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永夜之地
“现在，说说你找我有什事？” “你之前提到过元素之灵晋级超凡。”周子衿召唤出猫阿姨，“我或许有些眉目了。” 猫阿姨立在石桌上，黑宝石一般的眼睛盯着石敢身后的石人，很好地将羡慕藏在眼底。 她早已从接连的战斗中恢复过来，一身阴影灵力凝实如墨，连午后的烈日也驱散不了，整个房间的温度似乎都降低了几度。 “不错，确实已经到临界点了。她的基础很好，甚至有点儿好过头了。” 你是想说猫阿姨晋升速度太慢了吧，也不知道阿姨听懂没有。 “说说看你有什么发现？” 于是，周子衿把从实验基地地下逃出时猫阿姨的感应告诉石敢。那时候猫阿姨便感受到地下有一股极为纯粹的深渊一般的黑暗，似乎一直在等待着她。 “的确是难得的机缘。不过……你找到她的特性了吗？” “原本还有些不确定，但现在的话，把握很大。”周子衿露出自信的笑容，他之前执着于形态变化是无可奈何，开发腐蚀特性则就像是偏科严重的文科生数学都没搞懂还要学物理。 “那就简单了。让你的小黑猫和他学几天，然后我派个人带你再去一趟。” 熊二门也不敲，提着几个大桶酒进来了。 晶莹剔透的大米饭拌着油亮软糯的红烧肉，三人吃得不亦乐乎。 “对了，他是怎么回事？要一直保持附体状态吗？” “对。熊二从小被一头母熊养大，他还有个哥哥，是一头暴熊。后来被我捡回来了，和哥哥签订了契约。附体……他现在是四阶，晋级灵校前必须时刻保持附体，不然会傻掉的。” 现在……就不傻吗？ “以后他就跟着你吧，当个打手，这里已经不适合他了。” 确实，有这么个实力但又没有当领导的脑子，连个班长估计都够呛…… “哥！我说吧，师父的意思就是让我跟你混！嘿嘿嘿——”油亮的大米粒在这张熊脸上竟然显得有几分可爱。 “他怎么叫你哥？” “啊？没什么，叫着玩呢。” 还好没说什么长兄如父，这憨货还是带在身边吧。 五天之后，周子衿踏上了重回地下实验基地的旅程。这一次，水陆联运变航空快运，速度简直不要太快。 狰狞的危险遍布的丛林变成了绿油油的地毯，在苍茫山间起伏不定，耳畔是风的低吟，白云触手可及。 “你平时都是这么舒服的吗？” 石敢找的代步工具人不是别人，就是被薛罡扔到军队历练的仇鹰，这倒是让他少了许多麻烦。 “不。” 仇鹰怀里抱着小雪豹，目不斜视。风暴鹰的脊背还算宽阔，足以容纳两个连排的——经济舱。 熊二那个家伙块头太大，被他暂时扔在了军营。 随着仇鹰话音落下，风暴鹰一声鹰啼，也不见其振翅，速度便逐渐加快，到得后来耳边已经全是折磨人的音啸了。 周子衿凭借惊人的腰力没有直接被掀翻，稳住了身形。 “我说——！你不能像薛老头——一样弄——得舒服点——吗？” 仇鹰只是摇了摇头就没有理他了。周子衿知道，风暴鹰要控制气流远距离高速飞行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里还有心力去给他俩挡风遮雨。 他只是觉得和仇鹰这家伙单独出门实在太无聊了。 约莫半日的功夫，两人来到了实验基地的上空，巨大烟囱就像是一个黑色的坟墓，仿佛要把一切都吞噬。 周子衿已经发现了一些野生灵兽的踪迹，只怕用不了多长时间这里就会被雨林重新淹没。 “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三天之后再来接我吧。” “好。”仇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周子衿纵身一跃，焰踏腾空，很快就消失在仇鹰的视线之中。顺着离开时留下的标记，他很快就找到那个与奚姚一起从地底走出的巨大天坑。 这个掩映在雨林之中的天坑在空中很难发现，几乎是自成一个生态系统。 “快点！我感受到那股力量了。” 一只猫爪前伸，指点江山。由不得猫阿姨不激动，超凡啊，她从出生开始就不知道等了多少年，媳妇都快熬成婆了。 不仅如此，周子衿甚至感觉到自然之灵也比往常要活跃很多。霍正辉没准就是在这里发现的自然之灵，他不太可能带着没有契约的自然之灵东奔西跑，那样简直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天坑雨林，自成一体，倒是说得过去。 不去管这些，一人一猫一狗顺着一条地下河的河道钻了进去，去寻找最深的黑暗。 “焰，多喝点儿水，一路都留点儿标记。”周子衿看着三条腿站立的焰反复叮嘱。 越走越深，越走越深，早已偏离了之前与奚姚逃出时的那条路，猫阿姨在这里如鱼得水，一路七拐八绕。 他的视力是很好的，尤其在契约了阴影之灵之后，似乎是对阴影环境也更加适应了，夜视能力有了一定的提升。 但在这里，如果不是被猫阿姨领着，即便有焰的火尾照着他也不敢再继续深入了。 呜呜—— 焰也觉得有些冷了吗？ 周子衿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服，外面可是骄阳似火啊，“来，咱俩抱团取暖。” 由于洞穴狭窄，周子衿只能和焰一起步行跟着猫阿姨，他一把抓过还燃烧着火焰的小奶狗抱在怀里。 “烛照，还有多远？” “快了，就快到了。” 