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二十年前的相遇
“我又遇到了一个少年，准确的说是一个孩童。那时候，他还不到十岁。那个孩童，手中握着一柄锈迹斑斑的断剑，同样在练剑，练到汗流浃背，练到筋疲力竭。每次力竭时，他都会抱着断剑躺在地上，欢快地看着天空。” 龙剑心听到这里，身体一震，好像想到了什么，眼中有着震惊，心中隐约有着一个猜测。 但是夫子好像没有注意到这些似的，他的眼中浮现出了当时的情景，仿佛他又回到了那时候，他继续说道：“我走上前，问那个孩子，你为什么练剑。” “那个孩子看着我，笑了笑说道：‘我喜欢啊。’” “那一刻，仿佛有无数惊雷在我的脑海中炸开，这个孩童的一句随意之语，打开了我脑海中一直解不开的死结。” “我明悟了，为什么我的剑道停滞不前，为何我追寻的是剑道，最终成就的却是儒道。” 夫子一字一句地说道：“只因为，我忘记了自己的本心。” “在体会到了儒道的强大力量后，我迷失在了其中，企图用儒道的力量来提升我的剑道，但是我却忘记了，我最初追寻的，是剑道，而不是儒道。纵使我收了那么多弟子，观察了那么多人之后，都没有参透这个问题。我被圣贤之名所累，反而是舍弃了最初的心意。那一刻，我明白了之后的我该怎么做。” “同时，我也记起了我当初为何修习剑道，没有其他的心思，只因为，我喜欢啊。” 回忆起当年的情景，夫子站在孩童的面前哈哈大笑，仿佛找到了什么宝贵的财富，而那个孩子却以像是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夫子笑完后看向抱着残剑的孩童，弯腰向其一拜，感激道：“多谢老师赐教。” 孩童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可不敢当你的老师，你都这么老了。” 夫子当时也是满头白发，脸上有着很多褶皱，尽是岁月在其脸上留下的痕迹。孩童心思单纯，怎么肯当得一位老人的一拜。 夫子却是说道：“一字之师尤为师，更何况你教会了我多年不曾领悟的大道理。” “我教你什么大道理了？”孩童被夫子的话整的一脸雾水。 “哈哈，不可言不可言。”夫子哈哈笑道。 孩童哼了一声，道：“不说就不说，我才不稀罕。” 夫子看着孩童问道：“还不知小老师贵姓大名。” 夫子完全将这个孩童当作了老师，语气很恭敬。 孩童哼了一声，抱着残剑大声道：“本少侠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龙家龙易是也！” “轰隆！——” 一道晴天霹雳在龙剑心的脑海中炸响，他双目圆睁，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夫子，心中的猜测清晰了起来，让他不敢相信。 “龙易！” 龙剑心的手骤然握紧，再次听到这个名字，龙剑心内心深处被隐藏起来的那些记忆再次浮现出来，刺痛了他的心。 即便他现在已经是筑基后期的修士，即便他已经领悟了众多剑意，但是他却仍旧没有一丝有关于当年灭掉龙家满门的那一伙人的幕后黑手。 按理说以剑宗的力量，即便龙剑心只能调动一小部分，但是只是调查一个世俗小国中的一宗灭门案件的话，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可是离奇的是，到了现在都没有发现一丝痕迹，仿佛那伙人根本不曾在天风域中存在过。 龙剑心压下了心中的忧伤，恢复了平静，看向夫子。 虽然龙剑心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但是他的眼中那一瞬的情绪波动，还是没有逃过夫子的眼睛。 夫子在龙剑心的眼中，看到了悲伤，看到了仇恨。 他继续开口说着，“后来我又在那个小国中待了一段时间，就听说武林中有一个名叫龙易的孩童手提一柄断剑，打遍武林无敌手，成为了那个小国最天才的武者。” “又过了一段时间，那位名叫龙易的孩子的家族在一夜之间被灭门了，据说那晚血月当空，有数百道怨魂在龙家遗址中哀嚎。” “一开始，我以为那个孩子也随着那晚的惨案死去了，但是直到有一天，我听说剑宗之中，出了一个不世的天才，天生剑心。而且我还听说，他的剑，是一柄断剑！” 夫子的眼睛盯着龙剑心，缓缓说道：“我当时是在想，这个人是不是就是我当初遇到的那个孩子，那个名叫龙易，手握断剑的少年。” “直到我又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字，以及他说的一句话之后，我就确定，这个人，就是龙易。” “他说他叫龙剑心。他的断剑，就是他的剑心。” 龙剑心的拳头越攥越紧，眼中迸发出了强烈的危险的光芒，狠狠地盯着夫子，大声喝止道：“别说了！” “原来是你！”龙剑心咬着牙说道，盯着夫子，好像回到了二十年前。 ...... 那时候，他还没有开始修行。 他，还有着一个幸福美满的家。 他，还叫龙易。 当时，自己正从家中跑出，在森林的一处开阔地上握着他心爱的断剑，练着龙家祖传的剑法。 