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宝剑佩佳人
陈墨再次翻越了一个不算很高的山头，看到前方曲折的官道，不由地在心里赞叹了一下草庐里那本对于北魏地形的描述的书的准确性，如果沿着那条像蛇一样的官道走的话，恐怕这段路至少要多走个一天一夜。回想了一下书里的内容，似乎沿着官道只要拐过前面的弯就会有一个茶馆，抬头看了看正当头的太阳，虽然很累，但陈墨觉得还是去茶馆喝杯茶来的爽快。 虽然天气并不是特别热，但对于已经徒步走了一天半的陈墨来说，一杯润喉茶显然要比林间所谓的纯天然泉水来得要舒服的多。 陈墨从山坡上下来，刚踏上官道，身后便传来一阵马蹄声和车轮声。 陈墨不用回头便知道身后来的人是那些身披甲胄的士兵和紧紧被这些士兵紧紧包裹在中间的一辆马车，在这一天半的路程中，陈墨已经是第三次与这些人相遇了，不过这一行人每次都是行色匆匆，陈墨几乎没有看到这些人停下过脚步——哪怕是片刻的小憩。 首先脚下的官道就是对整个车队极大的考验，所谓官道，只不过是在杂草丛里有那么两条还算明显的车辙而已。 毫无疑问这些一身戎装的士兵在全程保护马车里的某位贵人，陈墨曾经想过去跟这些人同行，因为就在陈墨前行的方向上，有一个比较大的土匪窝，虽然陈墨怀揣利刃，可是双拳毕竟难敌四手，如果真的遇到某些对烧火棍、牛rou干、一个象棋子和一枚围棋子甚至是对某些花季少男感兴趣的土匪头子，陈墨恐怕也是在劫难逃…… 不过第二次看到这些戎装的士兵身上多出的许多伤痕的时候，陈墨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很明显这山里的土匪头子还是对这些有马有车有刀剑的贵人更感兴趣，陈墨在庆幸之余竟是有一种无名的挫败感…… 陈墨静静地站在路边，目送着一行人疾驰而过，看似无意掠过的眼神却是准确的记录着每个人身上新增的伤口，脑子里则是在想象着车中贵人的样子，这时陈墨忽然注意到马车的窗帘极为隐蔽地掀起了一角，缝隙非常小，外面的人几乎不能通过这条缝隙看见里面的任何东西，但陈墨看到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这并不是一个巧合，因为那是一双极为明亮的眼睛，以至于虽然那双眼睛的主人只是那么惊鸿一瞥，陈墨就在这一瞬间准确地发现了马车中的这双眼睛。 出门遇贵人是极为难得的福缘，不过陈墨似乎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不过这里离附近最近的一座城池也不远了，如果赶到城里，所有的危险也就不复存在。 当陈墨走到茶铺时，并没有驻足，而是不可察觉地加快了脚步，仿佛没有察觉到停在路边的那辆马车和坐在茶铺里那些士兵关注的眼神，然而就在陈墨即将穿过这个茶铺的时候，一名佩剑的士兵走到陈墨的身前，恭敬地鞠了一躬：“我家主人请小兄弟喝杯茶。” 陈墨发干的嘴唇和有些发涩的喉咙很艰难地吐出了三个字：“不必了。” 佩剑的士兵什么都没做，只是又重复了上句话中的一个字：“请。” 陈墨只得无奈的点点头，跟随着这个士兵来到了茶铺前。茶铺很小，只有两张桌子，一张桌子前坐着几个受伤的士兵，而另一张桌子前则坐着一个穿着绿色碎花侍女服的婢女，桌上放着一个茶壶和一把剑。 “请坐。” 婢女的声音很是悦耳，听上去是一个少女的声音，不过却让人感觉与她的距离是在千里之外。 陈墨极为恭谨地坐在条凳上，甚至都不敢抬头，目光只能看到婢女领口小麦色的肌肤和茶碗里的那一碗清水。 婢女似乎极不适应这种场合，于是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极为怪异的沉默之中。 “茶来了，客观您慢用！” 茶铺老板是一个cao着地道塞外口音的年轻人，手脚麻利地把一壶塞外最为常见的大麦茶和一个茶碗放到了陈墨的面前，而坐在对面的婢女显然没有为陈墨倒茶的想法和意图，于是陈墨极为认真地倒满了一大碗茶水，直到茶碗中再倒进一滴都会溢出的时候才停手。 “你对这里很熟悉？” 婢女想了很久终于想出一句比较客气的话，但发现对面低着头的少年似乎在盯着自己的领口猛看，于是婢女不动声色的把手按在剑上，而这时少年恰到好处的抬起头，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我可能没有时间。” 所问非所答，但却是回答了婢女心里的那个问题。