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要来了么？
自到达战场前沿的那一刻起，丁书平便心无旁骛的开始了打坐调息。 趁着大战还未开始之前，他要抓紧每一刻，好把自己的状态尽快调整到最佳。 二十年之前，丁书平只不过是个筑基后期的天剑门弟子，距离金丹境界还差了相当一段距离。 当时的他，没有能力位于这第一道防线上，而是跟着其他门派的弟子们一道，站到了那些金丹师兄师姐们的大后方。 那一次的赤潮，让他记忆犹新。 虽然离得很远，但是数不清的海兽猛烈冲击而来的画面，他依然还历历在目。 那一次的赤潮，威力并不算大，甚至前方的修士都能够有意识的控制着，多漏过去一些修为不高的海兽，让后方的弟子们练练手，找一找战斗的感觉。 在那一战中，丁书平终于发现了真实的自己，他不是那种愿意平平安安修炼的人，相反，在他的内心最深处，刻满了想要战斗的疯狂。 在亲自手刃了一只筑基期的海兽之后，他的内心变得一片通达。 原来，这才是他想要的挑战，原来他内心始终不断在呼唤着的，平时却怎么也无法找到的，便是这种战斗的感觉。 那一次的赤潮过后，丁书平突破了，他突破的并非是修为，而是自己的心境。 在那之后，他成了七派之中最为狂热的追求战斗的弟子，当同等修为的弟子被他挑战了个遍之后，他又盯上了那些修为更高的对手。 某段时期内，他甚至被其他人称作是疯子。 但他毫不在意，直到有一日，他冒险下海，却差点死在了元婴海兽的口中。 幸好他的师父，天剑门掌门及时出手，救下了他。 经过此事后，丁书平虽然战斗之心不减，却不再如从前那般疯狂，正是从那时起，他的战斗之心方才真正的成熟，也为他铺就了一条通天大道。 丁书平所在的位置，恰是所有在场天剑门弟子的最前方，以他为尖，构成了一把最为锋利的宝剑。 天剑门内，丁书平是当之无愧的金丹弟子第一人，所以战场之上，他便是剑尖儿的不二人选。 此刻，这把由天剑门弟子组成的宝剑，从剑尖儿处开始，在不断的轻轻颤动着。 颤动的源头，来自于丁书平腰间的宝剑。 长年的并肩作战下，宝剑熟悉丁书平的每一分心意的变化，就如此时，它已经按耐不住自己嗜血的渴望。 丁书平自然能够感受到宝剑传递给他的心意，但他的心情却没有丝毫的波动。 慢慢的，这颤动开了传递，从前到后，慢慢的传递给了所有的天剑门弟子。 每一把宝剑都在渴望，每一名弟子也都在渴望，这份渴望汇聚在一起，却是找不到爆发之处。 这是丁书平的道，是他自己战斗之心的运用之道，用战心养战意，用战意塑战神。 这战意从他内心而来，经过宝剑的共鸣，带动起了身后的所有天剑门弟子。 在他的带动下，天剑门弟子们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双眼。 慢慢的，弟子们的气息开始同步，融合，每一个呼吸之间，都像是只有一个人一般。 作为宝剑最锋锐的尖端，丁书平已经做到了他可以做到的一切。 下一刻，他猛的睁开了眼。 他感觉到，自己的战意被前方不知名的原因带动，已经无法压抑的喷薄而出。 要来了么？ …… 要来了么？ 这一刻，徐进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诸天星罗盘上的某处地方。 那里始终处在迷雾的边缘，虽然从星罗盘上看，和天灵岛相聚只不过尺许之选，但要知道，整个星罗盘也不过丈许之宽，这段距离若是放在实际中，可绝对算不上近。 星罗盘上，被迷雾遮盖的无尽海中发生了什么，没人能知道，但迷雾以外的区域，目前看并没有任何异常。 但徐进本能的感觉到了什么，他已经这么看了许久，一直在等待验证自己的判断。 突然，迷雾的边缘，似乎有蓝色一闪而过。 开始时，蓝色只是忽隐忽现，让人看不真切。 没过多久，一片蓝色的光点从迷雾下冒出，缓缓朝着天灵岛的方向移动。 每一个蓝色的光点，便意味着一只海兽。 赤潮开始前，天灵岛周围的海水中，所有的海兽都会销声匿迹。他们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汇合到了一起，最后才能形成赤潮这样的威势。 蓝色的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逐渐变成了蓝色的光团，最后干脆成了光幕，缓慢却又坚定的继续向前。 徐进倒吸了一口冷气，仅仅从这先头部队来看，这次赤潮就已经超出了记载中的任何一次。 天灵岛，已经没有了退路！ …… 诸天星罗盘上，除了四处和赤潮直接对上的战场外，唯有两处还有代表修士的红点标记。 一处是徐进所在的天灵城中心，一处则是整个天灵岛的中心。 天灵岛中心处，修士的数量并不多，却在星罗盘上闪耀着最为耀眼的光芒。 乌文山沉默了许久，他的手中攥着一把不知从何处抓来的石子，每过一会儿，便拿出一个来，用两根手指轻轻一捏。 