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上善若水任方圆（上）
经过小金乌的细心调理，若水完全适应了自己的五德之体，也慢慢凝聚了不少仙气。在太阳神殿里，闲暇时间若水都会四处闲游。 无意中来到了一处看似荒废已久的园中，目光掠过眼前的荒芜落到远处一座四角凉亭上，依旧是耀眼的红，古典而神秘的图案雕刻在栋梁和栏杆上，左右是各式的奇异物品。 不等手指触到那物品上，一个冰冷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你怎么会来这里？” 若水着实吓了一跳，赶紧抽回手望着来人，说道：“我是不经意间走到这里来的，这里，不能随便来吗？” “那倒不是！”小金乌摇摇头，径自走过去，轻抚着一面不知是何材质铸成的镜子说道。 “这里，对你有很特殊的意义吗？”若水试着问道。 小金乌看了若水一眼，沉思了一会儿，像是对她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这里是我和九个哥哥平日休憩之地，从我们正式当值开始，这里就只有我们兄弟相互陪伴，因为其他任何生灵都不能承受这里的炙烤，所以我们聚在一起的时光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刻。可后来，哥哥们都不在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他们？被后羿射死了？”若水心里想道。 “不是的！”小金乌笑着摇摇头。若水吓了一大跳，睁大了双眼盯着小金乌，暗叫不妙，连思维都刻意停顿下来。 “他们都在，我时时刻刻都能看到他们。”小金乌拿起一把圆弧形的兵器来，仔细看着，说道，“大哥生性高傲，深得器重，尽管他恩怨必报，但对我们仍是关爱有加。” 修长的手指抚上了另一张一尘不染的矮几，继续说道：“二哥很爱干净，当值时必是万里无云，更不喜欢风吹云动，流云遮日。” “三哥向来胆小，为了帮他克服弱点，胆大的八哥经常带他相互比试武艺，结果总是被揍得鼻青脸肿。为了发泄心中的委屈，两人经常会找个僻静的角落大吵大吼，日子久了，尽管还是挨揍，可也练得一副大嗓门。”小金乌看着两个紧挨在一起的位子，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笑。 “四哥喜爱人间烟火，所以每到他当值时人间都如炼狱一般，稍有火星，便是一片火海，后来被大哥严惩了几次才有所收敛。五哥敦厚老实，除了当值以外，神殿里的诸多事务都是他一人打理。六哥性子刚烈，头脑灵活，处事果断，大哥有重要的事情都会交给他处理。七哥是我们兄弟中最斯文的，他写得一手好字，所以大哥的奏折都由他执笔书写。”说道这里，小金乌一手按在桌面，精致的文房四宝出现在眼前。 “睹物思人，有时也不失为一种排遣寂寞的好方式！”若水知道小金乌没有猜到自己心中所想的，松了一口气，不自主地走到他旁边，说道。 “寂寞？”小金乌扭头看着若水，疑问道。 “难道不是吗？明知道有些人，有些事一旦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却还要固执地认为他们还存在，徘徊在逝去的记忆里，不论是谁，都是寂寞的！”若水解释道，从身上散发出五彩的光芒将四周幻化出它们本有的颜色。 “你小小年纪也懂得寂寞？真是难得！”看了看周围的景致，小金乌并没有感到惊讶，反而感叹道。 “这跟年纪没有关系的！只是我也经历了而已！”若水不赞同小金乌的说法。 小金乌笑了笑，说道：“这里从来就只有一种颜色，不要浪费自己的修为了！我跟你说这些也是想告诉你，不要固执地认为自己很坚强，要勇敢面对现实，接受事实！” 若水心中一惊，直视着小金乌，仿佛要把他看穿一样。小金乌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转身走了出去。 许久，若水背靠栏杆席地而坐，陷入沉思之中。从小自己就与母亲分离，独自居住在百花岛上，接触过的也只有姑姑，不，应该是姨母才对，还有百花姨母，观音菩萨而已，其余的时间只有游走于花间，与花为舞，与花相伴，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尽管很想念母亲，但还是很听从姨母的话，乖乖地在那岛上吸收天地灵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原本不感到寂寞，只是时间久了，才渐渐觉得寂寞。 直到那一天，那个不速之客的闯入，打破了数百年的宁静，只因为执着于是不是花妖而大打出手，为了姨母的恳求固执地与天庭撇清关系，褪尽满身光华，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而自己，宁愿受那穿心之苦，也要去做魔尊使者，尽管没有恨，还是固执地不愿与父亲相认。可现在想来，其实不过是心中的叛逆心理在作怪，只为了掩盖自己脆弱孤独的内心，若水心中豁然开朗。 不知从何处吹来了风，带起她的衣襟，撩乱了她的长发，也将那洁白的纸张吹得四处飘落。一声沉闷的琴音透过笑声传入她的耳膜，戛然而止，扭头向那声音的源头望去，缓缓走到那个角落，俯身掀开掩盖在上面的白纸，一张很古老的琴显现在那角落里，试着想要将它拿起来，不料它却自己回到了身后的矮桌上。 