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善恶一念
陈小林远远看着林中的光亮。夜太黑，他只能听见咆哮的狂风和树木断裂的声响。大约持续了半个时辰，风声渐渐小了。 陈小林一直盯着的那点光亮逐渐变大变亮起来，同时在它对面也多了一团光亮，也是越来越大，越来越亮。从陈小林的角度看来，两团光亮还是有区别的。一团是蓝光，似含深深冷意；一团的金光，给人阵阵温暖。想来那团金光是白发老者发出的。 远远看去，两团光亮都在逐渐变大，而且越来越亮，慢慢把漆黑的夜空照的通明。 陈小林意识到，这可能是两个高手在聚集功力准备生死一搏了。 突然，林中有十几个人在快速穿梭。陈小林压低身形，扭头四顾，一道黑影从自己的左边三步远处的林中快速穿过，转眼，两团光亮处多了十几个黑衣人，并迅捷的包围了白发老者。 十几个人黑衣人并没有立刻攻击，似乎在等待命令。 难听的老鼠声再次响起，说道“说出虚无盒的下落，我今天放你一马！” “只有这十几个人吗？”白发老者问道。 “怎么？十几个练气九层顶峰的人再加上我，你还有生还的可能吗？” “原来刚才你和我交手，故意弄的狂风大作，就是为了掩护他们入林。” “我是怕把你吓跑了。” “哈哈哈”白发老者大笑道“你以为我就没有准备吗？” “那你还等什么！上！” 随着一声令下，十几个黑衣人同时向那团金光扑去。与此同时，蓝色光团也迅速扑了上去。 “砰……”巨大的响声在丛林里回荡。 陈小林一阵眩晕，赶忙拿手扶住树干，才没有坐在地上。我的天哪，难道他们都是隐身层的高手？！全力一搏，尽如此威力，连站在几十丈开外的修炼之人都震感如此强烈。 一片强光扩散开来，众多树木纷纷化成木屑，扬的漫天都是。 陈小林庆幸自己没有往前凑，不然这片强光中所蕴含的力量怕是自己也抵挡不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巨响和强光过后，整个丛林似乎又陷入了寂静与黑暗。 陈小林没有动，向来谨慎的他，想等天亮了再过去看现场的状况。 过了好久，天际微微泛白，似乎已近清晨。 陈小林见这么久都没有任何动静，就准备上前去一探究竟了。 一只鸟儿飞来，停在陈小林身前三丈未倒的树枝上，叽叽咋咋的叫着，似乎在呼叫同伴。不一会，又飞来十几一样的鸟，在树枝上稍作停留，就向中间的大片空地飞去。 陈小林微微一笑，他想起小时候在陈家镇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也是经常结伴出游，上山下河，掏鸟摸鱼。那时候的陈小林也是个快乐的孩子，可在迎仙教外教练剑的三年，吓人的教规，硬生生把他变成个谨慎，且有点冷漠的人。 陈小林看着飞走鸟儿，正感慨自由的可贵时，突然，前面的几只鸟儿悲鸣的着向地下掉去，后面跟着的鸟儿正想掉头往回飞，但也没飞几下，就都掉了下去。怎么回事？难道他们都没死？陈小林庆幸自己没有贸然现身。 丛林又恢复了寂静。 天已经大亮了，太阳也越升越高，阳光斜斜的照进了丛林，一切似乎都变的清晰起来。 陈小林极目望去。十几个黑衣人成圈似得倒在白发老者身外三丈的地上，一动不动。圈子的中央除了白发老者外还倒着一个身着灰色道袍的人，二人离的不远，想来就是那个发出难听声音的人。 陈小林试探性的往圈子中间扔了块石头，没有任何反应，所有人似乎都已经死了。 那群鸟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小林抬头看向空中。 阳光照耀的地方，似乎有层薄薄的红雾，莫非是毒雾？！ 陈小林屏住呼吸，压低身形，慢慢的朝空地中间走去。 沿着中间的空地转了一圈，陈小林确定，十几个黑衣已经全死了，似乎是受了极大的反震力，经络全部被震碎了。 陈小林拔出了霜降剑，紧紧握在右手，慢慢朝灰袍人走去。 嗯，应该是天魔堂的人。衣服和陈小林在陈家镇见过的那两个杀人凶手穿的是一样的。轻轻挑开他的斗篷，一颗骷髅头露了出来，吓了陈小林一跳。莫非这就是修炼至隐身层，化血消rou之后，本人的真实面目？！ 看来这个人真的已经死了。不然不可能没有灵力护体，露出本相。陈小林随着眼光往下，他的手骨露在了衣服外面，通体漆黑，看来是修炼毒功所致。除此再无异样。 陈小林还剑入鞘。转身朝白发老者走去。 白发老者也是躺着一动不动。原来红光满面的脸，现在一片漆黑，想来是中了剧毒。