这一捏看上去毫不用力，但手指分开后，指尖却只留下了一撮沙粒，随着微风轻轻飘散。 没有人在意被乌文山捏的粉碎的石子，即便这并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用来炼制灵器的金刚岩。 每个人都和他一样，沉默的站在原地。 “乌兄，你……可是还在记恨徐进？” 敢于打破这份沉默，并且能确定不会被众人责怪的，也只有江颜了。 七派掌门定下总得计划后，除了徐进外，其他六人都亲自出马，布置自家门派的动向。 当一切都安排妥当后，他们又领着各自宗门中的所有元婴修士，共同来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除了大家刚来时有过短暂的寒暄外，之后众人便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 他们都清楚，赤潮之后，或许他们有机会活下来，但他们每日教导的那些弟子们，就不知有多少能成为幸运儿了。 江颜终究是个女流之辈，这样的气氛让她莫名的心慌，总想要做些什么来打破这份压抑感。 眼下，看着和她分配到一起，即将并肩抗敌的乌文山，她突然问出了这句话。 “记恨？”乌文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光看向远方，“我乌文山虽然是个粗人，但也知道是非对错轻重缓急。眼下赤潮为大，我何必要浪费功夫去记恨他徐进？” “那你之前那么对徐进……”江颜不解。 “那是他应得的！”乌文山突然转过了头，目光如电射向江颜，“他做的一切，我自然看得出没有私心，但这不代表我就能坦然受之。我巨力宗的弟子们次次都冲锋最前，死伤最重，我那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我的这些徒子徒孙，向他徐进要一个说法！为了大局，为了祖宗留下的基业，我们巨力宗可以牺牲，绝不会有孬种！但我们不接受不明不白的死掉，我的弟子，死也要死的有意义，死的有价值！” 乌文山虽然冲着的是江颜，但这话却是说给所有人听。 除了乌文山两人外，另外四位掌门也在此处，此时听了他的话，俱是低头不语。 是啊，过去数千年中，他们已经习惯巨力宗的弟子们挡在最前，习惯了获胜后的兴高采烈，却没人在意，付出了最多牺牲的巨力宗，又是如何在无人的背后，默默舔舐伤口，等待着宿命的下一次轮回。 片刻后，仿佛约好了一般，在场的所有其他门派的元婴修士，突然朝着乌文山所在的巨力宗众人，深深的一揖到底。 乌文山静立着，安然受了众人的一礼。 这一刻起，江颜惊讶的发现，原本的压抑不见了，她清晰的感受到，大家的心意前所未有的连在了一起。 难道这就是男人间的默契么？ 江颜搞不懂，她也不想搞懂，她只知道，自己从此刻开始，已经感受到了胜利的希望。 就在这时，几位掌门心中一动，徐进的传信已经到来：“赤潮出现，方位东，按原计划不变。” 要来了么？ 乌文山脸上没有丝毫紧张，有的则是无穷的战意。 …… 要来了么？ 不需要旁人的指点，陈凡敏锐的察觉到，前方六派修士组成的阵型中，突然爆发出一股战意。 这战意从一侧开始，迅速的传遍了整个阵地。 之后，阵型后方的这些修士们，也都受到战意的感染，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一时间，所有修士的气势汇聚在一起，攀升之下再攀升。 就连陈凡，也被这气氛点燃，胸中似乎有万千压抑不住的冲动。 赤潮快要来了么？ 即将经历人生中的第一次赤潮，陈凡的内心反倒莫名的平静了下来。 手心一凉，陈凡才发现，不知何时，水若梦已经站到了他的身边。 两人的手就这么紧紧的拉在了一起，水若梦头一次没有回避，她勇敢的看着对方，像是在表达无声的宣言。 “快看，天上有人！”两人附近，一名弟子突然指着头顶大叫起来。 “是……是乌文山掌门，还有江颜掌门，还有各大门派的元婴长老！”有消息灵通之人，早就将天空中出现之人数了个遍。 前方的六派弟子，看到自家掌门和长老们的出现，斗志变得更加昂扬。 不就是赤潮么，来啊！谁会怕你！ 怕，怎么会不怕？ 从刚刚气势爆发的那一刻起，杨高风的双腿已经忍不住开始打颤。 他永远忘记不了两次赤潮带给他的噩梦。 他本身便是个胆子极小的人，现在还能有勇气站在这里，而不是掉头就跑，根本原因还是他无处可去。 众目睽睽之下，若是他转身就跑，你还真当在场的七大派修士是摆设么？ 逃，马上就死，不逃，说不定坚持下去不一定会死。两条路里，傻子也知道该选第二条。 死就死吧！ 杨高风把心一横，他还不信了，回回都灵验的卜卦之术，这次真就这么失常？ 逢凶化吉？那我就跟你赌上这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