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江湖路远
陈小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得从去年的白露时节说起。 陈小林连夜下了凌云峰，向南行了三日，遇到一个大点的市集，向一些江湖人一打听，才知道想要去天魔堂应该北上。 陈小林报仇心切，虽然知道自己的修为还不足以报仇雪恨，但先潜入天魔堂，伺机而动是他眼下认为最应该做的事。 陈小林认准方向，一路向北。他走的不是很快，白天赶路，晚上修炼，不知不觉就走了一个多月。 天气也越来越冷，虽然以陈小林练气六层顶峰的修为早已不俱冷热，但路上的行人都加厚了衣服，只有他穿一件白色单衣长袍，过于显眼。因此，他决定到下一个大点的市集进去买件衣服，吃点东西。 这一天，陈小林来到了一个叫宿州的地方。 沿着市集漫无目的的走着，陈小林看到一间估衣铺，想来应有现成的旧衣服卖，他也不想在此处多耗时日，故决定买件合适的旧衣服算了。 铺里没有客人，就一个中年男人在柜台后面整理衣物。 陈小林站在当地，扭头四顾，想找件看着顺眼的衣服。 中年男人发现店里进了客人，赶忙凑到陈小林身边，笑道“这位公子想要件什么样的衣服？” 陈小林看了一遍挂着的衣服，没有那件特别喜欢，故道“我想要件适合我穿的。” 中年男人媚笑道“公子一表人才，穿什么都好看啊。不过以公子的年纪，你看这件淡蓝色带刺绣的加厚长衣如何？”说着，拿长杆把挂在店铺中间的一件衣服取了下来。 陈小林一看，像是哪家贵公子穿过的衣服，身形和自己相差无几，刚才斜挂着，现在正看，确实还挺好看的。问道“这多少钱？” 中年男人笑着道“不多要公子的，十两银子，绝对是上好的刺绣。” 陈小林不用掏腰包也知道身上根本没这么多钱。下山后，身无分文的他，在一个漆黑的夜里潜入一个富户家，在男主人的衣服里偷了三两银子，这一路走来，虽然只吃了两顿饭，但身上也只有不到二两银子了。这件十两的衣服，显然是现在拿不走了。故点头笑道“是好看。不贵。这样吧，我去取点银两，晚点过来买。你给我留着。” 中年男人也爽快道“行。公子尽量早点来，这件衣服已经有两三个人都看过了。数公子爽快，我无论如何给公子留一天，如何？” 陈小林笑着道“行！我最迟明天来取。”说罢，转身出了估衣铺。 陈小林在宿州市集转了一圈，天已经快黑了。他找了家看上去还不错的酒楼，坐了进去，把怀中的银两全部取了出来，对店小二说道“就这些钱，给我弄点吃的。” 店小二倒好了茶，一看差不多有二两银子，马上眉开眼笑道“好来，客官。您稍等，马上给您上我们这里最好的酒菜。”然后一收钱，快步向柜台走去。 陈小林本不喝酒，但也不想废话，故把霜降剑往桌边一放，端起茶碗喝起了茶。 陈小林已经踩好了点，准备吃点饭，等夜深了就潜入市集东头那家二进二出的院落，弄点银两，明天去取那身衣服。 茶太难喝，入口发苦，陈小林喝了一口放在了桌上，等着上菜。 店小二不一会就拿了壶酒，端了一盘牛rou，一盘花生米放在陈小林的桌上，笑着说道“客官先用着，后面还有两个硬菜，马上就来。” 陈小林点点头，拿筷夹了块牛rou放进嘴里嚼了起来，嗯，味道还不错。修仙之人本不注重饮食，吃的也少，但好吃的东西，难免让人胃口大开，忍不住多吃点。 陈小林正吃的津津有味，桌子对面突然坐下来一个人。 陈小林抬头一看，来人白发白须，一身灰衣上满是油渍，此刻正两眼放光的盯着盘中的牛rou，吧唧着嘴。 陈小林一看，是位老者。故对店小二喊道“小二，加双筷子。” 店小二拿着筷子快步走来，一看老者，满脸不悦。扭头对陈小林说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这老头已经在这里混吃混喝好多天了，专找您这样面善心善的过路人骗吃骗喝。公子您还是让我打发了他罢。” 陈小林还没有答话。白发老者却喊道“嗨！小二，人家公子给了你二两银子，他一个人能吃完喝完吗？让你加双筷子你这么多话！” 店小二狠狠瞪了老者一眼，没有说话。扭头看着陈小林，看他的意思。 陈小林心中不快，不是对店小二，而是对白发老者。银两是我的，给多少是我的事。你吃就吃吧，还嚷嚷人家店小二，你都混吃混喝好多天了，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为老不尊。但陈小林咽了口吐沫，没有说出来，给店小二使了个眼色。店小二把筷子往老者身前一拍，转身走了。 白发老者倒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一盘牛rou不一会就被他吃完了。陈小林有点气恼，把筷子用力一放，端起茶碗又喝了口茶，真苦！ 