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做那光
地下洞穴之中，焰将爪子从一头长蛇样灵兽的脑袋里拔出来——没有眼睛。 尸体已经堆了好几圈。 自从猫阿姨的气息开始变得微弱之后，这些阴影灵兽又开始躁动。就像书里说的那样，他杀了几个带头的，躁动似乎平息了一些。 但是很快……又有新的灵兽忍不住诱惑。 他已经很累了，如果不是精密地控制着不浪费一丝一毫的力量，他早就趴下了。 焰张开嘴吐出舌头急促喘气，四爪与尾端的火焰已经不如之前张狂，变得安静，且执拗。 更远的地方又有新的家伙过来了，很强。 焰转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但气息均匀的周子衿，心中多少安心了一些。 但是……姨难道真的睡着了吗？那股他无比熟悉的气息在越来越淡。 烛照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远的梦，那些久远的模糊的记忆一点点浮上心头。 按照人类算法，她多少岁了？已经记不得了。 在那口井里她没有听到多少欢笑，全是不甘、绝望和歇斯底里…… 她曾听过有人对着井口狂怒，嘲笑上天的不公和自己的无能。 她还听过有女人对着井口念念叨叨疯疯癫癫，然后扑通一声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听过孩子的哭泣，哭到累了哑了……母亲让他藏在这里……那压抑的又抑制不住的哭声啊…… 她走了，走到哪里哪里似乎都不太好，人类说这是灾难，而她是灾星。 她不懂，她只知道遵从本能的召唤。 她喜欢温暖，但又不愿意靠得太近；她喜欢阴暗的角落，可孤冷让她更加期待和煦的笑。 她有了名字，这是她有的……第一个……东西？ 这个就是人类的孩子？真的好小，比她也大不了多少。他的眼睛很黑，但是很亮，能发光的那种，她就不一样了。 咯咯咯！他笑得跟鸭子一样，还想抓自己。 男人说希望自己以后跟着他的孩子。 那个臭小子？再说吧，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日子很长，也很短。 她喜欢这里，孤独又平和。每天？不……没有昨天今天和明天，每天都是同一天。 但她还是……还是想要去寻找那个呼唤，男人说这是本能。什么本能？她本来已经忘记了。 越来越强了，那棵臭梧桐已经很强很强了。 男人说他的孩子可以帮她。 就那个小不点？哦，这次回来有点不一样了，比男人还高了。 还是睡吧……睡吧…… 她的眼皮越来越重，就像是被什么胶水给粘上了。是那个呼唤，对，如果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了。 闭上眼睛就能和那呼唤永远在一起了。 近了，更近了。 烛照……烛照…… 我是小子衿啊……我是小子衿啊…… 她怎么忘记？这个小家伙已经长大了。虽然时间很短，但却过得更加精彩。 烛照，我们每年都这样一起看焰火。 是了，她答应过的，还有蠢狗。 她想看噼里啪啦的焰火在嘉城的夜空上盛开，不再是一个人趴谁家的窗檐上。 她睁开眼睛，她恍惚间看到有一只手伸向她，然后…… 在她的下巴上挠了挠？ 真当我是猫了吗？！ 喵——！ 地下洞穴中，周子衿睁开眼睛与猫阿姨一起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他的眼睛黝黑、明亮、充满期待；她的眼睛同样的黝黑，但是深邃，仿佛能将所有的光都吞噬，包括希望。 好好收下吧。 烛照成影，我便做那光。 这一幕的背景板是张狂的金色火焰，噼里啪啦的尸体焚烧的声音。那些终年不见天日的洞穴灵兽在烈阳下不住地后退，又在本能的驱使下迎着烈日冲向洞穴正中的黑洞。 焰在这样的僵持中来回穿梭，每一次出现都会收割一条鲜活的生命。 杀疯了！ 他的肌肉早已开始痉挛，身体里的每一丝灵力都被榨取出来。他的嘴里含着周子衿给他提前准备的灵核，他已经吞下去几颗了。 这种所谓的禁忌资源周子衿现在已经不缺，但也严格要求定期定量使用。 轰——！ 