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碎灭（1）
…… “呼……这些扭曲真是烦人。继续往里走吧，彼得。” 陈海活动着手腕，缓缓收刀入鞘，瞟了一眼倒在一边的那只扭曲。它的躯干上留着骇人的刀痕与断面，从中不断流出些令人作呕的粘稠液体。 彼得上前确认了一番这个扭曲的死亡，这才站起身来。 “嗯，它已经被干掉了，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陈海和彼得继续向着设施深处走去。 “……彼得，你其实是egoist团派来监视我的吧？”陈海突然头也不回地问道。 自己的目的被一句话道破，彼得只能尴尬地笑了笑：“陈海……先生，话也不能这么说。独自深入设施这种事还是过于危险了，多一个人也是多一份力嘛。” “谁知道你们压根不打算全面进攻这里。本来过来收收情报就好，现在不仅情报要自己找，连这些扭曲都得自己对付。”陈海哼了一声，这话说得倒是很符合一名“情报收尾人”的身份，至于他到底是不是情报收尾人，那就另说了。 陈海与彼得是在十分钟前在3号设施外相遇的。陈海遵守了他所告知egoist团的行进路线，这让两人有机会碰面。 转身走入一个新的房间，漆黑一片，陈海打开手电，俯身仔细查看着蛛丝马迹。 “陈海先生，他们似乎把东西都搬走了，这里也一个人都没有。” “嗯。” 陈海只是应了一声，依旧半蹲着，似乎在搜索什么。 彼得只能挠挠后脑勺——对他而言，这座设施已经没有任何情报价值了，可能作为精通情报方面工作的陈海还能挖掘出些什么吧。 “对了，我上次给你的u盘，你看了么。” “看了。那是……彼岸花的总部位置吧。”提到这个，彼得的表情严肃了些。 “打算去不？” “……一会儿任务结束后，我会去一趟那里。”彼得沉声说道，“非常感谢你的情报，我……会让真正的罪魁祸首，付出代价。” “哦？我就知道你是在隐藏实力。”陈海反而相当轻松地轻笑了两声，“不过很可惜，我大概还要用20分钟，彻底搜索一遍这座我以前没来过的设施，如果你急着去那里的话，我没法跟你一块儿去了。” “没事，我一个人也无妨。”彼得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眼表。离护卫任务结束的时间不多了。 果然，不到两分钟，彼得的耳麦中就传来了理查德的声音： “彼得队长，一切都好吗？” 背景音有些嘈杂，理查德似乎仍然在指挥战斗。 “没有任何异常，我正在和陈海先生一同在彼岸花的设施里搜索。”彼得立刻回答道。 “很好。你的任务结束了。熬过后巷深宵，然后在黎明时分以后回到团里就行。”理查德迅速阐明了要求。 “收到。”彼得摸着耳麦回答说，又放下了手，扭头对还在一旁搜索的陈海说道，“陈海先生，我刚刚收到通知，我的任务已经结束——我先走一步了。” “嗯。再会。”陈海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彼得猜他可能是正专注于分析那些蛛丝马迹吧。 “陈海先生。我感受到这里还有一些……气息。有扭曲，也有人类——这里并不安全，希望你多多保重，再见。” 彼得完成了他与陈海的最后道别，便纵身从三楼的窗外跳出，猛地在地面上一踩，只听一声沉闷的碰撞身，彼得已经化身一道黑影，穿梭在都市无尽的夜里，向着彼岸花最核心的设施，发起了冲锋。 陈海缓缓站起了身，走出了房间，在昏暗的走廊上，目送着彼得离去。 随后，他慢慢地抽出了一黑一灰两把唐刀。 月光安然洒在刀身上，反射出锐利的静谧。 “你也可以出来了。”陈海轻声低语着。 他的声音在这片寂静空旷的走廊上回荡开来，不久就得到了回应。 一道瑞蓝色的身影——布里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陈海背后十米外。 “这么快就能发现我——看来你从未退步呢。”布里斯勾起嘴角，森然说道。 陈海缓缓地转过了身子。 “……你最终还是找上了我。”陈海不会告诉布里斯，彼得的目的地正是他的老巢，这同时也是他的最终目标。 “陈海先生——你其实是‘那家公司’高层的人吧。”布里斯用一种挑衅地口吻说着，“哟，想不到，我们不过是偷了点半成品的‘聚成体’技术罢了，就劳烦你三番五次大驾光临啊。” “……”陈海默默地摆出了战斗的架势。 “不过呢，今天，我可不是找你来公平决斗的——数次妨碍我们的计划，你也该止步于此了！”布里斯的声音突然发狠，顺手打出一个响指，陈海的身后就传来两声凶恶怪异的嘶吼！ 两只穷凶极恶的扭曲——一只已经揉成一团，肋骨外翻，身体组织大部分已经钙质化，八只手臂如同螃蟹一般长出坚硬的外壳在地上爬行；另一只如同数个大肿瘤挤在一起，表皮上还有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肮脏孔洞、翻涌着恶心的组织——就是这样两只怪物，正在听从布里斯的号令，堵住了陈海的退路！ “呵呵呵……哈哈哈！两只he级别的强大扭曲——你已经无路可逃！”