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婢女心中的恼怒暂时退去，不过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莫名的羞怒。 婢女就算是婢女，身份也要比眼前这个少年高出许多，什么时候用得着想一些措辞去讨好一个平民？若不是看到这个少年靠双脚步行竟然能连续几次跑到急行的车队前，而且每次这个少年抄小路的时候，车队都会在路上与敌人大战，没人会相信这个少年会是一个拙劣的探子，于是那便只有一种理由——这个少年对这里极为熟悉。 强忍住心里的怒意，婢女还是开口，不过声音却愈发寒冷：“我家主人想请你做向导。” 与刚才士兵的那句话相比，婢女的话在“请”字前面多了一个“想”字，便显得极为客气，但陈墨知道这并不是所谓客气，只是婢女比较无奈的表现。做向导这种事情如果不是你情我愿的话，恐怕便极难实现。 然而如果陈墨现在只需要说一个不字，就算眼前的这个婢女不动手，身后的那些士兵也一定会毫不犹豫斩下自己的头颅，而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恐怕没有人会从天上飘下来救自己。 在对面婢女的目光中，陈墨不敢抬头与那双极为明亮的双眸对视，只好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另外一桌上默默包扎伤口的士兵，开口道：“我还不想死。” “你如果怕死，那么你有可能……死得更快些。” 坐在对面的婢女显然很不屑于陈墨贪生怕死的这种作态，而且陈墨似乎听到了背后齐齐的拔剑声，于是陈墨不顾婢女紧握剑柄的右手，凑到婢女的面前说道：“一命换一命，如何？” “怎么个换法？” 婢女挥手示意手下们不要担心，然后毫不畏怯地直视面前的陈墨，只是握剑的那只手更紧了。 陈墨凑到了婢女的耳边，嗅到了一丝极为清新的香气，不过却不敢深吸气，只怕婢女手中的剑忽然刺穿自己的喉咙，于是便静下心来附到婢女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话。 婢女听完之后，挥了挥手：“让他走吧！” 虽然这个婢女的小麦色的肌肤和那双明亮的眼睛都极为诱人，不过陈墨还是迅速起身离开，但却不是落荒而逃，而是极为巧妙地把心中的紧张变成一种恰到好处的干净利落，赢得了身后一票士兵的赞赏。 茶铺中的婢女一直静静坐着，直到陈墨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才把侍卫统领叫过来吩咐了几句，随后便喊道：“小二，再来一壶大麦茶。” “好咧，马上来！” 小二提着一壶刚刚泡好的大麦茶快步地走向婢女的那桌，婢女看到小二那双虎口处布满茧子的手掌，似乎是对小二的手艺很满意，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对小二说道：“看来这茶铺的活真是挺累的，你的虎口都磨出老茧来了。” 小二听到婢女的话显得极为惊讶，随后这种惊讶便被他脸上的狰狞所取代，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支匕首便向着婢女刺去，可是他的匕首还没有接触到婢女那小麦色的肌肤，一柄剑便准确地刺穿了他的喉咙。 茶铺的屋内瞬间涌出多名死士，他们呐喊着向着坐在桌前的婢女冲来。 一场战斗很快结束，敌人全部死掉，而己方则也是有人受了伤，婢女明亮的眼睛里透出一股难得的关切，心中却是在想刚才听到那些人的西凉口音，于是婢女显得极为烦躁，便很用力的把手中那柄极为宽厚的剑放回到剑鞘当中，发出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的声音。 宝剑。 在北魏最为有名的两种剑，其一就是北魏都城汴京打造的大河剑，另一个则是剑圣凌霄的大河剑。汴京的大河剑以剑身宽厚，挥砍有力著称，然而这种剑极为沉重，入手很难，不过眼前的这个婢女看似娇弱的身躯却足以驾驭这把连男人都很难驾驭的长剑。 婢女手中的就是产自汴京的大河剑。 这把剑虽然不如剑圣的大河剑凌厉，但北魏三十万甲士都佩戴着这把剑，它与剑圣凌霄一样，代表着这世间唯一能与大楚抗衡的一个国家——北魏。 佳人。 婢女突然想起了那张灿烂的笑脸，还有他背上的那根黑色的烧火棍，于是在阳光下，她的眸子显得格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