陈小林想起罗俊民曾说过，南方的修仙门派因功法不同，即使修至隐身层也不需要化血消rou，看来这白发老者确是南方隐剑门的高手无疑了。 陈小林叹了口气，他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弄清楚，需要这位老者解答，没想到，一夜之间就阴阳两隔了。 陈小林打算把白发老者埋了，因为毕竟有缘相识，还赠送了自己稀有法宝，论情论理都应该尽点孝心，不能一走了之。 陈小林把剑往腰上一别，弯腰抱起白发老者。咦？怎么感觉还有体温？陈小林一呆，他刚才潜意识已经认为白发老者已经死了，所以并没有把老者的脉搏。 陈小林把老者稳稳放下，拂起他的右袖，手指压向他的脉搏，果然，还有跳动。陈小林大喜，原来老者没有死。 陈小林正准备扶老者起来，给他运功疗伤，把他救醒，无意间暼见老者手中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陈小林从老者手中抽了出来。像一个一尺长的尺子，可又一头宽一头窄，窄的一头正中间还有个小圆孔，整个尺子通体漆黑，上面没有任何纹饰，似乎像是玄铁打造。陈小林反复看着，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掌教真人在墨云峰跟他和陈天亮说的话，莫非这就是玲珑扇？！ 陈小林一阵狂喜，这真的是迎仙教丢了的镇教法宝玲珑扇吗？不会这么巧吧，竟然让自己真给遇上了。 陈小林赶紧双手捧着，默念凌虚祖师传下来的口诀。通体漆黑的尺子，突然发出淡淡的金光，闪了几闪，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可这一切都没有逃过陈小林的眼睛。 这真是玲珑扇的一根扇骨！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陈小林狂跳的心脏，久久才平静了下来。把玲珑扇骨拿在手里，左右前后，反反复复的看，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太神奇了，这玲珑扇的扇骨真不可貌相，如果不是知道它的威力，就算把这个东西送给陈小林，他也会觉得多余。 陈小林笑着笑着慢慢的阴住了脸，他突然想到，这个宝贝不是他的，是眼前这个白发老者的。虽说原是他们迎仙教的法宝，但已丢失上千年，现在可是谁拿着就是谁的了，可没人会主动归还。就算是他自己得到了，也不会主动上缴的。 陈小林看了看躺着地上一动不动，但还有脉搏的白发老者，人生第一次最难的抉择摆在了他的面前。 如果救人，那这扇骨还有虚无盒，都将失去；如果不救人，良心将受一辈子的谴责。虚无盒他不是很在意，主要是这玲珑扇骨，威力惊人，且他懂得不受反震的口诀，现在有了它，杀亲屠镇之仇不就指日可报了吗！？ 陈小林坐在地上，看着手里的玲珑扇骨久久没有动静。内心深处，有一丝阴暗的期盼，期盼白发老者的脉搏自然停止跳动，这样，他就能安慰自己的良心……他把手指按在老者的脉搏上，静静感受老者脉搏的跳动。一直很微弱，但似乎并没有再减弱的迹象。 陈小林，少年时在镇上的私塾读过三年，识得一些字，他本不是喜欢读书的人，这又是个重武轻文的时代，父母也就不强他读书，后来去了迎仙教，更是没人进行引导。因此，十七岁的他并没有强烈的善恶之分，更无任何高尚的品德，一切行为的主宰皆出于人的本性。 丛林又渐渐的暗了下来。 陈小林不知不觉已经静坐了好几个时辰。在这几个时辰里，他内心无数次的在离开和救人之间挣扎，那一丝阴暗的期盼，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成了罪恶感。 陈小林把手指移开老者的脉搏，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西斜，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做出了他人生第一个独自思考的重要决定。 陈小林把玲珑扇骨放入白发老者的怀中，稳稳的抱起了他，缓缓向丛林外走去。荆棘划在裸露的肌肤上，没有任何感觉。 走出了丛林，月亮已经爬上树梢，陈小林找准宿州市集的方向，抱着白发老者快步向市集走去。 善恶本无异，却在一念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