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渐生疑心
公西决的第一次早朝就这么过了,没有多么惹人注意,反而是让朝廷的某些官员对他敬而远之。 “公子。” 连城等在外面,看到公西决出来马上前去推椅子,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动作。 “怎样?可还习惯?” 公西决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看到不远处官员停着的马车,淡淡的抚了抚袖子。 “连城,也许比起四皇子府,我更适合朝廷也说不定,如今不过是开始,有什么习惯可说,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连城不说话,说实话他一直觉得面前的人有些沉寂的过头了,像是远古神话中,望着放生池里寂寞的莲花的少年,他不喜欢这种姿态的公子。 如今也好,朝堂风云,每一步都得深思熟虑,又必须得与人交流,所以那样的公子,应该不会寂寞些吧。 早朝过后,公西决的那番话便传了出去,也让更多的人认识了这个平白无故冒出来的右相。 宇文孽低着头,细细的打理着手中的一盆花草,看到两只飞来飞去的小鸟一直在周围徘徊,眼里有了一些柔意。 “公子,你说公西琅这是什么意思?让一个皇上当右相,况且还是一个十年都没出现在大众视线的人。” 夜羽蹙眉,总觉得有一个巨大的阴谋在一口一口的吞噬掉京城,可是这阴谋背后,到底又隐藏了什么真相,他却不得而知,只能一脸求知欲的看着温润的人。 “大概妖王殿下并不是他心中的合意人选吧,你可别忘了,公西决是公西琅最爱的女人所生,当初公西琅为了她疯癫成魔,一度想要放弃帝王之位,又怎会亏待他们的儿子。” 宇文孽的眉眼依旧很淡,像是在讨论一件普通的不能更普通的事,用水壶细细的往盆里淋着水。 “可是右相又怎会是合意的皇位人选,如今他已经为右相,公西琅给了他大好前程的同时,也断了他帝王之念,况且,我一直好奇的是,公西琅如此明显的不愿意把皇位让给妖王殿下,就不怕妖王心里生出嫌隙么……” 夜羽蹙眉,这也是让他最困惑的一点,妖王殿下位高权重,手里又握有重兵,在民间还颇有威望,这样的人若是生了逆骨,公西琅又有几分把握去对付。 宇文孽听到这句话,手里的水壶一顿,眼里暗了暗,有一个猜想他一直不敢告诉别人,也一直觉得这个只是他的大胆猜想而已…… “何必在意这么多,事情总会发展,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夜羽点了点头,说起来这些根本不干他的事,只是有些纳闷而已,他们想搅浑池阳这一锅水,如今却连对方如何想的都不知道。 “羽,你说沈濯当真与妖王关系深厚么?” “那两人看着确实有几分交情,况且坊间传言,两人一见如故,许多事情又互相帮扶,想来关系应该是比较好的,难道公子不这么认为么?” “大概是我想多了吧……” 宇文孽淡淡的叹了口气,他眼中的沈濯,总感觉有些奇怪啊,难道只是自己一个人的错觉。 “如今公西决又入了朝堂,也不知京城的局势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宇文孽看着外面的天空,心情突然低落了几分,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原因。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朝廷中人,对于百姓来说,右相依旧是那个神秘的右相,关于他在大殿的表现,普通人并不得知。 状元府,公西凉蹙眉坐在石凳上,似乎是被什么事情困扰了,状元府的下人对这个神出鬼没的当家夫人也已经习惯了。 毕竟那可是状元爷心尖尖上的人。 公西凉起身进了屋,看到照常出现的夙沙没有半点意外,弯着眼睛倒了杯茶。 “呵,妖王殿下倒是还不急,如今四皇子可是已经站起来了,一个太子还不够,如今又来了个四皇子,你就没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又该有怎样的想法?” 公西凉耸耸肩,对于夙沙的话不以为意,一身女装多了些诱惑,可是这种诱惑并没有显得很刻意,就好像那是他与生俱来的气质一样。 “皇上可没有把那个位置传给你的想法,可想好退路了?” 夙沙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丝毫不觉得自己揭了面前人的伤疤。 “我早知父皇是不满意我的,只是太子被废的时候有些疑惑,可是如今也不清醒,若他想把皇位传给四弟,又何须大费周章的给他右相的位置。” “谁说右相就不能升皇帝了,公西琅可不是循规蹈矩的人,我说公西凉,你该有所准备了,若公西琅想要扶公西决上位,你便是唯一的阻碍。” 后面的话他不用说,这个人也该明白,既是阻碍,就注定了会被人除去。 “你以为我这几年没什么准备么,只是目前父皇的意愿尚不明确,我不想揭开这层遮主布而已。” 公西凉眼里暗了暗,他可不是什么好人,若犯到了他头上,什么父子情那都是狗屁。 “公西决那人,你以为如何?” 夙沙原本以为面前这人无意那个位置,可是最近几个月的行动却是与以前有些不同,他也看出了一些苗头,大概这人也有了野心吧,至尊之位,天下有几个人不喜欢。 “深不可测。” 公西凉垂了垂眼睛,其实对于这个四弟,他并不了解,对方十年如一日的待在府中,京城根本没有与他相关的信息。 夙沙不说话,接过公西凉递来的茶,沉默的坐在了桌边。 空气也安静了下来,午后的阳光悄悄的照进了屋内,从桌腿慢慢的爬上了一边的屏风,外面风吹叶子的声音清晰可闻。 沉默良久,夙沙才有些无奈,身上的药香味淡淡的飘散在空气中,可是他的衣着却是出卖了这份清淡。 “说吧,从何时起你有了想要那个位置的野心,我眼中的公西凉,视名利如粪土,何其不羁洒脱,到底什么时候沾染了凡尘俗气,我倒是很想知道。” 公西凉被对方的用词给逗笑了,指尖淡淡的抹着眼角渗出的眼泪,居然有了些梨花带雨的感觉。
“我本就是凡人,如何不能有凡心。” 夙沙嗤笑了一声,他可从来不认为面前这人是凡人,他热烈似火,狂傲如月,似那沉淀多年的红莲,一夜之间开满了整个忘川,那种红,过目不忘。 “是为了沈濯吧,公西凉,我以为你该是明是非的人才是,如何遇到了沈濯,反而却显得糊涂。” 公西凉脸上的笑意依旧没有下去,手上轻飘飘的摇着杯子,眼神朝对面的人斜了过去。 “人生难得糊涂一次。” 夙沙被这句话气笑了,起身一闪眼没了踪迹,唯独桌上的茶还散发着余温。 公西凉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抬手将杯子放到嘴边,又缓缓的放下,眼里有些落寞。 这份情,不被任何人理解,世人容不下他,而沈濯又毫不知情,突然觉得有些孤独。 那种别人体会不了的孤独,以前他从没有觉得孤独,母妃不对他不管不顾,父皇又过分偏心,这些时候他从来没有觉得孤独,只是认为每个人的机遇不一样罢了,大抵是他得罪了佛主,所以这辈子注定没有亲情。 而皇室……也不需要什么亲情,真正的帝王都得断情绝爱,因为他的爱,是大爱,必须平分给每一个女人,大爱,何不就是没爱。 所以对于父皇年轻时的那段疯狂他是能够理解的,怒对朝臣,当众退婚,甚至是昭告天下,要让一个江湖女子进宫为后。 他那时的疯狂,不正是自己此时的隐射么,不过对象换成了男子而已。 公西凉沉默了一会儿,手指摸到了自己胸前的东西,有些硬,是那支签,他一直贴身放着。 但愿这次,上天会眷顾他吧。 公西凉将那支签拿了出来,上面的四个字异常明显,像是一束光突然冲破了面前的黑暗,让他觉得做的这一切都有了意义。 一世姻缘…… 一世姻缘,大概佛主也觉得过去的十几年里亏欠了他,所以这次遇到这个他想抓住的人,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眼里有了些笑意,指尖轻轻的抚了上去,因为苍慈大师的占卜从来不会出错,所以他深信,沈濯与他是有结果的,也许过程坎坷,可是终究会达到他的目的吧。 端详了好一会儿,才将签收了起来,又放到了胸前的位置,嘴角轻轻的勾起,似乎连面前的这杯茶都可爱了一些,外面的风也轻柔了一些。 “殿下。” 即墨出现在屋内,淡淡的行了个礼,对面前人的女装早已经习惯了,脸色平静如常。 “何事?” 公西凉嘴角的笑收了起来,指尖在桌上轻轻的敲着,连那份悸动的心情,也一并隐藏了起来。 “前几日有件事忘了说,沈状元和宇文皇子一同出去看了戏,看的是。” 公西凉本来不以为意的,听到戏名手指却是一顿,眼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