是就为了瞒住这个秘密，她沒有说出來......其实小姐根本不是夫人和老爷的孩子，夫人的孩子一出生就夭折了，小姐是外面抱來的。” 云妈泣不成声：“是夫人......是这个该死的秘密害死了小姐啊！” 这下众人都惊呆了，萧离锦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云妈看來极为疼爱莫小莲，她想到莫小莲和莫荣为了这段天理不容的兄妹之恋苦苦纠结，原來一开始他们就沒有血缘关系，果然是天意弄人，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 “离儿，你去哪里？”康铭流回过神，看到萧离锦走出门去，想要叫住她。 太可笑了，实在是太可笑了！萧离锦觉得心里难受极了，她不知道该不该和莫荣说这件事，告诉他，他和莫小莲纠结的禁忌是个笑话！他明天就要被斩首了，她该不该去说，说了他依旧会斩首，但是不说，莫荣至死都会纠结于此，而她也会纠结一辈子。 “离儿，你怎么走这么快？”康铭流追上她说道。 “你说我该不该去说？”萧离锦向他寻求建议道。 “你凭着自己的心去做就好。”康铭流看着她眼神里的动摇，认真地说道，“这样才不会后悔。” 萧离锦得到支持，立马赶往牢房。 “莫荣，我要和你说两件事，或许你听了会后悔你做的一切，你愿意听吗？” “明天我要死了，还有什么可后悔的，你说吧。”莫荣看着她，苦笑着说道。 “第一件事，莫老爷真正的遗嘱找到了，而莫家的财产本來是你的。” “钱财是身外之物，是不是我的都无所谓了。”莫荣不以为然，或许他从來沒想过要那份家产。 “第二件事，莫小莲......不是大夫人和莫老爷的孩子，她是被抱來的，她和你沒有半点血缘关系。” “你说......”莫荣的话哽在喉头，再也说不出來，脸上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明天走好。”萧离锦再也待不下去了，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牢房，牢门关上的瞬间她听到了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她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酸涩，狠狠眨了眨眼睛，把难过吞了下去。 此生他们不是因为血缘而无缘，而是这一个又一个沒有说明的误会和烂于心底的秘密，不是天弄人，而是人作孽...... “怎么样了？”康铭流也來到了牢房，听到了牢房里的哭喊声，他这句‘怎么样了’问的是萧离锦的感受。 “沒事，只是觉得很多事情让人后悔，但是偏偏已经无法挽回了。”萧离锦不知道是在说莫小莲和莫荣还是在说自己。 “你是说黄兄弟吗？”康铭流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她的心思。 “那天我在刑场见到他了，而他沒有來找我。”萧离锦陈述事实道。 “或许黄兄弟要办什么事情，不便和你联系吧。”康铭流说道。 “他要办事情......”她突然想到了黄晗枫留给她的那封信，有人和他说了翡翠器皿的事情，所以他匆匆赶到了江离城，那么他一定是为了找那个翡翠器皿，但是江离城并沒有传出偷盗的事件，就是说黄晗枫还沒下手，他是沒下手还是根本无法下手？ “你想到了什么吗？”康铭流见她陷入深思，于是询问道。 “我可能猜到他会去哪了。” 康铭流见萧离锦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脸上也绽开微笑：“那我们明天就去找黄兄弟。” “好，那我们就先回客栈。”萧离锦下了决心，整个人也轻松不少，她不会让莫小莲和莫荣的悲剧在她身上重演的。 他们离开的时候，牢房里隐约还能听到莫荣的声音，萧离锦快步远离，落在后面的康铭流打开折扇，置于胸前，侧头睨了一眼牢房，嘴角一勾，然后跟上了萧离锦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