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可怕
“额……” 阳光真是刺眼啊，雨已经停了吗……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雨一直下，一直下。 护士正将遮光窗帘拉向两边，耀目的阳光像是个顽皮的孩子，抓住好不容易出现的缝隙跑进房内，在周子衿仍然有些苍白的脸上舞蹈。 周子衿下意识地要用手挡住光线，手臂突然传来一阵酸痛，接着逐渐蔓延到全身。 还是太逞强了，应该多加强锻炼。咬得可真够狠的，真当这不是自己的身体啊。看着被白色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左手，周子衿暗暗吐槽。 “啊！你醒了！是不是阳光太刺眼了，我把窗帘拉上吧。“护士明显是听到了周子衿醒来的声音，转过头看到他试图抬起的手臂，忍不住惊喜地叫出了声。 “不用，感觉……好久没见过阳光了。就这样……拉开吧，挺好的。”周子衿的语速很慢，不连续，声音也有些沉闷，似乎想多说些什么，但有没有力气。 “你中毒很深，伤口虽然不大但身体强行爆发后脱力很严重。现在才醒过来，要静养一段时间。” “对了，你的焰尾犬已经没事了。但是因为他醒来后一直不肯让医生护士靠近你，待你身边不肯走。本来焰尾犬也需要治疗和休息，所以我们只好用安定针使他昏睡过去。现在你已经醒了，一会儿我就叫人把他送过来。” “嗯，谢谢。” “我去告诉警官你已经醒了，你就先好好休息吧。” 护士没等回答便快速转身出了病房，好像真的不忍打扰病人的休息，又或者说这本身就不需要回答。 周子衿开始打量起这间病房来。 房间不算小，一张宽大的病床放在中央，靠门的一面有条一人宽的走道，走道上有两个圆凳。然后是一道将整个房间隔开的帘子。周子衿猜想帘子后面应该是医生护士的处置台，只看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转向窗口。 窗子很大，是那种推拉式的。窗帘有两层，一层薄纱透光，一层厚布遮光。这时候窗帘已经被拉开许多，只留下一块，挡住直射入他眼睛的那束光。 阳光很明媚，阴影也就同样深邃，白色的被子被分为黑白两个区域，泾渭分明。 病床对面是一整块电子屏幕，看起来比前世的要高级多了啊。 屏幕周边应该是一个医院的病房监测数据，正中间正播放着新闻，声音不大，但周子衿听得分明。 “8月18日，嘉城列车站遭到一伙不明匪徒的袭击，警灵局快速响应，多部门联动，第一时间赶赴现场。目前所有恐怖分子已经伏诛，正在统计伤亡情况。嘉城已经成立818专案组进行后续调查。我面前的正是818专案组组长，同时也是嘉城警灵局局长郑兴。” “郑局，您好。针对818案，您有什么想对广大市民说的吗？” “各位市民，我感到很悲痛，很愤怒，也很内疚。我们对恐怖分子的态度从来是零容忍！目前所有恐怖分子已经被我们控制，大家可以放心。专案组的工作已经进入收尾阶段，我们应该为工作人员的效率点赞！我还要为车站内的大学生灵师们点赞，他们很勇敢，不愧是我们的希望。” “好的，谢谢郑局。这次恐怖袭击是对我们嘉城治安的一次考验，我们经受住了！感谢所有的工作人员！现在我们来采访几位事发现场的旅客。“ “您好，我是嘉城电视台的记者，您能介绍一下事发时的心情吗？“ “心情？当然是很害怕，我又不是灵师，怎么打得赢这些恐怖分子。我只好和周围的旅客一起躲起来了。不过警察来得很快，我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有工作人员说已经安全了。倒是电等了好久才来，供电局不如警局啊。感谢所有的警灵师！我儿子马上就要参加灵醒了，如果成功我准备让他报考警校。唉，希望他能成功。“ “好的谢谢，也祝您儿子高中。我们可以看到警灵师的应变确实很迅速，处置十分果断。至于供电局的领导，市民的建议也是为了我们嘉城能够越来越好。“ “我们再来采访一位大学生灵师吧。你好，请问是你是报警的那位学生吗？“ “是的，我……”这位戴眼镜的小姑娘明显有些激动得语无伦次。 “没事，慢慢说。我想请你介绍一下你是怎么做的，可以吗？”这个女记者的声音平稳有力，有着安抚人心的作用。 “我……其实没什么。当时我刚好去上厕所了，从厕所出来就看到恐怖分子控制了整个大厅。我于是马上躲回厕所用手机报警。他们有一个同伙发现了，冲进来把我的手机夺过去一脚踩碎了。电话才打到一半，我也不知道成功报警没有。” “对了！那个发现我的恐怖分子是个络腮胡大汉，他竟然闯进女厕所！当时厕所里还有一个阿姨，我们都被吓坏了！” 听起来小姑娘似乎对擅闯女厕所的行为更加愤怒一些。 “好的，谢谢。你做了那个时候最应该做的事，我们都应该向你学习。” “没有没有……” …… 看显示屏上的时间现在是8月20日，所以我应该已经睡了近两天了。新闻已经过时了。不过这个新闻明显故意隐藏了点什么，比如恐怖分子的身份、目的，以及具体的伤亡情况，这些要害信息通通没有。 不过，我也没必要没事找事就是了。现在，该看看这个世界，以及想一想我的身份了。我应该是接收了原主人所有的记忆，但还来不及细想。命都没保住哪顾得上这些。 我是谁？我在哪儿？灵兽还有灵师，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原主人近二十年的记忆太庞大了，周子衿相当于是一台外接了一块硬盘的电脑，文件是都存了，但还没有读取，也不可能一下子全部读取。 看来消化记忆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了。 不过，我现在的大脑就好像有一个检索系统，只要想着要知道的问题或者关键词就能自动读取相应的记忆。当然，这必须是原主人能回答的，什么“怎么反穿回去”就明显超纲了。 从“我是谁”开始吧，唉……要开始研究哲学了吗？ 想着想着，周子衿又沉沉睡去。 他并不知道，就在他所在医院的不远处，一场关于他的对话正在进行。 灵兽和灵师的存在使得治安成为每个城市最头疼的问题，可以说没有之一。嘉城警灵局作为整个嘉城最大的暴力机构之一，其总部所在的办公大楼自然是气魄非凡。 这一大片位于市中心的管制区域包含办公大楼、训练区、医院区等等……所有的嘉城市民路过此处没有不侧目的。 办公中心，第三小队队长办公室里奚姚正在向她的队长曹兵汇报——交作业。 没错，她是来嘉城警察局实训的，曹兵是她学校导师的战友。现在他既是奚姚的队长，也是她的老师。 作业就是那份现场过程的复原报告。她的学习和实训和别人有所不同，一切都是学校安排好的。再加上导师曾经向她提到曹兵近乎苛刻的工作要求，她更是丝毫都不敢小觑。 偷工减料不也是她的性格，而且这确实是个有趣的案子。 报告被曹兵拿在手上，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奚姚看不到他任何表情，只有不疾不徐的翻页声间或响起。 清了清嗓子，奚姚开始自己的汇报。 “周子衿提前发现了暗灵会猎灵人的意图，自知不敌于是偷偷跑出车站，借助断电造成的黑暗和雷雨天气隐匿身形，逃至车站边的废旧仓库。名叫小蛛蛛的猎灵人追踪至仓库，最终周子衿和焰尾犬合力杀了猎灵人和他的灵兽。” “我们到达仓库大约是事发二十分钟后，猎灵人和他的暗蛛伤口还是新的，明显死亡不久，说明战斗刚刚结束。也就是说，周子衿和猎灵人在仓库里一起待了超过十分钟。” “战斗不需要那么长时间，所以周子衿一定设法拖延了许久，这是最正确的策略，最后被逼无奈才选择以命相博。拖延的方法可能有很多，比如借助地形周旋，言语交涉等等。” “最后的战斗就爆发在我们到达的那片区域。周子衿和焰尾犬是从两个方向同时进攻，而匪徒和暗蛛没有分开。匪徒身上有三处伤口，位于肩颈部的有明显的按压止血痕迹，说明是在之前的周旋过程中产生。” “匪徒负伤所以没有和暗蛛分开迎敌，当然这可能也和他的性格相关。也正是这一点给了周子衿机会。” “周子衿延缓毒素蔓延靠的是灵力护住心脉，这一点莲姨现场已经说了。他手上的伤口已经确定是自己咬的，我认为目的是为了放血，排出一部分毒素。” “而且……这个动作应该是在战斗之前，战斗之中他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 “以上就是我复原的主线，部分细节无法复原，我认为也没有必要。报告完毕！” 奚姚终于一句不停地说完，擦了擦手心的汗，长吁一口气。脑海中不断模拟周子衿的一系列操作，即便只是复原分析，她也忍不住紧张万分。 曹兵只是静静听着，不作评论。 “这个家伙……很可怕。”奚姚知道曹队不喜欢任何多余的话，但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闻言曹兵终于是放下了手中的报告，把身体靠在椅背上，半眯起了双眼。 他整张脸沐浴在柔和的日光灯下，看脸相大约四十来岁，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纪。可惜右眼的伤疤破坏了沧桑的美感，反而显得有些吓人。 “可怕？这可不是用来形容大学生的词语。况且看材料他还未满二十，是个喜欢泡在图书馆里的……文弱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