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交还
就在投出石板的那一刻，罗迪同时向黑衣人冲去。他知道，机会只有眼前这一次，等对方缓过神来，那就无法挽回了。 肆虐的火焰在身边燃烧，裂开的伤口处发出焦糊的气味。此时的罗迪就像来自地狱中的魔怪，从滚滚的浓烟中窜出，身上还带着无数尚未熄灭的火苗，径直向前方的敌人撞去。 第一时间，黑衣人就做出了反应。身体还未落地，却已经调整好迎敌的姿态。作为保命的武器，左手锐利的骨爪上下翻飞，好像章鱼舞动的触须一样。 罗迪目光一凛，绷紧身体，肌rou的强度陡然增加了一倍。胸前的魔法项链也萤光闪动，透过衣服的布料，发出蒙蒙的光亮。鲜血狂飙，痛入心肺，身体上又多了七八个深可见骨的伤口，但他还是硬生生扛了下来。 “砰”的一声，黑衣人终于堕落到地上，身体的麻木和僵直感还没有散去，他无法立刻站起身来。 而罗迪，却已经近在眼前。 “不能让他靠近！”黑衣人心中警铃大作。切身体会到那飞石中蕴含的巨力，他已经无法再小觑对方的威胁。眼见骨爪的切削攻击起不到阻拦作用，转念间他就改变了进攻方式。五指并拢，明晃晃的爪尖合成一束，形成一个闪亮的尖锥直插罗迪胸膛。 白光顿敛，如同映在晨露上的幻影随风消散。 不知何时，罗迪的右手迎在身前，死死抵住了骨刺的尖端。“啵”的一声轻响，骨爪顿了顿，然后便刺穿了罗迪的手掌心，前进的轨迹微偏，狠狠插入到他的肩窝中。 鲜血从指掌间汩汩流出，罗迪却仿佛毫无察觉。伴着血rou撕裂的声音，被洞穿的右手沿着利刃向前伸出，握住了骨爪的腕部。 “喝呀呀~~”罗迪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红芒，如狮子般低声咆哮。 黑衣人发出一声惨叫，前臂与骨爪的结合部分竟被罗迪捏得粉碎，然后活生生扯了下来。 “轰！”身体前冲的势头丝毫没有减弱，罗迪的额头猛然撞击在对方的面部。黑衣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两人在地面上滑出十余米开外，翻滚到一起，然后像无赖一样扭打起来。 经过先前的爆发一击，罗迪整条右臂已经失去了力气。他抬起左手，一拳捣在对方的脸颊上，发出重重的闷响。 鲜血迸飞，伴着两颗断牙溅到脸上。罗迪咧开嘴，身上的肌rou乍然鼓起，撑裂了衣衫上细密的缝线，好似起伏的浪潮般涌动澎湃。可怕的力量瞬间汇集到一起，拧腰、摆臂，猛地挥击。 一拳，又一拳，再一拳…… 伴着一连串噼里啪啦沉闷的撞击声，鲜血四溅，骨rou纷飞。罗迪瞪大眼睛，溅起的血花粘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 黑衣人脑袋好似敲瘪了的果子，变成血rou模糊的一团，深深嵌入到地面中。精壮的躯体从颈部到腰间，也被砸得只剩下残缺的大半边。在熊熊火光的映照下，红的鲜血、白的大地、黑的天空……一切的一切，宛如洁白画布上呈现出的人间地狱。 看到眼前这一幕，姗姗来迟的众人全都悚然失色。莫名的畏惧感在心头浮现，眼角不由自主地跳动不止。 血泊之中，罗迪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望着不远处的援军，他浑浊的眼睛渐渐清澄，沾满鲜血的脸颊抽动了两下，竟呈现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七分钟……”他微笑着，自言自语道。 抬起左手，轻轻取下脖子上的魔法项链，然后向前平伸出，手松开。 “啪啦”，带着一缕血珠闪动的光芒，项链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又摸索着自己的右手，从与骨爪死死黏在一起的手指上，拔下了那个戒指。 抬起手，松开。 戒指跌落在同一个地方。 他看向那些静立不动的人，好像看着一个个毫无关联的路人。目光宛若流水，没有半点杂质。 “回家了！”他突然发出一声嬉笑，好像独自去郊外游玩的孩子，玩耍够了，自然就要回家。 踉跄着脚步，转过身，罗迪向黑黝黝的街道走去。身后的火焰渐渐熄灭，前方却有微微的光亮逐渐明显。 一身银甲，沐浴在月光之中，女武士站在街头，神色复杂地看着逐渐走近的罗迪。被鲜血染透的凌乱衣衫，皮肤上惨不忍睹的无数裂口，右肩窝一个杯口大小的深洞，还有仍被利刃插着的右手…… “你……”女武士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然而罗迪根本无视她的存在，脚步不停地继续向前走。就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女武士突然毛骨悚然，无数痛苦的哀嚎声响起，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呐喊。 她身躯晃了晃，耳畔的杂音顿时消失，一切好似梦幻。回过头，不知是不是错觉，从罗迪那匆匆而去的背影当中，她看到有无数光影闪动，像是恐怖污秽的血池，又像是淡漠空灵的蓝天——无论如何，那都是非人的存在。 ****** 昏暗的实验室里，空旷安静，只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墙壁间回荡。 房间正中央，导师阿拉曼站在实验台前，仔细研究着那件飞行斗篷。他的目光专注，表情严肃，手指抚mo着图案和花纹的线条，不时停下来思考，仿佛任何事情都不会让他分心。 一阵风吹过，旁边的蜡烛微微晃动，阿拉曼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瘦长的人影。 那人的声音低沉，如同池塘中腐烂的淤泥，散发着让人不快的气息。 “看起来，你的那个弟子似乎……” “弟子？”阿拉曼并没有回头。“我什么时候有过弟子？” “咦？可是……” “死灵法师，永远都是独自一人的。” “啧……” 那人影顿了顿，蓦地消失了。 阿拉曼姿势未变，死鱼般的眼睛动都没有动，仍在慢慢摩挲着，仿佛探究其中的奥秘。 风从外面吹进来，木窗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阿拉曼缓缓抬起头，向窗外望去。远方漫天的火光已经不见，犹如昙花一现般短暂。 他默然而立，灰白的发丝随风舞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