店小二不一会又上了三个菜，对陈小林笑道“公子，你先用着，不够你说话。” 陈小林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白发老者看了看酒壶，又看了看陈小林身前空着的酒杯。对店小二道“小二，给我也来个酒杯，我和这位公子碰两杯。” 店小二还没有答话，陈小林就把身前的酒杯拿着放到了老者身前，说道“我不喝酒，你一个人喝吧。” 白发老者看了看陈小林，夹了口菜放进嘴里，嘟囔道“不喝酒？那你的人生太少激情！”说罢，也不客气，自斟自饮起来。 店小二一看，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向别桌走去。 陈小林拿起筷子顺便夹了几口菜，味道都还不错，可对面坐了这么个人，再好吃的东西，也没什么胃口了。 陈小林品着苦茶，扭头打量这个不算大的酒楼，心里思量着晚上的行动。 片刻后，桌上除了那盘花生米，其他菜肴已经空了盘子。白发老者一边喝酒，一边吃着花生米，满脸的快意。 陈小林笑了，说道“老丈的饭量可不小啊。” 白发老者仰头喝尽最后一杯酒，抹了把嘴，把手往衣服上一擦，看着陈小林说道“小老弟，我要没猜错，你是迎仙教的弟子，对吧？” 陈小林一惊，此处已远离鸿杨山，没想到这老者一口就道破自己的来历，看来此人不简单啊。不过，也有可能他是蒙的。 陈小林笑了笑，没有说话，端着快空了的茶碗，假装没听懂。 白发老者见陈小林这副模样，也不计较，接着说道“以老汉我的功力，尽然看不出你的修为，要不是桌上这把剑和你身上的这件衣服，你和普通人家的公子哥可真无两样。” 陈小林还是不敢确信，面前这个邋里邋遢的老者会是修仙界的前辈。故放下茶碗，笑道“老丈认识这把剑？” “如果我没说错，此剑名叫霜降。” 陈小林一惊，不自觉的把手放在剑上，正色看着面前这个人。 “不要紧张。我无恶意。”白发老者又吃了粒花生米说道。 陈小林把手缓缓的缩了回来，强笑道“老丈真是深藏不露啊。我竟没看出您是修仙界的前辈。” “别说你！估计你师傅来了，也不一定能看出我的修为。” “老丈还知道我师傅是谁？” “墨玉老道。我没说错吧。” 陈小林一下站了起来，左手拿着剑鞘，右手按在剑柄之上。实不知对方是敌是友，故只是警惕的看着老者。 白发老者向陈小林摆了摆手，说道“说了我无恶意。快坐下，在这小店拔剑太显眼了。” 陈小林疑惑的坐回了凳子上，但手并没有离开霜降剑。 白发老者继续说道“别那么吃惊。我认识这把剑，自然知道这把的剑的来历，当然也知道它最后的去向。你师傅既然敢让你拿下山，就说明认识这把剑的人不会加害于你！” 陈小林一想也对。故放松了神经，但还是没有把剑放下。 白发老者打了个饱嗝，放下了筷子，看着陈小林说道“年轻人，是不是一脑袋疑问啊？如想解开，就跟我走，老汉我还点事，运气好的话，我保你不虚此行。如何？” 陈小林犹豫着，此去凶吉难料，这老者又如此神秘，还是不冒险的好。 陈小林才准备拒绝，白发老者又说道“年轻人，既是游历江湖，怎可畏首畏尾？如果没有独闯龙潭的勇气和一夫当关的毅力，我看那，你还是回山闭关算了。”说罢，老者起身向店门外走去。 陈小林看着白发老者的背影，一咬牙，跟了上去。 白发老者出酒楼门后，一路向东。大约行了一个时辰，天已经全黑了，也早就出了宿州市集，来到一片丛林边，停了下来。 陈小林一路紧赶慢赶，就差使用踏云天赋了，才跟上白发老者的脚步，来到丛林边。 白发老者站在丛林边上，往里张望，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扭头低声对陈小林道“你是不是还带着你们教的名牌？” 陈小林点了点头，说道“带着。” “拿出来，我给你毁了。一会我们要见的人是天魔堂的，如果让他看到你的名牌，你就死定了。” 陈小林略一犹豫就把名牌拿了出来，交给了老者。 名牌上有凌虚真人当年留下的仙气，想摧毁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白发老者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流光溢彩的法宝，看着像是一个扁扁的小盒子，没想道真是，只见他打开盒盖，把名牌放进其中，然后合上，也不见他如何动作，盒子的彩光突然一阵大亮，然后就恢复正常。盒子再次打开后，里面就空无一物了。 陈小林大奇，眼睛直直的盯着那个盒子，他知道此物肯定非比寻常。 白发老者看了陈小林一眼，笑道“这是虚无盒。只要是能放进去的东西，不管含有何种禁止，都能化掉，从此世间在无此物，故名虚无盒。”陈小林疑惑的问道“这宝物就是用来毁灭法宝的？那也没什么用啊。” 