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猛虎猛于虎
陈墨一直坚信,如果自己能够混到凉州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便有一百种以上的方法可以摆脱那两名传说中的金甲御林军。 同样陈墨也一直坚信,如果自己在这个车队里一直呆下去,便有一百种以上的死法…… 既然老将军都亲自把补给送到了这里,那凉州城陈墨自然是去不成了,不过陈墨此刻心里还抱着一丝幻想,就是老将军给送来的马车里面也许还少了某些必需品,然后那位婢女再发号施令让陈墨速速去凉州城弄一份过来…… 其实陈墨心里也明白,在这种时候,对于那位马车里的平阳公主来说,除了她自己的命,没有什么是必需品了,而陈墨的那点幻想无非就是想在某种程度对自己的一种安慰罢了。 宁火老将军孤身一人来到这个岔路口,显然是受到了某种程度的掣肘。对于这位劳苦功高的老将军来说,虽然表面上品级很低,但手里却掌握着整个北方的防务和军队,而且就凭宁火对皇室的忠诚而言,真正能让这位四品的大将军有所顾忌的恐怕只能是汴京里的那些人了。 尽管如此,宁火老将军还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来了这里,而且只是孤身一人,连一个身边的侍卫都没有跟来,显然就暗示着出了凉州城之后有某些宁火这位手握重军的老将军都只能躲不能挡的危险。 宁火在凉州呆了足足三十多年,于是当他统领整个北方防务的时候,依旧把军部设在了并不算繁华的凉州城。 北方的百姓知道宁将军在凉州,于是纷纷不远千里来到了凉州安家,因为百姓们相信只要有宁将军在的地方,才能安居乐业,宁火的影响力至此。 可是现在竟然有宁火都解决不了危险,就在北方,在凉州。 那么真的就是没有比那个危险更危险的事情了。 —— 阳光此刻依旧有些刺眼地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每个人的脸上却看不到阳光带来的灿烂,反而是让夕阳的余晖中那一抹阴沉在脸上显露无疑。 虽然陈墨一直觉得那些侍卫们的脑子远远不如他们剑术那般好。 的确很多侍卫并不明白宁将军的那三句意味深长的话究竟想告诉公主什么,但侍卫们脸上凝重的表情却告诉陈墨,他们能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一些不寻常的气息。虽然那位公主表面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慌张的表情,可是今天下午赶路的速度却已经不比在草原上的时候慢了。 陈墨上午的时候赶路只觉得时间过得慢,下午的时候却觉得时间过得好快,才刚刚到秦岭的北山口,太阳就已经半没入西山了,于是只好扎营在北山口了。 进了北山口,便是秦岭山道,蜿蜒坎坷自不必说,最重要的是,陈墨觉得那里面肯定会有蛮人的伏兵,可是如果不走这里,在凉州或者出了凉州之后恐怕还要遭遇到更危险的事情,相比之下,陈墨觉得那位公主殿下走这条路的决策变得极为明智。 陈墨像往常一样挑好了地点,然后示意众人安营扎寨。一下午的急行让陈墨感觉有些疲惫,于是布置完自己的营帐之后,陈墨连灶火都懒得去支,便从拿出了侍卫给发的干饼和奶酪,刚吃了没几口,一个身材高大的蛮人便来到了陈墨的营帐内。 “走,我们去打猎。”赤那背着一张牛角弓,而且是一张极为巨大的牛角弓,陈墨如果把自己的那张小小地黄杨木弓拿出来,恐怕也就只有赤那背上的那张牛角弓的一半大小,更像是一个玩具。 陈墨自然清楚赤那所谓地陪着他一起打猎是因为那位殿下怕自己逃跑,可是陈墨前一阵攒下的奶酪和干饼都已经充了公,就算跑得了也得饿死在半路上,再说陈墨现在累得浑身发软,腰膝无力的,还哪有什么心情去打猎,还不如让那位公主省省心。 于是陈墨摆了摆手:“不去了,今天赶路累得要死,走不动了。” 然而赤那却是不依不饶的说道:“殿下让我陪你去的。” 陈墨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蛮人大汉,而赤那也直勾勾地盯着陈墨,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了片刻,陈墨狠狠地咬了一口饼,拎起地上的黄杨木弓,没好气地说道:“走吧!” 其实扎营的北山口离前面茂密的秦岭也就是一二百步的距离,两个人似乎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到了树林。进到树林里以后,两人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放轻了脚步,陈墨很随意地穿行在树林间,赤那壮硕而又高大的身躯在树林里也显得异常的灵活,两人就这样走了不长时间,忽然陈墨的脚步突然放的极缓,并且开始尽量屏住自己的呼吸,整个人仿佛都融入了身旁的树干里,然后悄悄地向前方大约五十步的一只狍子靠近。
走了几步之后,陈墨忽然感觉背后传来了一阵拉弓的声音,一直对赤那保持警觉的陈墨迅速地转过头,发现赤那就站在原地,手里握着弓箭,眼神直直地盯着远处的那只狍子,壮硕的身体站得笔直,从身上绷紧的肌rou似乎就能感觉到来自草原上那种充满野性的爆发力,粗壮的手臂则是显示出了极强的力量和超乎寻常的稳定性,把那把巨大的牛角弓拉成满月状,甚至还发出了一丝只有在弓弦快要承受不住时才会发出的细微的声音,而箭尖却没有一丝抖动的直指那只狍子的头颅。 而远处那只狍子的警觉性也非常高,从赤那拉弓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于是便抬起头来四处张望,然后它看到了远处拉弓的那个身影,感觉到了危险,于是狍子猛然想要逃跑。 它动了。 于是他也动了。 空气中传来一阵刺耳的破空声,然后那只狍子就眼睁睁看着一枝羽箭射入自己的头颅,溅起一抹血花,而这一切还没有结束,那个锋利的箭头从狍子的头颅另一侧穿出,狠狠地钉在了狍子身后的一颗红杉树上,而狍子也随着那支箭一起被钉在那颗红杉树上。 一切都来得太快,以至于狍子被钉在树上的时候,四只腿还保持着跑的动作。 赤那对着陈墨笑了笑,然后高大的身躯便极为灵活迅速的跑去前面去收获战利品,而陈墨也对着赤那笑了笑,然后终于看清了赤那胸前的那个纹身——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