突然，他听到了一丝动静，心生警惕的他立刻提剑，打算前去查看。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密林中走出，龙易看去，那是一个满头白发，容颜苍老的老头。 这个老头一身儒袍，手中捧着一本书籍，腰间还别着一柄剑。那本书他握的很紧，腰间的剑别的也很紧，他甚至还用手扶着它，好像怕他丢失一般。 龙易没有在这个老头身上感受到丝毫的威胁，于是他渐渐放松了警惕，觉得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头而已。 这个老头跑到了龙易的面前，他看上去好像有很紧急的事情，头上还留下了几滴汗水，微微喘息着。 龙易不禁有些佩服这个老头，这么苍老的身体竟然还能跑得这么快，像是一阵风。 老头在龙易的身前站定，弯下腰来，蹲了下来，平视着龙易。因为这样可以很龙易处在一个角度上。 他看着龙易的眼睛，认真地问道：“孩子，你为什么练剑！” 他异常的认真，仿佛这就是世间最重要的事情，看着他的眼睛，龙剑心也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他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不过，在听到老头问出的问题后，龙剑心的脑海中立刻就蹦出了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是如此的汹涌澎湃，瞬间充斥在了他的脑海中，在那一刻，他想到没想，将他脑海中所想的脱口而出。 “我喜欢啊！” 时间好像定格了，老头猛地抓住了龙剑心的双臂，眼睛瞪得圆圆的，里面充斥着混沌，他的手越抓越紧，看上去没有缚鸡之力的老头，手上的力量竟然如此之强，抓的龙剑心生疼。 老头眼中的混沌逐渐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明、明悟。 一声痛呼传出，龙易手臂上传来的疼痛让他痛呼，老头瞬间清醒了过来，看到自己那么用力地抓着龙易，道了一声抱歉，松开了双手。 龙易还在揉着双臂的时候，老头竟然站起身，恭敬地朝着龙易拜了一下，行了一个师礼。 并且还感激地喊道：“多谢老师赐教！” 龙易猛地惊起，都忘记了手臂上的疼痛，急忙摆手摇头道：“不不不，我怎么是你的老师呢。” 老头道：“一字之师尤为师，更何况您教会了我一个大道理。” “我？教会了你一个大道理？” 龙易惊愕，不知所措。 老头道：“对，您的一句话，让我明悟了困扰我很久的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啊？” 龙易好奇地问道。 老头的心情很好，所以他也不介意将自己的事情对龙易说一下，而且龙易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对于小孩子，老头并没有太多防备。 于是，老头就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从前的他，还是一个懵懂的少年，他很喜欢练剑，他也一直以剑道为目标。 后来，他为了剑道而研习了儒道。 多年之后，他在儒道上的成就达到了人间的顶峰，但是他的剑道却依旧不能有太大的前进，距离他当初的目标相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后来，他为了解开这个问题而广收门徒，观察他们来找到自己问题的解决方案，可是，他没有成功。 于是，他便开始游历天下。 直到，碰到了一个少年，他叫......龙易。 听到这里，龙易撇了撇嘴，嘟囔道：“切，我还以为是什么难题呢，原来只是这样啊。” 听闻龙易这不屑的言语，老头愕然，他谦虚地问道：“还请赐教。” “行行行，不过您可别再说什么请赐教了，我可承受不起。”龙易觉得一个老头向自己行礼，感觉怪怪的。 他挠了挠头，看了看老头，看到了他的装束，看到了他手中的书，腰间的剑。 龙易说道：“刚才我刚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 “奇怪什么。”老头问道。 “你的装束啊。”龙易说道，“你明明穿着一身儒袍，手中还捧着一本书，却偏偏在腰间别了一把剑。若是只是装饰用的也就罢了，但是我却明显的可以感受到这柄剑上的锐利，这说明你还是一名剑客。” “除此之外，我看你将书看得很重，所以你一直捧着它，护着它。但是，你又好像舍弃不了剑，所以一直用手扶着它。” 龙易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他说道：“所以我刚才就一直想问了，你到底是喜欢书，还是喜欢剑啊。” 老头陷入了深思，他捧书的手微微颤抖，扶剑的手心微微湿润。 良久，他好像明白了，默默地起身，再次向龙易行了一礼，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