白发老者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年轻人，你不懂。这世间的法宝虽无好坏之分，但却有时候不能让它落到坏人的手里，可如果坏人比你厉害呢？你是不是只能毁了它，以防坏人用它危害人间。更有甚者，有些法宝是大魔头炼化的，吸人精血，控人心智，如果不将起毁掉，是不是贻害无穷啊？” 陈小林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说道“好像是需要这么个宝物。” 白发老者知道陈小林还不太认同他的说法，但眼下时间紧迫，还有要事要做，顾不上给他讲太多。故收起虚无盒。向陈小林打了个手势，就迈步向丛林里走去。 陈小林手按剑柄紧紧的跟在老者身后。 天本就黑，丛林里更黑。要不是陈小林已学会看骨的天赋，眼力大增，这么黑的地方估计连老者都跟不上。 二人在丛林里摸黑行了大约有半个时辰，看见前面，隐约有光。陈小林大喜，想来就快到地方了。这丛林里满是荆棘，挂的衣服都扯的不成样子了，身上虽有功力护体，但还是有一道道浅浅的划痕，痒的难受。 白发老者突然停止了脚步，陈小林差点撞他身上。 白发老者低声道“就是前面了。一会我先出去会他，你躲在丛林里，要是我打不过他，你就把这个盒子带走，千万不能落在他手里。”说着，把刚才那个宝盒递给了陈小林。 陈小林接过宝盒呆住了。他一直不知道老者让他跟来的用意，原来是怕宝物落到坏人手上，那他藏起来就好了，为什么要叫自己跟来这里，再交给自己呢？莫非是考验？ 陈小林虽有一肚的疑问，但现在却不是问的时候，只希望白发老者不要有事，才能弄明白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又走了一会，老者示意陈小林待在这里，自己往边上绕了过去。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亮光处传来一个沙哑的巨难听的声音，就像老鼠叫般让人听了难受的声音，说道“你终于来了。今天晚上你要还不来，我可不等了。” 白发老者的声音传来，说道“你舍得不等嘛？我就再晚半个月，你还是会等的。” “你到是挺自信。” “不是我自信，是我身上这颗驱毒丹自信。” “哎，看来你是吃定我了。” “看在你还有一丝良知的份上，只要你自废武功，从今往后不再做恶，我就把这颗丹药给你。” “哈哈哈……”难听的大笑声持续了一会，接着道“你觉得我会为了一个臭小子自废几十年的修为？” “他可是你的亲儿子。估计他现在也黄泉路近了吧？” “你到底给我儿子下了什么毒？” “呸！你当我是你？面对小辈也下毒害人！是你儿子不自量力，竟用毒掌偷袭我，被我反震的时候竟想和我同归于尽，发射歹毒的暗器，也被我一同反震了。只是我在他晕倒后，取出了暗器，并运功暂时保住了他的小命，才让你这用毒高手，弄不清他到底中了什么毒！” “原来是这样。看来我还得感谢你了!” “知道我没有什么驱毒丹，是不是打算杀我替你儿子报仇啊？” “你倒聪明！” “你觉得你杀得我吗？” “你我二人修为相当，杀你实在不易。但我已经给你布好了局，有八成把握让你死在这里。” “哈哈哈……”白发老者大笑了起来，说道“你倒也挺自信！” “好了，不废话了。你在江湖上也找了我好多年，按你的话说是为民除害。我也不想再躲你了，今天就杀了你替我儿子报仇。” “好吧！既然话都说开了，你就叫你埋伏的人都出来吧。” “再让你死之前，我想问你个问题？” “哦？说来听听。” “你这半个月一直在宿州市集墨迹什么呢？我派去盯你的人一直没有弄明白，你现在说说如何啊？” “早知道你会派人跟踪。伤你儿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在附近。但我不清楚，你当时为什么没有出手？” “哎！那天正好有户人家生小孩，我去取了点婴儿血。” 白发老者大怒，喝道“你真是灭绝人性！连小孩你都不放过。” 陈小林一听，也是一机灵，这人也太残忍了吧。 “行了！你那些废话，留着下地府给阎王讲吧。你想回答我的问题就回答，不想回答就算。反正你死定了。” “我再等一个人！” “今天等到了？” “等到了。” “你把我今天派去监视你的人杀了？” “没有。只是让他在床上多躺两年罢了。” “我怎么没有察觉到这丛林里有其他人呢？” “他没有来。我没有必胜的把握，故交代他点事，让他回去了。” “回隐剑门了？” “你管的真多！” “虚无盒交给他了？” “你说呢！” 一阵沉默。 林中突然狂风大作，好多大树被连根拔起，空气中还隐隐有股血腥味……陈小林用尽目力盯着那点光亮处，忽隐忽现，犹如鬼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