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闺阁豪情碧云天(上)
在宋朝,又或是一千年后的今日,官场终归是个尔欺我诈的Y谋圈。生存在其中的人,相互拉拢,官官相护便为之正常了。下级官员依附自己的上级是最明智也最实效的选择。作为县官的魏都,他的上级便是黄权了。对于黄权,魏都从心里看不上。毕竟魏都是科举上来的官员,肚子里有些墨水。虽说至理国家,为民服务之类的事情他不甚了了,可在诗词文章方面还是颇为自负。黄权就不同了,魏都记得第一次见到黄权时他正在扣鼻屎,腆着大肚子,说话吆五喝六,若不是身着官服,魏都一定会把他当做杀猪的屠夫。 黄权虽是个粗鲁人,可不是傻子,看得出魏都的傲慢和对他的不敬。为整治魏都,他让魏都在外面等了六个时辰,最后用一句“今日累了,改日再见。”魏都憋了一肚子的火,可脸上笑嘻嘻的,似乎得到了黄权极高的赏识。回去后,魏都总结了经验,吸取了教训,次日便让苟师爷拿着五千两的银票,去了黄府。自此,黄权对魏都的态度改观了,渐渐地当做了心腹。这次,让魏都抄云思成的家便是黄权亲自授予。魏都虽是个嗜钱如命的小人,可要他亲手毁掉一个家族,他还没有这么大的胆量。更何况云思成在本地有很高的名望,若没有站得住脚的罪名,这么做是很危险的。 黄权似乎是早就知道了魏都的担忧。指出了云府门头“博雅守诚”的出处。起初,魏都还不甚明白,怎能凭这几个字就判人死刑?黄权稍作提醒,让魏都想到了多年前的“元祐党人”。这可是个天大的罪名,不能随便说出。更何况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再拉出这么大的帽子,魏都有些想不通了。当然,魏都始终认为黄权是个粗鲁人,他是不可能也不会想到这个计谋。往上找,慢慢地就到了朝廷。想到这一层,魏都豁然开朗了。还是大宋江山,朝廷还是姓宋的,一时兴起,为祖宗算账,倒是个很靠得住脚的解释。 明白了,魏都便不害怕了。他让苟师爷着手办理,不禁把云府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抓了起来,还把云府从里到外翻了个底朝天,值钱的,能卖钱的都拉了回去。一大半给了黄权,另一半自己留着。本以为这样事情就结束了,哪知黄权亲自来了,有对他怀疑的意味,是否隐瞒了抄来的东西? 魏都并没有为自己辩解。这是他的高明之处。越是辩解越说不清楚。说不清楚就不要再说了。把钱拿出来比什么话都好用。尽管魏都舍不得那一千两黄金,可他还没有糊涂到为了钱而不要命的地步。尽管黄权并没有说句亲和的话,可最后给魏都上级交给他的密函,从这点来说,黄权打消了对魏都的质疑。 魏都捧着密函,满怀虔诚的心情,慢慢地打开。里面只有略略数字,大体意思是让魏都把云府的人羁押到襄阳。第一反应,魏都认为有些不妥。因为云思成是朝廷的钦犯,他这个小小的县衙是没有杀伐权利。再者,“元祐党人”可是个天大的罪名,一定要皇帝亲自审理,按这个逻辑,应该把云思成等一干犯人羁押到京都东京。可密函上要他羁押到襄阳,并且是秘密进行,其中定有缘故。至于什么缘故,就不是他魏都所关心和考虑。 魏都把密函折放好,正要叫苟师爷进来,商量如何羁押犯人的事情。苟步仁先一步来了。 “我正要让人找你。”魏都道。 “大人,韩敬道在外面。”苟步仁道。 “韩敬道?我并没有派人叫他。”魏都道。 “我也不知道。”苟步仁想了想道,“或许是为了少爷的婚事。” 魏都想起了,几天前,一个自称是韩敬道亲戚的女人,说是韩敬道有个漂亮的女儿,到了论嫁的年纪。韩敬道想与魏都攀亲。对于韩敬道,魏都始终认为他是一个刁民暴发户。没有文化,没有身份,与他结为亲家是对自己侮辱。可转过来,又想到自己的儿子,一个满脸麻子的瘸子,能娶到老婆已是不易了,更何况韩敬道的女儿是出了名的美女,魏都便没有理由不同意。 魏都让苟步仁把韩敬道请到客厅,好茶相待。魏都换了崭新的衣服,出来迎接。韩敬道就要下跪,魏都抢先把韩敬道掺住。“以后咱们都一家子了,何拘于此礼。”魏都笑道。 “承蒙大人看得起,小的诚惶诚恐。”韩敬道毕恭道。 “呵呵!习惯就好了。”魏都道,“你女儿的生辰我已经看过,也找了先生,两人竟是惊人的匹配,看来是前生注定的姻缘。我已经想好了,这月的十八便是黄道吉日,你我就把亲事定了,你看如何?” “这个,是不是有些急了?”