愤怒透支了焰的力量，金红两色的火焰窜上洞穴顶部。 嘶——！ 那是一头蜈蚣模样的生物，火光的照耀下两对长长的触角正不停挥舞，张开齿密如锯齿的口器发出骇人的虫鸣。 一头不弱于永夜之蛛的家伙从极远处赶了过来，抢夺他们胜利的果实。 无论如何，焰已经都撑不住了。 烛照歪了歪脑袋躲过周子衿的手指，眼中露出一抹难以觉察的羞赧。她轻柔的跳上周子衿的肩膀，看着天顶上的蜈蚣，那对触角之后不知道藏着多少对虫足，百足还是千足？ 已经不重要了。 “焰，你好好休息吧。”周子衿对着狗子招了招手，他的双手已经恢复了大半，再打上几百拳不成问题。 “这次，我自己来。” 你才翻车没多久，难道忘了吗？ 猫阿姨斜睨了周子衿一眼，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她脚踏虚空，踩着阴影一点一点向上。 烈阳消散，黑日横空。 猫阿姨在那轮黑日之中抬头不屑地看了一眼大蜈蚣，似乎在苛责仆人的无理。 黑色的太阳，不是普照万物，而是将一切吞噬，赐予虚无。 这一刻，阴影之灵晋级超凡。 周子衿一直在好奇超凡与危险级有什么不同，尤其是对于纯粹的元素生物而言到底有什么意义？ 猫阿姨生来便有操纵阴影的能力，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难道仅仅是操纵的范围变大？ 不应该。这只是量变，配不上超凡的名头。 心神沉入契约之中，周子衿发现猫阿姨竟然消失了。 不对，应该是无处不在，这里的每一片阴影都是烛照。 化身阴影？无处不在。 接着，他便“看到”阴影仿佛活物一般蠕动起来，黏稠得仿佛黑色的岩浆，一点点充满穴壁上所有的洞口，将所有的阴影生物淹没。 这些家伙刚才还躁动不安，如今却只能在原地匍匐颤抖，只有那头大蜈蚣还试图挣扎，触角吃力地像是块破布条。 这就是恐惧的力量。 下位者对上位者天生就恐惧，对被掌控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对未知的恐惧…… 这他妈太强了！以后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周子衿吃惊地看着从黑日中跳下来的猫阿姨。 “我只是刚晋级超凡，这是借助了这块永夜岩的力量，否则不可能一次性释放这种级别的力量。” 周子衿也没有太过失望，这样才算合理。 呜——呜—— “蠢狗，你不会说话吗？”猫阿姨这一晋升之后，气势变得很足啊。 “你也要晋升了？！”周子衿却不管这些，瞬间明白了焰的意思。刚才不断冲破极限的鏖战终于让焰突破了屏障，只需要等恢复过来就能自然而然晋升危险级上等。 不过……这里似乎不是焰晋升的好地方。 “我还得在这待一段时间。”猫阿姨有些歉意地看着周子衿和焰，“这些阴影灵兽的灵核很纯粹，很适合我，尤其是永夜之蛛和那头长须蜈蚣的灵核。” “还有……这块永夜岩。超凡阶段的我已经可以把任何阴影作为自己的化身，它也可以。” 这个意思是……炼化？ “意思是你可以把永夜岩作为你的身体核心的一部分，就是……带走它？” “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但需要一些时间。你们……” “大概需要多久？” “不能确定，半个月，也或许更久一些。” “那我带狗子先走，到时候你来蓉都城找我们。”周子衿想了想，他得找个烈日当空的日子让狗子晋升。反正这山山水水的对于现在的烛照肯定算不上什么阻碍了。 “好，你们自己小心。” “那啥，那十二根蛛矛你能……炼化吗？”周子衿眼馋很久了，为什么这个世界就没有什么空间戒指之类的东西呢。 “不行，它不够纯粹。” “那你把它们都弄下来捆在一起，我拿回去看能不能请人加工一下。” 随着实力变强，以及猫阿姨阴影形态变化的辅助，周子衿已经把之前的刀啊盔甲啊什么都都舍弃了，实在是鸡肋。 不过现在，既然强化天赋可以让自己冲锋陷阵，那就得考虑给自己配上好的武器了。 还有魂器，愈发期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