信你才是见了鬼，这话你都说了多少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猫阿姨总算停了下来，指着前面一个狭小的洞口：“就是这里了。” 在一个洞穴里说洞口似乎很奇怪，但眼前的情形确实如此。 这一段洞穴变得宽敞了些，而在面前的穴壁上有一个他大约猫着身子能钻进去的洞。 这是周子衿第一次在除了烛照以外的其他地方感受到浓墨一般有形的黑暗，仿佛能够被捏在手里。 “怎么不进去？”他有些奇怪，一路着急忙慌的，临到头紧张了？ “里面……有个家伙，很强。” 周子衿明白了。就像小说中天材地宝有人看守一样，这里算是难得的修炼圣地，哪怕隐秘地下，但对于本来就生活与地下的阴影生物，这里完全就是明灯一样的存在。 而阴影最擅隐藏，又是在如此浓郁的阴影环境之中，也只有身为阴影元素之灵的烛照才能发现。 “放心，有我。” 不是超凡，那就杀了。如果是超凡，那就跑路喊人再来。这可比勾心斗角简单多了。 周子衿伸手就要从洞口爬进去。 “我自己来。”哪成想猫阿姨突然就胆大起来，当先溜了进去。 “行，听你的。” 这是一个约莫两个篮球场大小的地下空间，在这不知道多深的地底已经可以算是大厅了。 永夜之地，阴影之灵最好的晋升之地。但不是随便一个永夜之地都可以，就像石敢说的，元素是有属性的。 是恐惧……或许还有伴生的阴寒，周子衿调动气血驱散寒意，把焰抱得又紧了紧。 怪不得，一路走来他除了感觉气温越来越低，还有一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这种源自黑暗和未知的恐惧不奇怪，所以他一时没有察觉，但当时没有与对猫阿姨阴影特性的猜测联系起来。 现在，他的身体在止不住的颤抖，想要赶紧逃离这里去寻找哪怕一丝一毫的阳光和温暖。 绝不是因为这里密密麻麻的阴影生物…… 洞壁之上是数不清的洞穴，大的小的，也有像他身后的这种窄小通道。他其实根本什么都看不清，焰的微弱火光照不亮多少，反而衬托出更深邃的颜色。 就好像是……你在一块黑色的画布上点了一个又一个黑色的点。 好在，这些家伙对不请自来的周子衿与焰似乎没有多少敌意，他们被吵醒了。 这些家伙根本没有眼睛，但周子衿觉得他们都在“看着”洞穴中央，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期待着什么。 就像他一样。 洞穴中央的战斗并不像一般焰战斗那样声势浩大，反而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一头蜘蛛模样的灵兽趴在那里，中心的一团是极致的黑暗，似乎完全由阴影构成，只不过相当于一个成年人大小。可那十二根张狂的珠矛哪怕没有张开也占据了半个洞穴。 周子衿毫不怀疑，蛛矛可以轻易攻击到洞穴的任何地方。 这到底是哪种灵兽？ 他只能确定不是纯粹的元素之灵，层次与烛照相当，暂且叫他永夜之蛛吧。 永夜之蛛似乎很欢迎烛照的到来，就像蜘蛛欢迎每一个落网的虫子。只不过，永夜之蛛不会织网，他只需要守在这片永夜之地就有源源不断的猎物自动送上门。 而那些在穴壁上吸食残余阴影灵力的家伙他显然已经看不上了。 蹭——！ 两根蛛矛突得钉住了洞穴一角，其实根本什么声音都没有。周子衿就像是在看默片，脑海中自己配音。 但他通过契约联系能够知道，那一角正是猫阿姨所在的位置。 好险，躲过了。 蛛矛重新收回，在穴壁上留下一个浅坑，瞬间又被浓郁的黑暗填满。 力量收放自如，几乎没有浪费。那两根蛛矛的物理伤害猫阿姨可以视弱无物，关键在于其上缠绕的阴影。 这样的战斗已经持续了很久很久，在这幽深的地下时间似乎没有任何意义。 这就是阴影的战斗方式，他们藏于阴影之中，极有耐心地等待机会，从不急躁。 猫阿姨也曾利用形态变化模拟出各种武器展开攻击，但本身没有实体的她在这种正面对抗中吃亏。 她也曾想过直接以阴影之力对冲，就像是两个武林高手放弃招式直接比拼内力。在这一点上，身为最纯粹的元素之灵，卡在半步超凡许多年的猫阿姨同阶之内不惧任何对手。 事实也正是如此。 可惜，对方根本没有堂堂正正拼消耗。 不论永夜之蛛的十二根蛛矛如何挥舞，中心位置从来都没变过。每当永夜之蛛的气息减弱一些就会很快恢复，比猫阿姨还快。 太不正常了。 永夜之蛛的身下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样下去……最好的结果也是猫阿姨被耗死。 果然，永夜之蛛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在猫阿姨手段用尽之后，十二根蛛矛接连刺出，暴雨如注。 即便是这样高强度的进攻永夜之蛛的气息也没有一丝一毫地减弱，仿佛是一个永动机。 而猫阿姨，不仅是疲于奔命，且灵力在躲避和对冲之中被不断消耗，哪怕身为元素之灵可以随时从黑暗中补充也抵不上消耗。 这是已经失去耐心，还是胜券在握？ “烛照，我们一起吧。” 沉默无声。 “我说过，会帮你的。”周子衿像是在和深渊对话。 “正是因为一个人没法走得更远了，所以我们才会走到一起。” “姨，在这样下去你就要被我赶上了。” “想得美！蠢狗！我说了叫姐！” 周子衿纵身跃入无边无际的黑暗，而他的身后仿佛升起了烈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