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夜行
一晚平静，什么事也没发生，不管昨天徐一二和凯文最终谈判的结果如何，第二天的太阳还是照常升起来了。 徐一二和凯文聊到半夜，凯文因为体力不支就睡过去了，而徐一二确实睡不着，于是睁着眼睛胡思乱想了一夜。 清晨的空气不算太好，但好歹还算清新，一晚上没睡的徐一二到不怎么觉得疲劳，走出帐篷，看见邓小方已经在湖边开始洗漱了，其他人貌似还没起来，而本一晚上的守夜结束，这个时候找地方睡觉去了。 徐一二走到邓小方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方哥，你今天起来的倒是挺早。” 邓小方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没有来得及擦干的水珠，笑呵呵的看了徐一二一眼：“睡得早，就起的早呗。对了，今天早晨我们吃什么？” “你这吃货，就知道吃。”徐一二无奈的摇摇头。 “人生在世，可不就是吃喝玩乐嘛，呵呵。”邓小方开玩笑的说道。 “大清早的，别吃些太油腻的东西了，我看看运气，能不能钓条鱼什么的，煮锅汤，就着干粮凑活吃点得了。” “鱼汤啊，好东西啊，呵呵，需要我帮什么忙么？”昨天徐一二的鱼汤他没喝成，等徐一二出来分汤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听到徐一二早晨要做鱼汤，当然是蛮高兴的。 “你帮帮照看篝火吧，当然，如果你会钓鱼，可以跟我一起来钓鱼。” “我只会吃鱼，可不会钓鱼，我负责把篝火照看好，你就自己去钓鱼吧，对了，要不要提前烧上水？” 徐一二点点头：“那就先烧上水吧，大清早起来，钓鱼得看运气，如果实在钓不到，我们就煮锅野菜汤好了，森林里野菜蘑菇什么的倒是不少。” 这个时候，第三个醒来的人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楚云涛看到徐一二说的第一句话，和邓小方非常一致：“今天早晨吃什么？” 徐一二就无奈了，跟一群吃货在一起，生活是如此不幸，可是徐一二不知道，其实这几个人在平时对于吃都不是太讲究的人，只是因为他做饭太好吃了，所以大家才会这么惦记着吃饭。 不得不说，徐一二的运气一贯是比较不错的，大清早钓鱼，竟然也能钓到两条，再加上楚云涛去找了些野菜蘑菇一类的东西，徐一二煮了满满一锅的杂菜鱼汤，清清淡淡的，就着干粮也是非常鲜美可口，所有人都吃的无比满足。早饭过后，按照惯例，要做一个小的交流，来决定接下来的一天到底要做什么事情。 “楚哥，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完全恢复了么？”徐一二开口问道。 “完全恢复谈不上，不过不妨碍正常行动了，接下来在只要没有太过激烈的战斗，再过上一两天也就没问题了。” “可是，我并不敢保证接下来不会接触到激烈程度的战斗。”徐一二思考了一下说道。 “没关系，只要不是伤上加伤，至少也可以维持现在的状态。”楚云涛无所谓的回答。 “其实也没什么，接下来我们的行程，是直接绕到维安的最西边，基本都是阵地后方，唯一可能发生的战斗就是遇到莫维特方面的探子，即使战斗，应该也不会太过激烈吧。”徐一二想了想说道。 “那我们是不是准备起程了？”邓小方摆出一副随时准备出发的样子。 “保险起见，我觉得我们晚上再开始行动吧，白天不可预知的变故发生的几率会比较高。”安子黎认真的分析道。 徐一二点点头：“那就这样吧，今天白天我们自由活动，大家多休息一下，晚上我们开始行动。”徐一二做了总结性的发言。 “总之怎样都好，至少中饭和晚饭，看样子是有好东西吃了。”凌军笑呵呵的说道。 徐一二非常无奈，心想又是一个吃货啊。 白天除了休息和吃喝以外，倒是没发生什么其他的事情，傍晚的时候，凯文已经可以下床，在不需要其他人搀扶的情况下，缓慢的走动了，不得不说，作为高阶骑士，不管是体力还是恢复能力，都是相当惊人的。 本看到凯文恢复的不错，整个人也是一直保持着乐呵呵的状态。 太阳彻底落山了之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吃过晚饭以后，充足休息过的众人开始接下来的行动。收起帐篷，清理营地，整理行囊，一切准备妥当，所有人又一次上了兵车，开始下一步的行动。 徐一二白天的视力其实还算不错，但是到了晚上，有些轻微夜盲的他，视力受到了一些干扰，幸好早先已经把行动路线详细的跟邓小方说过了，所以此时完全是邓小方一个人辨别方向，另外安子黎偶尔会用感应力指引回避一下一些危险的路段。 徐一二昨天一晚上没睡，白天的时候虽然勉强小睡了一会，但是基本也是没怎么睡着，到现在倦意开始上头。 “你要是困了，就在车上睡一会，行进的路线我们已经基本记清楚了，不会走错的。”楚云涛小声的说道。 徐一二微微点了点头，这种情况下，即使自己醒着，实际上也帮不上什么忙，况且自己睡觉一向比较警醒，要是真的遇到什么事情，估计自己也就醒了，没有推脱什么，徐一二直接闭上眼睛，头依着座位的靠背，就要入睡，却被安子黎阻止了。 “徐老弟你先别睡，我和你换下位置，你到副驾驶位置上去，这样我们在后面说话，不容易吵到你。”所谓的副驾驶，就是车兵家旁边的位置，一般来说，车兵家负责驾驭兵车，旁边的位置会由方向感比较强的人坐，负责指引方向。 