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白夜与黑昼
另一个黑影，自纯白的世界中，缓缓浮现。 它戴了一顶黑色软呢帽，身着绒边的黑色长袍，漆黑的鸟喙面具遮住了它的脸。一对灰黑色的翅膀收在身后，并不能解释它为何漂浮在空中。黑色的长袍下藏着整个身体，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如同一名旧时代的疫医。 “……黑昼。” 那未知的存在用古老而难以言说的声音低吟着。 一瞬间，光刃出鞘，直指那名缓缓接近的诡异来客。 彼得独立于白色之中，坚实的头盔遮住严肃的表情。 面前的这个神秘来客身上，有着和方才那怪物如出一辙的气息。 不仅如此，他还感受到了那股本源的力量。前三天的光明就在对方的身上。 尽管彼得的状态并不好，他依然做好了战斗准备——对方可是刚才硬吃了自己的全力搏命一击，它的不再如太阳般耀眼，周身也没有使徒环抱，想必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看到彼得的手中指向自己的利刃，那个存在微微一顿。 随后，在彼得的凝视中，一只手缓缓从黑袍之中伸出，轻轻取下头上那顶黑色软呢帽。 一头纯洁的纤纤白发，与帽下散落，垂至膝盖。 它——她摘下了鸟喙面具，露出了完美无瑕的少女面庞，看上去同彼得差不多年纪。洁白的贝齿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鲜红的赤瞳竟是清澈得泛光。 她无视了指向她的光刃，只是笑着轻声说道： “黑昼……你终于来了。” 她的笑容出乎意料地纯真，就如同她和彼得从来不是敌人一样。 “……你是白夜？乔装打扮可骗不过我——你身上有白夜的气息。”彼得不为所动，手中的光刃依旧指着对方的眉心。 听闻此言，白发少女微微愣了一下，眼神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凄然，转瞬即逝，她再度露出笑容，点了点头，用温柔的声音坦然承认了“白夜”的身份： “白夜么……无何不可，只是更希望你能称我为前辈——这世上的光之子，只有我们两人。” “……你究竟想做什么？这里又是哪里？” “我只是……邀请你来我的世界里聊聊天。” 说着，“白夜”缓缓褪去身上的黑色大衣。身后的黑色羽翼也同大衣一同缓缓化作光屑消散，露出一身简单可爱的白色连衣裙。悬在空中的双脚一丝不挂，缓缓降下，她便光着脚踩在了洁净的纯白地面之上。 “你的世界？这是什么意思？”彼得并未放松警惕。 女孩略加思索，摊手答道：“如你所见，此方净土是我内心的投影。里面有着我所拥有的一切，也受我的支配。从外界看来，这是一本书籍，但里面别有洞天。” “……你是想说，你的主场优势很大？”彼得皱紧了眉头，微微向后撤了一步。 “毋需紧张，我并非敌人——坐下来喝点茶吧。” 随着白夜的话语，纯白的天地之间慢慢升起了一个简约干净的白桌，桌上放着两杯清澈的茶水，配上可爱的小椅子。白夜只是往椅子里一坐，招呼彼得来坐下。 她似乎真的一反刚才的恐怖，没有任何敌意。 “……我想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在经历了一场死斗之后，这么轻而易举地放下争端——我也没有愚蠢到为你的外表所蒙蔽。”彼得毫不动摇的声音自厚重的盔甲之下闷闷地传出。 “啊……先前失控之时，同你起冲突了么……非常抱歉。我没办法控制自己异化后的身躯。不过这绝非我的本意，还请你能理解。”白夜微微吃惊了一下，随后赶紧摆了摆手，赔了个笑脸道歉，“不过还请你先坐下。现下，我们谁也无力干涉另一方，不如好好相处。” 彼得轻轻颔首。他尝试着运起周身的光芒——嗯，体内的光芒力量确实所剩无几，但自己的躯壳似乎并未因此感到乏力与不适。 这片天地似乎为彼得留出了位置，好像他本来就应该位列此地一样，他非但没有因为这是他人的精神世界而受到排斥，反而因为自己的力量与白夜系出同源而共同享有这个世界的一席之地。 二者互不干扰，这代表他们的力量无法干涉彼此的存在，也不再有产生冲突的可能。 白夜说得没错。现在这个情况，他们似乎并不能奈何对方。 稍加思索，彼得叹了口气，身上的神备缓缓化作光芒消散。这将有助于让他迅速脱离战斗的紧绷，快速恢复体内的力量。 “……你先前说过你是光之子？”彼得在桌前坐下，顺口问道。 “不错，我姑且算是你的前辈吧。” “……如果你真的是光之子，你怎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的？”彼得皱着眉头。 “嘛……说来话长。我的事迹，无人知晓，无处可寻。” “那怎么离开这里？” 彼得是一刻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呆下去了。他还有要做的事情——同伴与恋人想必都在等待他的归来。 听到这句话，白夜却突然坐直了身子，脑袋微微下垂。 “这便要离去么……” 略带委屈的渐弱柔声夹杂着复杂的情感，清纯的赤眸之中，她竟是露出了一份深深的寂寞。 “你想让我留在这里么？”彼得眉头紧锁。他不知道白夜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不要害怕，我与你同在。除非我允许，否则你永远都不能离开。” “……” 沉默。 半晌，白夜忽然一抬头，明快的笑容一扫脸上的阴霾，甚至给人一种她在强颜欢笑的感觉： “话虽如此，我也有求于你。我需要你与我携手同行——希望我们能彼此配合。” 彼得的眉头反倒是越皱越紧。 毫无疑问，面前这个自称白夜的女孩肯定对自己隐瞒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况且……她似乎并不是真正的“白夜”。 彼得感受到对方的气息虽然带着前三天光明的味道，却并没有白夜的那份神性的感觉。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答应了便知。我能保证3天之内必将结束这一切，同时，我会扣下这里的时间，让它以外界成百上千倍的速度流动，因此不必担心错过重要之事。” “……你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彼得略感不对劲。 “你助我了却一些琐事，我送你离开此方彼岸世界，仅此而已。从此往后，我们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如此，你可接受？”白夜摊开双手，作出毫无隐瞒的样子，“此方世界中，你我皆属高位，没有任何一方有权食言。” “……” “……” “……好吧。我似乎依旧没得选。”彼得扁了扁嘴，有些无奈地看向端坐一旁的白夜。 他看到她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神情却露出复杂的情感。 “很好。那么……让我们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