布里斯终于狂笑起来，瑞蓝色的鸳鸯刀一长一短浮现在手中，和那两只扭曲一起，向着陈海疾驰而去！ 陈海更不答话，果断脚下一发力，瞬间将牢固的地板踏出一个坑，就朝着布里斯迎面冲去，手中双刀齐发，上手就是一个凶狠的十字斩杀了过来。 “锃！——” 金属摩擦的声音响彻回廊，布里斯巧妙地避开了这两斩的锋芒，鸳鸯刀轻巧地侧锋而走，刀身相互擦过，迸射出几点火星，而代价就是布里斯被迫后退数步，陈海拿到了先后迎击前后敌人的时间差，他反身就是一斩—— 瞬息之间，一道不起眼的黑光掠过，却如同切开豆腐一般划开了那只肿瘤扭曲坚韧的外皮。 “啊呀啊呃——”那只肿瘤扭曲不知从哪里发出了痛苦的嘶吼，稍稍一顿，身后那只巨型螃蟹般的坚壳扭曲就张牙舞爪地冲了上来，沉重的巨钳猛然冲着陈海砸下！ 陈海一咬牙，立刻摸向背后的巨剑，可他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危险的反光——布里斯手中的鸳鸯刀已经化为了一柄长枪，尖锐的枪尖正对着自己反射出惊悚的凶光，封住了他的退路！ “啧……”心里暗骂一句，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陈海摸向巨剑的手陡然一沉，一把漆黑的重型手枪顿时出现在他手中，双肩一错，随后便是一声—— “轰！——”巨钳狠狠砸下，钢筋混凝土的碎片随着巨响碎裂迸射，扬起一片灰雾——然而另一声巨响同时巧妙地藏匿其中，特质火药为重型子弹提供了恐怖的动力，一道弹痕突然撞破了这道迷雾，扑向布里斯的头颅—— 然后堪堪擦着他的脸庞飞过。 这一枪，凶险至极。陈海的杀伐果决成功实现了围魏救赵——为了躲开这一颗子弹，布里斯被迫向他手中刺向陈海的长枪借力，结果就是这巧妙的一枪刺得毫无准头。 但是扭曲的进攻仍在继续。陈海的压力颇大。 肿瘤扭曲的伤处迅速增生，一根令人作呕的肉肢在生物组织的翻涌中突出，试图缠住陈海，下一瞬就被刀光扫成数段，那道刀光继续向上攀附延展，一瞬已经扫到了那东西的肥硕的躯干，一黑一灰两道刀光纷乱交错，马上就要将皮糙肉厚的肿瘤扭曲切成碎块！ 斜地里一道剑气扫来——布里斯手中又变成了那把银色长剑，他熟练地一抡，一道锐利的气浪瞬间扫出，生生截停了半空中正要斩杀那只扭曲的陈海。 随后，沉重的巨钳再度扑上，而陈海身在半空无处借力！ 在最后关头，陈海横过双刀，挡在身前—— “砰！——” 恐怖的巨钳拖着巨大的力量轰击在陈海的双刀上，来自扭曲的全力一击将他高速击飞了出去，甚至直接撞破了走廊的加厚墙壁！ “呃！”闷哼一声，陈海终于在夹攻之下被击中，从三楼的回廊上变成一道黑影狠狠斜向下笔直地摔出，依靠着受身术勉强在地上就地一滚，顺手把双刀插入地板，拖着一道烟尘滑出数米，才堪堪站定。 “呼……” 长处一口气，陈海缓缓支起身子，收刀回鞘。 他那紧闭的左眼，开始微微地跳动，眼皮下红光若隐若现。 两只扭曲迫不及待地从走廊上那个骇人的缺口处跃出，伴随着两声沉闷的巨响，分别落在了陈海的左右手侧。 “你已经穷途末路了。陈海先生。”布里斯带着不易察觉的狞笑，从阴影中缓缓走入皎洁的月光里。他的一手捏着那把银色十字长剑，另一手上跃起点点黯金的光辉。 “……”陈海沉默地一把抹去侧脸上擦伤留下的血迹，微微眯起右眼，来回扫视着逐渐逼近的敌人。 随后，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紧闭的左眼下，红光越发猛烈地闪动着。 现在已经不是考虑副作用的时候了。他心中思忖着，继续打下去，无疑会受更多的伤，并且能否逃脱仍然是一个疑问——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陈海有半点保留了。 “……呼叫……十五分钟后来我这边……回收……”陈海低语着，似乎正在使用某样隐蔽的通讯装置。 紧闭的左眼开始微微渗出几丝血滴。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生死存亡的关头，他已经顾不得更多了——随即隐蔽地操纵着衣袖之中的注射装置，迅速地向身体内注射了一管不知名的药物…… 剂量很大。作为延迟生效的镇静作用药物，那远远超过了一个正常健壮的成年男性该使用的量。 敌人加速逼近。而陈海仍然矗立原地，尚未抽出武器。 四条细微的暗金锁链瞬间破土而出，向着陈海的四肢缠去，同时布里斯的银白锋刃、肿瘤扭曲的利齿与螃蟹扭曲的巨钳同时封锁了一切躲闪的空间—— “……穷途末路的，是你啊……” 这是陈海失去理智前的，最后一句话。 陈海的右手瞬间放在了背后的巨剑握柄之上，而他紧闭的左眼，瞬间圆睁到仿佛要眦裂一般——那是一只灰色的眼睛，瞳孔中放出锐利到恐怖的红光，娟娟不断的鲜血骤然从眼中夺眶而出，眨眼间铺满了他的左脸。 他的身上，溢出一股极度不详的气息。 那只眼睛……不属于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