韩敬道犹豫道。 “怎么?你不愿意?”魏都问。 “能与大人联姻,小的求之不得。”韩敬道道,“只是这其中有一点麻烦。” “麻烦?说来听听。”魏都道。 “在大人面前,小的不敢隐瞒。”韩敬道小心道,“之前,小人一时糊涂,与云思成有些无关重要的来往。然后,小人在一次酒后,许诺把女儿许配给云思成的儿子,名唤云郎。为了当初的一句酒后之言,小人至今是后悔莫及。” “你的意思是你女儿已经许配人了,不能嫁给我儿子了?”魏都问。 “大人误会了,小人万全不是这个意思。”韩敬道连忙解释道,“小人的意思是,从道义上,小人的女儿与云郎是有婚姻之约,当然,我是不会把儿子嫁给犯人的儿子,可如果不解除婚约,从社会道义上,我们是站不住脚。” “你想怎么做?”从韩敬道的话语中,魏都听出了活路。当然,对于韩敬道来说,也是需要活路的。可人毕竟是要面子,有些事情,虽然是进行暗箱C作,可摆在台面上的东西还是要说清的。对于这个心思,魏都比韩敬道熟悉。因为官场中人除了颜面,当然,他们的这种颜面是对于下级的,若是见了上级,又是另一种表情了,只可惜韩敬道在魏都眼中只是个普通百姓,尽管他有些钱财。魏都时不肯在他面前有丝毫的退缩,即便是为了一丝虚无的颜面。 “如果云郎死了,情况又另当别论了。”韩敬道小声道。
“你是要我杀了云郎?”魏都问。 “处死云郎难道不是是理所当然的吗?”韩敬道说,“他是朝廷钦犯的儿子,处死他与情与法都说的过去。” “你很明白。”魏都道,“可是,你现在一说,我又有些糊涂了。” “大人有何糊涂?”韩敬道问。 “你看。”魏都掰着手指道,“云府被抄的事情整个县城都知道了。当然,你不可能不知道。也就是说,你已经知道云思成是犯了诛九族的罪,处死云郎,也就是云思成的儿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一点我难道会不知道。即便是你不说,我也会杀了云郎。可是,你为何又再一次的要求我处死云郎?有求于人必然要受制于人,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像你这么精明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地把自己的把柄落在他人手里。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 “这很好解释。”韩敬道说,“只是我怕说出来大人不相信。” “当然,再我说话的时候你已经想到了三个或者是五个应付我的理由,我相信你是有这方面的能力。你就把最能让我相信的理由说出来吧。” “我怕夜长梦多。”韩敬道说,“大人相信吗?” “一点点。”魏都道。 “大人能说说我为何无缘无故的把自己的把柄交给大人吗?”韩敬道说。 “当然了。”魏都道,“说之前我要纠正一个成语。你不是无缘无故。你这么做事有原因,并且是大有原因。云思成是你的把兄弟,这是个无法改变的事实,整个县城的人都可以作证。现在云思成犯了法,从理论上讲你这个把兄弟是脱不清干系。” 魏都故意顿了顿,韩敬道忙跪下,信誓旦旦地道:“大人明察,小人虽与云思成,不,是那个朝廷钦犯有过交往,可那是小人并不知道他所做的事情。小人也并未参与任何有损朝廷的事情,还请大人明察。” “你看看你,我又没说要治你的罪,你干嘛这样,快快起来。”魏都让苟师爷把韩敬道搀起来,笑着道,“咱们现在是啥关系了?呢女儿就要嫁给我儿子了,咱们马上就是亲家了,自己人了。我能把自己人送进监狱吗?你不是让我帮你分析分析吗?我也就顺口说了,我要是治的罪,那还能告诉你,你说是不是?” “原来是这样,是小人多想了。”韩敬道说。 “我刚才说道哪里了?”魏都问。 “大人说到……”韩敬道忽想到魏都方才正说到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正触动了自己的心病,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便愣在那里。苟师爷笑了笑道:“大人刚才说到‘从理论上讲你这个把兄弟是脱不清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