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响尾蛇毒
周子衿一直仰视着天空，紧盯着云鸢和食腐秃鹫的动作。 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他希望这些都用不上。 周子衿也不能把希望全放在那个眯眯眼小老头身上，到现在为止，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见。 他在等，等一个变化，等一个按理来说早就应该爆炸的炸弹。周子衿已经等了太久，他相信仇鹰也是。 也许王剑三人会忽略，但他不会，他相信仇鹰也不会，这是他们昨晚战术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仇鹰自然不会忘记，不会忘记自己箭上的响尾蛇毒，在每一箭可能刺进秃鹫血肉里的箭头上他都萃了蛇毒。 他自然希望云鸢能够正面解决掉食腐秃鹫，但他知道希望不大。 哪怕食腐秃鹫先被焰和蛮牛击伤，哪怕有怒炎的帮助，希望也不大，毕竟两者之间差了一个大等级，他又没有周子衿那样的天赋和焰的对敌手段。 事实上，击杀秃鹫不是根本目的，云鸢需要的是生死之间的历练。现在，云鸢已经做得很好了，超出所有人期望的好。 但，如果最终秃鹫是在别人的帮助下被击杀，这场战斗就并不圆满。 生死历练的效果达到了，却产生了新的遗憾，一种自己是否还能再坚持一下的遗憾。 就像，杨铁生和蛮牛。 作为队友，他非常清楚，所以不想这种遗憾发生在云鸢身上。 可是，如果蛇毒还不发作，我真的还要让云鸢再去冒险吗？ 周子衿和仇鹰两人都不懂药理，自然不知道，虽然腐蚀毒素与蛇毒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毒素，但全身都是腐蚀毒的食腐秃鹫对蛇毒的抵抗力是超过普通灵兽的。 这一步算错，代价就是现在的煎熬、怀疑与举棋不定，也有可能是死亡。 要不……要是放弃吧，仇鹰如此想。 再下坠一次可能就真的是送死了，仇鹰看起来已经准备好给周子衿打出约定好的手势。 他不是杨铁生，不会战斗到上头，不需要周子衿去强行干涉，这也是周子衿为什么一直不干涉的原因之一。 周子衿与仇鹰，一个为对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个煎熬着将对方视为最后的靠背。 嘎——！ 眼睛从没放过任何细节的周子衿突然兴奋起来，他看到了，看到食腐秃鹫的状态出现了变化。 巧合的是，他这个局外人竟然是发现这一转机的第一人。 王剑三人不知道要关注什么，所以错过了。而仇鹰此时正低下了头，右手已经缓缓抬起。 已经够了，他准备放弃了。 食腐秃鹫的身体又一次出现剧烈的颤抖，但不可能是强忍灵魂灼烧所造成的痉挛。怒炎灼烧的痛苦与怒炎的数量直接相关，怒炎虽然一直在燃烧，但没有增加，秃鹫早已习惯了这种程度的灼烧。 一定是的！是响尾蛇的蛇毒！ 是呼吸急促所造成的身体不受控制！ 看到仇鹰低沉的脑袋和正要举起的右手，周子衿知道他在想什么。 “仇鹰！时机——！到了！我们等到了！” 嗡！ 仇鹰的脑袋仿佛被重拳锤了一下，他猛地抬起头颅，看向高空的食腐秃鹫，睚眦欲裂。 他要自己去确认，他要看清楚，看清楚等了好久的希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啊！” 泪水在仇鹰脸上流成了一条向下的溪流，鼻涕也流进了嘴巴里。可是，谁还在乎这些？ 他把眼泪吞下，把鼻涕吞下，朝着天空大笑，朝着云鸢发出兴奋的吼叫！ 唳！唳！ 周子衿由衷地为仇鹰开心，他知道胜负已见分晓。 响尾蛇的血循毒会随着血液传到身体各处，一旦发作起来，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就会迅速变得剧烈不受控制，引起气管和肺部的肿胀，造成呼吸困难，中毒者很快就会缺氧死亡。 对于现在剧烈飞行了许久，重伤在身，还在如此夸张的高度飞行的食腐秃鹫，绝对是灭顶之灾。 王剑三人对周子衿与仇鹰的互动感到不可思议，但也能明白战况有了好的转变。 在完全无法预料的情况下，杨铁生看到食腐秃鹫突然就开始颤抖，先是很轻微的，接着双翅向内收紧，激烈抖动——可这样抖动毫无规律可言，对秃鹫的飞行一点帮助都没有。 接着，几个眨眼的功夫，食腐秃鹫的身体就僵直不动，像一具死尸一样从空中开始自由落地。 就像是……莫名其妙昏厥了过去。 