那是谁的琴？若水心想道。它上面布满了灰尘，与其他的东西显得极不相称，应该是被遗忘了吧？用衣袖拂去厚厚的灰尘，恢复了它本来的面目，琴身开始泛着金黄色的光芒，琴弦自动发出清脆的声音，是一种从未听过的旋律，很悦耳，让人沉醉其中。无数花瓣从四面八方飞来，即使只是出现一瞬间，还是不停地飘来。 “不要！别再飞来了！”若水挥舞着双臂惊恐地喊道，可是没有用，琴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多的花瓣来了又消失。目光落到了古琴上，若水咬咬牙，冲上前双手按住琴弦，声音突然停住了，但是被古琴化出一股强大的力量震开，重重地摔在地上，挣扎坐起身来，摊开双手一看，五道血痕映入眼帘，不断地渗出鲜血来。 漫天飘飞的花瓣悄悄起了变化，每一片花瓣被五色光芒包裹着，不再消失，自在地飘舞在每个角落，若水顾不得手上的疼痛站起身来，眼前的景象让她目瞪口呆。 一片花瓣闯入了小金乌的眼帘，看着这奇特的花瓣，他也觉得万分奇怪，怎么会有花瓣出现在这里，好在当值的时间快满了，收起太阳之光赶紧去探个究竟。 “发生什么事了？”小金乌很快就找到了若水，问道。 若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小金乌察看了四周，见没有任何异常才松了一口气，仰望漫天的花瓣，继续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刚才听到一阵琴声，是谁在弹琴？” “那把琴是谁的？”若水反问道。 小金乌顿了顿，立刻走向四角亭。 “赤弦？”小金乌暗自惊讶，随即又兴奋起来，转身跑到若水面前，抓起她的手激动地问道：“你在哪里找到它的？” 没等若水说话，手上的血迹便映入小金乌的眼中，问道：“你受伤了？” “没事的！”若水把手挣脱出来，摇头道。 “这皮rou之伤需上药才行，给！”小金乌把一瓶金疮药递到若水面前。 “谢谢！”若水说着伸出另一只手去接药瓶。 “怎么这只手也伤到了？”小金乌把药瓶捏在手中，不由分说拉着若水走到亭中去。 “谢谢你，表叔伯！”若水看着小金乌熟练地给自己处理伤口，轻轻说了一句。 小金乌手中一顿，抬头问道：“你叫我什么？” “你是玉帝的儿子，那人是玉帝的外甥，那么你和他是表兄弟，我自然该叫你表叔伯了！”若水解释道。 见小金乌还没回过神来，若水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不对吗？” “呃？没错！”小金乌不自在地笑道，低头继续手中的事情。 “表叔伯，你这么紧张这把琴，它对你很重要吗？”若水问道。 “那是我九哥的琴，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没想到被你发现了！”小金乌走到那把琴跟前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我可以问个问题吗？”若水说道。 “什么问题？” “刚才你怎么没有跟我说起过这位表叔伯啊？”若水问道。 “我跟九哥最为要好，也是他为我挡下了那一箭！到了最后，他们还是躲不过厄运！”小金乌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对不起！”若水知道说到了小金乌的伤心处，赶紧低头道歉。 “你不用道歉，我说过，其实他们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他们会用另一种形式存在于三界中的。”小金乌笑道。 “另一种形式？”若水微笑着点点头，想到一些事情也慢慢释然了。 “既然你都叫我表叔伯了，那你也叫过你爹了？”小金乌问道。 “……”若水脸色一变，没有说话，走到一边去了。 “看来我比你爹运气好些，竟然能让你先称呼我！”小金乌语气中捎带些许讽刺，笑道。 若水没有在意小金乌的讽刺，反而也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小金乌满脸雾水。 “我在笑表叔伯居然跟他比起运气来，觉得您未免有点小气！”若水想了想说道。 “哈哈哈哈！”小金乌听了大笑起来。 “您都多大岁数了？还能为这笑得那么开心？”若水撅着嘴嘟囔道。 “等你以后就会发现我和你爹究竟谁小气了！”小金乌止住笑，拍了拍若水的肩膀说道。 若水耸了耸肩，过去坐到了石阶上，叹了一口气。小金乌听到若水的话，一股失落感涌上心头，也挨着她坐了下来。 “我刚好有空，也送你回家了！”小金乌岔开话题说道。 “家？” “是啊？你爹肯定很挂念你！我帮了他这么大的忙，怎么的也该去讨杯水酒喝喝！”小金乌一脸轻松地说道。 “我，不想回去！”若水面无表情地说道，“您是嫌我烦了吗？” 小金乌的脸色也凝重起来，看着若水认真地说道：“傻孩子，我要是嫌你烦还会这么照顾你？可你毕竟是你爹的女儿，怎么能不回家呢？再说，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去做，可不要辜负了你的五德之身，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三界着想！” 若水被小金乌的话说得哑口无言，只好答应回天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