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奇怪的唐烟雨
已经是十一月中旬，夜里下了一场小雪，房顶积了白白的一层，呼呼的北风吹过，空气陡然冷了下来。 常翠的葬礼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哀伤的气息也慢慢的淡下来。 母亲的去世，几乎摧毁了常晓娥的意志，半个月过去精神依然昏昏沉沉，和上个月相比就像换了个人一般。每天看见精神萎靡的常晓娥，卢霖时常想起这位仅仅认识了两个月的慈祥长辈。 早晨哄着常晓娥吃了半碗油面，卢霖开开店门，埋头作画。柳万兴寿宴上答应孙丕扬几人的画，半个多月就画了一副，更别说一些其他人。 精神一般的卢霖几次提笔都落不下笔，作画讲究心境，以他现在满脑子乱糟糟的念头实在是千难万难。呆呆的坐了一中午，送走几个普通的客人，卢霖盘算着中午给常晓娥做点什么吃的。 人精神不好，吃的便少，这段时间看常晓娥一天天瘦下去，卢霖心里和针扎是的疼，深厚的母女感情使她受到了无与伦比的打击。 门口人影一闪，柳光杰提着一串纸包施施然的走进来，背后还跟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这半月来卢霖心情不好，柳光杰没少跑来陪他逗闷子，今天看他又提了酒rou来，心下高兴，急忙招呼道：“二哥来了。” 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柳光杰呵呵笑道：“怎么，常家妹子还是哪个模样？”摆手示意不提此事，卢霖笑道：“过几天慢慢就好了，二哥今天怎么得了空？” 拉过背后的女孩儿，柳光杰笑道：“给你送个使唤的丫头，顺便陪兄弟喝两盅。”卢霖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让他坐下，苦笑道：“这可使不得，我穷人一个还用什么使唤丫头。” 柳光杰拉他一起坐下，笑道：“我昨天和大哥、嫂子说起常家妹子的事。嫂子急的不得了，说你一个大男人的哪懂得照顾人，非要我给你送个人来。我看这女孩子还算乖巧，就给你带过来，要是还行你就留下，不顺手你给二哥说一声，我再领回去就是。” 卢霖看那女孩子虽然黄黄瘦瘦，但一双眼睛甚是灵活。想想常晓娥现在的模样，两人之间虽有情义，终究尚未成婚，一些事情做起来确实不方便，自己又不缺一个人吃饭，就当让这孩子陪小娥说说话。当下陈恳的谢道：“真是多谢二哥了，回去也替我谢谢大哥和嫂子，等小娥精神好点，我带她一起去拜望嫂子。” 柳光杰伸手捶他一下，佯怒道：“咱兄弟之间还说谢不谢的，哥哥我不喜欢听。”转头向那女孩子道：“翠儿，快来见过卢公子，日后都要听公子的安排。” 翠儿明显有些害怕，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跪下磕头，怯怯的叫了一声“卢公子”。卢霖连忙把她拉起来，笑道：“这是跟谁学的，在这里就不用这样。” 看女孩子乖巧的点点头，卢霖甚是高兴，向柳光杰道：“二哥，你坐一坐，我送她去后面陪小娥说话。”柳光杰从带来的东西里面提出一样笑道：“这是大哥昨天从济南府带回来的玉豆糕，嫂子给我捡了几块，带给常家妹子尝尝。” 卢霖甚是欢喜，笑道：“让两位哥哥和嫂子费心了。”柳光杰笑骂道：“少拍马屁。” 领了小翠来到后院，又看着常晓娥吃了一块玉豆糕，心情大爽的卢霖关了店门，就着柳光杰带来的酒菜，有一杯没一杯的说些闲话逗闷子。 捏起一粒花生扔进口中，柳光杰神神秘秘的道：“兄弟，哥哥问你个事，你得如实的告诉我。”卢霖疑惑的问道：“什么事这么神秘，你尽管说。”柳光杰压低声音道：“你到底把唐姑娘怎么了？”卢霖心下一跳，装做纳闷的样子，问道：“我能把她怎么样，出什么事了？” 惋惜的叹了口气，柳光杰道：“就从咱们那天去百花坊过后，唐姑娘就没陪过客人。前日的时候我再去打听，人已经走了。你说奇怪不奇怪，我这两天一直琢磨，是不是兄弟你把唐姑娘给藏起来了？” 卢霖差点没被呛着，咳嗽了两声道：“二哥你瞎说什么那？我一个穷秀才，没钱没势，人家一个大美人能跟我？再说了，有小娥一个我就知足了。” 听他说完，柳光杰也是一脸的疑惑，不死心的问道：“你就一点都不知道，你没见那天情形。唐姑娘一双眼睛就一直在你身上打转，就没看别人。” 抱着千万不能让柳光杰知道的心思，卢霖笑道：“这事我真是一点都不知道，那天多喝了两杯就，没一会我就睡下了。” 使劲拍拍额头，柳光杰不解的道：“我就真纳闷了。得，咱不说这个了！”卢霖心下送了口气，笑道：“说她做什么，来喝酒。” 放下酒杯，柳光杰笑道：“还有一件事，孙叔叔让我转告你。”卢霖笑道：“不会是催我要画的吧！”“也是也不是。”柳光杰笑道：“孙叔叔说，你要是能画出来最好，画不出来也没关系。改天你得了你的空子，他请你喝酒看戏？” 卢霖皱了皱眉头，纳闷的问道：“看戏？大冬天的看那门子戏？”柳光杰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孙叔叔专门嘱咐的我，让我一定转告给你。” 两人杯来盏去，一顿酒喝到半下午方罢。期间卢霖让翠儿买了饭看常晓娥吃下，有人能陪她说话，常晓娥精神也好了不少，饭菜吃的自然也多了一点，让卢霖大感高兴。 送柳光杰走的时候，又有些雪花飘下来，一场不大的小雪，注定了明年会有个好收成。卢霖双手插在宽大的袖子里站在门口看路上各色各样的行人，心下不由得一动。对面的小贩顶着雪花在街上叫卖，嘴里呵出的热气出口变成一捧白雾；有些孩子手里拿着拨浪鼓追逐嬉戏，摔倒在湿滑的雪地上爬起来接续嬉闹。 隆庆年间治世清明，并且朝廷开关鼓励经商，这个时期百姓的生活逐渐有些改善。虽然依然有些天灾人祸，但朱载垕本着“安民生，足国用”意愿，体恤百姓。如若只从功绩上来说，朱载垕在位六年也算的上是个好皇帝。 心有感触的卢霖转身回到画桌前，执笔蘸墨，画出了改变命运的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