王剑和杨铁生是在等一个极速下坠，原本等的是云鸢，然后他们要把云鸢接住、抢救。现在看到的却是食腐秃鹫，心情也截然不同。 身旁的王剑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变化。 “铁蛋，这是……？”王剑心中有了答案，但急需找一个人确认。 “嗯，我想的和你一样，是响尾蛇毒。”杨铁生紧张心情也放松下来，说话恢复了平常不快不慢的样子。 “布局好深，一环扣一环。这不像是仇鹰的风格吧？” 轻松下来的两人开始有闲心讨论起来。 “肯定是老周，至少他有参与是百分百可以确认的。” “以后绝对不能得罪老大。” 王剑和杨铁生送上了敬畏的眼神。 与食腐秃鹫高速下坠不同的是，云鸢一边施展着云栖，一边慢慢地朝着仇鹰落下来。 那样子，看着似乎很悠闲，但所有人的知道云鸢一定疲惫到了极限，痛苦到了极限，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信心与成就感。 砰！ 食腐秃鹫垂直坠落在草原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此时，云鸢还有一小会儿才能飞回。 “你们去帮杜燕，我去看看那只死鸟到底死透没有。”周子衿看到杜燕已经收起了狙击枪，背着急救箱朝着这边走来，知道这个刚刚被他骂哭的姑娘已经迅速找准了自己的位置。 他的焰是全队实力最强的一个，机动性也最强，自己去的话，如果有个什么万一，也能有所应变。 周子矜翻身骑上焰的后背，双腿轻轻一夹，焰便轻轻跃起，朝不远处的食腐秃鹫跑去。 王剑两人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担心云鸢的伤势。王剑收了刺藤网，两人一起向仇鹰走去。 等两人走到仇鹰身前，云鸢也恰好落下，杜燕打开急救药箱，准备完毕。 他们两人赶忙蹲下，看看还有没有能帮上的。 结果，就像之前周子矜他们仨说不需要杜燕来帮忙拉藤网一样，杜燕这姑娘什么都准备好了，手法也极其熟练，他们俩人完全插不上手。 杜燕这是心里有气呢，不够看这手上的动作，确实比他们这些粗手粗脚的男人要强不少，且显然是刻骨练习过。 别人总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努力，俗称——开夜车。 早知道就和周子矜一起去看看那头死鸟了，在这儿只能干看着。 仇鹰也没有动手去治疗，似乎完全放心将自己性命相托的灵兽伙伴交给杜燕。 从紧张的战斗中回过神来，仇鹰看到了王剑三人的藤网，看到了他们的狙击枪以及杜燕的药箱，聪明如他自然是马上就明白这些伙伴是在做什么。 他只管肆无忌惮，背后的人要承受的也从来不少。 仇鹰此时跪坐在草地上，用手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抚摸这云鸢的头，嘴里还在不停地喃喃，那声音，就像是母亲在医院对将要打针的孩子做的那样。 甚至，在仇鹰这样一个冷酷硬汉做起来，更加让人感动，所谓铁汉柔情，不过如此。 不是云鸢不够坚强，而是他的状况太糟了，确实需要仇鹰在一旁不停安抚，以此保证杜燕的急救操作能够顺利进行。 腐蚀之力导致云鸢全身大面积腐坏，不仅是羽毛，连鸟喙和爪子也有很严重的腐坏痕迹。 除此之外，双翼骨折，且明显有灵力强行接续的痕迹——这应该是云栖的效果，以及云鸢自己的坚韧意志。 云鸢后面竟然是在用骨折的双翅飞行，那种痛苦，想想都让人心惊。 不仅如此，云鸢的腹部还有两个血洞，血肉缺了很大一块，明显是被食腐秃鹫弯钩一样的鸟喙撕扯下来了。 好在，周子矜知道是来找食腐秃鹫的麻烦，准备的药物也很齐全。首要的便是解腐蚀毒素的特效药。 杜燕手起刀落，小心翼翼却以极快的速度将已经完全腐坏的血肉羽毛割了下来。接着，将解毒药剂涂抹在所有伤口上，然后又加了一些帮助血肉生长恢复的特效药。 断裂的筋骨用夹板固定，然后在所有需要的地方缠上绷带。 由于灵兽身体的恢复能力极强，所以所谓的急救和治疗大多是解毒和简单的创伤治疗，从操作上来说不算复杂。 可关键是，云鸢的伤太多太重了。 全部处理完，杜燕已经满头大汗，而周子矜早已检查完回来，站在众人身后一言不发地看着。 他们不知道的是，天空之上，在云鸢与秃鹫之上的更高处，一头巨雕已经盘旋了许久，一直默默地注视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