徐一二心想也对，就没有反对，等邓小方把兵车停下来，两人换了一下位置，徐一二去前面安心睡觉，而后面的众人，在确定徐一二已经睡着了以后开始小声的谈论。 “我总觉得，徐一二在隐瞒什么，按理说，如果只是去截粮的话，完全可以不用绕那么远的路。”安子黎首先提出了质疑。 楚云涛点点头：“为了安全起见，绕路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我总觉得这些天徐一二有些心神不定的感觉。” “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出来啊。”凌军一脸纳闷的说道。 “就你那没心没肺的脾气，能看出问题就怪了。”安子黎一副无奈的表情。 “那我们来合计一下，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或者说徐一二到底在隐瞒什么。”楚云涛小声的说道，“他的脾气你们估计也看出来了，他要是想隐瞒什么事情，凭我们想要试探出结果估计很难，我们只能通过一些迹象去猜一猜。” 三个人的谈话完全没有隐瞒凯文和本的意思，两人既然已经身为俘虏，并且凯文到现在还重伤未愈，逃跑的可能很小，即使真的中途逃跑了，以他们的速度也很难赶上兵车的速度。 此时，凯文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观察细致的安子黎第一个发现了凯文的异常：“凯文兄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听安子黎如此说，楚云涛和凌军也把视线集中到了凯文身上。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徐一二确实也没要求我不跟你们说，但是我总觉得，透露一个人的秘密，终究不是一件好事。”凯文做出一副犹豫的样子。 “你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就不差把事情说全了吧。”楚云涛笑呵呵的说道。 没错，刚才凯文的确是故意的，他实际上是想把昨天晚上和徐一二的谈话内容告诉这些人的，可是要他直接说，他又有些过意不去，因此只能采取这种委婉的办法。不过正如楚云涛所说的那样，话都已经说道这种地步了，是人都知道里面肯定有蹊跷，隐瞒不隐瞒，心安不心安的都已经无所谓了，不如直接说出来。 “他是想，通过我，去见教皇。”凯文也放弃了犹豫，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 “你说……”凌军的反映最大，几乎是喊出来的，幸好一旁的楚云涛反应的快，及时捂住了凌军的嘴，然后几个人小心的观察了徐一二的状况，发现他只是轻微的皱了皱眉头，好像并没有要醒来的意思，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我知道你很吃惊，我也很吃惊，不过记住我们是在秘密谈话，控制住自己的音量。”楚云涛小声的对着凌军说道，看到他点头示意，才把捂住他嘴的手，放了下来。 等凌军可以说话的时候，他反而没话说了，只是愣愣的看着其他几个人，闭口不言。 “且不管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我们就当它是真的，以这个结果来分析一下徐一二之前的计划。”安子黎开口小声的说道。 “那么，之所以要绕路，之所以要绑架凯文老兄，还有之前的心神不宁，也就讲的通了。”楚云涛接着安子黎的思路继续说下去，“凯文老弟，我们家徐一二有没有跟你说为什么要去见教皇？”不知道为什么，楚云涛在徐一二前面加了三个字，并且重音明显有所偏重。 凯文完全没有在意楚云涛的语气，心平气和的点了点头：“他说他想和教皇谈谈，看能不能结束这场战争。” “原来如此，他是想到了一定的地界，抛开我们，单独行动吧？”楚云涛若有所思的说道。 凯文愣了一愣：“你对他倒是蛮了解的嘛。” 楚云涛呵呵一笑，没有说什么，抛去一些非客观因素，楚云涛对于看人这方面确实是比较在行的，一般人只要看上几眼，再聊上几句，楚云涛都能大体把握这个人的性格，当人徐一二算是比较复杂的一个人，楚云涛也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接触，才大体了解徐一二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们要阻止么？”凌军在一旁小心的开口说道：“要是阻止的话，现在回头应该还来得及。” 没想到楚云涛和安子黎一同摇头，安子黎没有说什么，而楚云涛确实无奈的叹口气：“你还是没能明白徐一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既然跟凯文老兄说了这个话题，并且没有特意嘱咐不许和我们说，那么他实际上就是想通过凯文老兄告知我们这件事。”楚云涛微微一笑，声音忽然间变大了几分，“对不对，前面装睡的兄弟。” 徐一二这时再也装不下去了，睁开眼回头冲着大家笑了一笑。 “额……原来是装睡啊，我就说嘛，一般人怎么可能那么快就睡着。”凌军后发后觉得说道。 “徐一二，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吧。”徐老弟的称呼被楚云涛抛之脑后，直接叫本名，看的出来楚云涛真的有些生气了。 “楚哥，你别气，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们的，实际上，这个想法也是我最近才产生的。”徐一二小心谨慎的说道。 “好，就算你是最近才想到的，那么抛开我们单独行动你又要怎么解释？” “我只是想……”徐一二有些纠结，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 “你只是想，不让我们参加，也就可以保证我们的安全对吧。”开始还非常生气的楚云涛，这时已经变成无奈了。 “对不起，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我一厢情愿的，我不想，也不能把你们牵扯进去。” “然后，让我们眼睁睁的看着你去冒险，甚至送死，而不管不顾么？”安子黎这时候也开口说话了：“你觉得这样做的我们，到时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怀着愧疚，挣扎一生么？” 徐一二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是不是吃定了我们不会阻止你？”楚云涛心情烦躁的说道：“如果我现在把你打晕了，然后捆起来，直接带回国内，你会怎么做。” 徐一二摇了摇头：“你不会这么做的，不是么？” “早知如此，我见你的第一面就应该把你敲晕了，绑回去。”楚云涛没好气的说道。 “可你毕竟没这么做，终究是陪我出来了，我知道你所说所做都是为了我好，可是我觉得，人生在世，总得有点追求，有点梦想，不求留名于世，至少也应该活的问心无愧。” “小方，你先把兵车停下，别开了。”楚云涛发现，在前面开车的邓小方，明明完完全全的听到了众人的说话，却始终无动于衷，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甚至连兵车都没停下。 邓小方却是没有丝毫要停下的动作：“我不想说什么，但是我会支持我的兄弟，有一句话他说的没有错，人生在世，总得有点追求，有点梦想，不是么？” 徐一二冲着坐在一旁驾驶兵车的邓小方笑了一笑：“小方哥，谢谢。”在所有人当中，徐一二唯一有十足把握说服的人就是邓小方，实际上，邓小方跟徐一二有相同的想法，与其小心谨慎且卑微的活着，不如轰轰烈烈又有意义的死去。 “我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如果靠着我们，能阻止这场战争，即使其中的希望渺茫，即使最终我们都会死去，我想我和徐一二一样，也会去做的，区别只是我想做但是没有能力而已。” “人生下来，即使小心谨慎，即使不做任何危险的事情，最终又能活多久？百年应该算是极限了吧，可是当你老去，当你面临死亡的时候，回想自己的一生，想想以前自己都做过什么，结果回忆了半天什么也想不起来，那才叫悲惨。”徐一二叹气的说道。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即使你不去冒险，其实照样可以做一个对国家有意义的人，就凭你心算大师的身份，就凭你的智谋，我相信要做到这一点真的一点也不难。”安子黎反驳道。 “或许你说的没错，可是那不是我想要的，我以前总是在计算，总是在徘徊，始终把自己摆在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想要通过这种途径去争取更大的机会和利益，可是实际上我并不开心，因为我甚至无法阻止眼前的战友朋友，为了国家的大义而牺牲。如果战争继续持续，心算大师有什么用，计谋才智又能有什么用，牺牲和无意义的死亡始终会持续，唯有结束这场战争，大家才能够真的看到希望，我是在做一件一劳永逸的事情，虽然我也知道这件事情成功的可能可能非常微小，可是就算再危险又能怎么样，终归还是要有人去做，对不对？” “那么，由我代替你去做这件事可以么，我也想壮烈一回。”楚云涛要是狠下心来，完全可以阻止徐一二，可是既然他真的狠不下这个心，那么他也知道，他应该阻止不了徐一二的疯狂，既然如此，不如让自己代替徐一二去完成这件事情。 “你有把握说服教皇么？”一直没说话的凯文忽然冷不丁的插进一句话来，而这句话直接把楚云涛给说愣了。 “我没有把握，不过徐一二不是也没有把握么？”楚云涛还是嘴硬。 “他或许的确也没有多少把握，但是至少他比你聪明，比你更有优势，关于这一点，你不能反驳吧。”凯文面无表情的继续说话。 楚云涛沉默了，比智谋，比聪明，自己虽然自认为也是不错，可是跟徐一二比起来，估计要差上一大截。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要完成这件几乎不可能的任务，没有人会比徐一二更适合，因为从几率上来讲，徐一二成功的可能是最大的，虽然这最大，可能也没多大。 “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讨论去不去，而不是讨论由谁去。”安子黎无奈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