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没馅的馅饼
酒袋里的烈酒极容易醉人,连那些惯饮烈酒的蛮人在喝了半袋之后都有些站立不稳,好在陈墨一次只是喝一口暖暖身子,并没像那些蛮人那般如喝水一般地往嘴里倒。 身旁的尹明伤势未愈,怕夜风吹着了伤口,于是便趁着天黑之前回了营帐,陈墨此刻自己躺在地上,用手把一块一直硌在后背下面的小石头拨到一边,闭着双眼享受着微醺的醉意。 从天水郡出来之后的日子太平了许多,也平淡了许多,陈墨每天的乐趣也就是晚上与侍卫们聊聊天、吃吃饭,然后看着蛮人们为了争夺一只鸡腿而吵得面红耳赤。 就在陈墨以为到汴京之前的日子就要像这样无惊无险而又无聊地度过时,忽然收到了来自那位大念师周兴周老先生的邀请。 算起来陈墨也有一段时间没有与那位周老先生下过棋了,倒不是陈墨忘了这件事,只是那位老先生像那位公主一样一直蹲在马车里不出来,陈墨也见不到他的影子,想来是受了重伤之后在车内养伤,陈墨自然也就不好舔着脸去打扰。 如今显然就是那位周老先生伤势已然痊愈,只不过不知道是嘴馋了还是手痒了,陈墨拍拍屁股,便随着身前的那名侍卫一起来到那驾马车前。 车厢的幕帘掀开,一阵轻微的风袭入马车内,昏黄微暗的灯光随着车内烛火地轻微摆动而摆动着,周兴就安静地闭目盘膝坐在车内,而陈墨也没有看到往常都摆的十分整齐的棋盘,一瞬间,陈墨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于是便小心翼翼地坐在周老先生的面前。 周兴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目光平静的少年,露出一丝微笑:“今天找你来,不是为了下棋,也不是因为我想吃什么。” 看到陈墨有些惊喜的表情,周兴抚须而笑,说道:“你那点小心思,也能瞒过老夫不成?” “不过莫要高兴的太早,芸芸众生之中,能有所成者寥寥无几,盖因修行之道,入门讲究机缘和天份,两者缺其一的话,修行便也成为了不可为之事。” “而入门之后则更要有大毅力,能有机缘与天赋本就难得,其中有大毅力之人更是凤毛麟角,所以修行之路上的行人才会如此稀少。” 老人的语调平缓,表情显得极为认真。而陈墨听到面前老人的话也是面色有些凝重,思索了片刻,没有说话,只是变坐为跪,双手平抚在膝前,然后拜下。 额头不轻不重地与膝前的木板平静地碰撞了一下。 陈墨此刻的动作就是北魏的众多礼节中最重的叩拜之礼。 大恩才要大礼,陈墨自然不会觉得自己的几条羊腿鹿腿或者棋盘上的飘逸风姿就能换来一位大修行者如此的青睐,而至于修行的难度,从那位公主殿下在听说自己要去剑阁的时候表现出的那种惊讶就可以见得。 此刻的陈墨什么都没有,只能行一个大礼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周兴看到这一幕,也是欣慰地点了点头,把陈墨扶起,然后伸出两指,点在陈墨的眉心。 片刻之后,车内一直在摇摆的烛光忽然变得极为平静,光线也变得柔和起来,只是有些模糊,似乎是被空气中的尘土遮挡了一般。 车内一片寂静,而时间也飞快地流逝着。 许久之后,随着烛光地一个轻微抖动,老人缓缓收回手指,而陈墨也睁开双眼,此刻他的表情很平静,只是手心却已经汗湿如水。 没有感觉到眉心处有什么一股热流或者一丝凉意,甚至除了老人手指间粗糙地触感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感觉,陈墨不知道这能证明或者代表着什么,于是内心有些紧张。 老人眉宇间依旧平和,看着眼前的少年,内心却是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人在呼吸间产生元气,能感知元气之人,便能存少量元气于丹田之中,随体内七经八脉循环流动。” “所以能否踏入修行之道,首先便要看你体内丹田和经脉之中能否积存一些元气的存在。” “刚才我以两根手指为桥,借念力查探你的丹田和经脉,发现……一丁点的元气都没有。” 陈墨听到周老先生让人绝望的断语,表情依旧平静,而那份紧张的情绪在一瞬间也消失不见。 指着自己的太阳xue,陈墨小声地问道:“所谓念力或者元气,不是从脑袋里面产生的吗?” 周兴几乎可以想象见陈墨脸上平静表情下的失落之情,自己的内心其实也有些遗憾,以眼前少年的如此超越同龄人的心性,哪怕是丹田与经脉之中有那么一点点的元气积存,想必都能踏入修行之道。 然而现在看来眼前的少年就是一个看上去有些特别的普通人,仅此而已。 不过周兴还是很温和地回答了陈墨的问题:“所谓元气,来源于天地间,我等凡夫俗子只不过是在呼吸间吸入少量的元气,然后用体内的元气与外界天地元气感知,而天地间有呼吸,也有脉络,天地间的元气也会随这些脉络不停地循环流动。” “修行者之所以能修行,就是因为可以感受到这些元气的流动,从而控制体内的元气流动与天地间暗暗契合,通过八脉之中的八个大xue与天地间元气沟通,才能借天地之力发挥出巨大威力。”
“我刚才看你体内奇经八脉之中只有三xue与外界相通,其余大xue均是完全地堵塞,所以即便你体内有元气,依旧还是无法修行。” “世间亿万民众,像你这般也是再正常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悲伤失落。” 周老先生宽言相慰,而陈墨只能是低头苦笑。 在草庐内的书籍上就有对于修行者强大能力的描述,而此番出门之后陈墨更是亲眼见到了御剑飞行,还有东山口那惊心动魄的一战,陈墨虽然在心里一直暗暗念叨说只有那些真正变态到极点的人才能成为那样的修行者,然而实则内心还是非常渴望的,否则也不会每天刻意拎着烤rou来讨好这位周老先生了。 “难道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到我头上的时候就被人偷吃了馅?” 即便早有心里准备,陈墨还是有些失落,对周老先生的所做的一切表示诚挚的谢意之后便离开了马车。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的幕帘再次被掀开,平阳公主齐眉来到了老人面前,低声问道:“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 周兴很欣赏陈墨,却不仅仅是因为在东山口外的惊艳演出,还有陈墨所流露出的高超棋艺。 在他看来,棋盘上的表现完全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心性与智慧,而陈墨每次刻意让子之后都能巧妙地与他打成平手,就是沉稳的心性和聪慧的完美诠释。 不过终究还是不能悟入修行之道,也就是天意了。 周兴喟叹一声:“此子心性与悟性都是上上之选,我本也怀着极大的希望,认为他没能悟入修行之道,或是因为以前未曾得人指点而误入迷途。只可惜刚才一观,他体内八脉所必经的八大xue之中,竟然有五处不通,可见老天对其并无厚爱,再优秀的心性与悟性也是无用。” “既然如此,那便不用在多费心神了。”齐眉眉宇间有些疲惫,即便齐眉知道陈墨的身份并不是一个普通军卒,但陈墨表现出的实力也完全配不上他身上的那块木牌。对于无名之辈的偶尔关注可以理解,然而过分的关注就不符合一位北魏公主尊贵的身份了。 齐眉似乎有些烦恼,略带歉意地对面前的老人说道:“因为此事打扰先生修行,实在是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