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并用恩威举境宁
帝为交趾太守时，大兴文教，与各县广设蒙学，令适龄儿童入舍就读。又感 《仓颉》、《训纂》等蒙学文章过于晦涩难懂，遂手著《三字经》一书。时人读之，皆奉为蒙学经典，以为可传万世。 蔡邕《天策志略》 ＊＊＊＊＊＊＊＊＊＊＊＊＊＊＊＊＊＊＊＊ 箭如飞蝗，不过却是由四周的密林中飞出，射向那五百张弩待发的蛮兵。这阵箭雨无论是力道还是准头都极为可怕，几乎每一箭都只取目标的咽喉、心脏等要害且绝少落空。三轮箭雨过后，五百蛮兵无一幸免，甚至连射出一支淬毒弩箭的机会都没有。 麻常心中一片冰凉，他怎都未想到对面这个看似温和无害的青年一出手竟是如此的雷霆万钧，不予敌人丝毫机会。他心惊胆战，一时间连杀子之仇都弃之脑后，仓皇地向后飞退。 “想走？”徐风一声冷哼。方才那文优可以从容遁走，皆因他身负魔宗轻功绝学“魔影七幻”，除非事先设计将他逼入绝地，否则便是再多的人也无奈他何。如今这麻常既与我们已结下死仇，她自然不能放虎归山。 原地往空中一跃，徐风的身影突兀地消失，同一时间又出现在仓皇逃窜出数丈的麻常身边。玉手在腰间一拍，红颜刀铿然出鞘，赤光如练，血虹横空，麻常的一颗人头冲天飞起。 幢幢人影从四周的密林中现身，他们的身上都穿着染成花花绿绿的怪异服装，外面披了一层以野草藤蔓编织而成的伪装，脸上也涂着一道道的油彩，在草丛灌木中一钻，便是在近处也难发现他们的身影，如今无声无息地骤然现身，乍看去简直是一群山魈野魅。在他们每一个人的手中，都平端着一具上了弦的弩弓，寒光闪烁的箭簇警觉地指向地面的死尸。直到将所有的尸体逐一检查完毕，确认没有生者存在，才将弩弓松弦背回背上。 “列队！”随着其中一人发出的一声号令，他们井然有序地在谷口的空地上列队，由前至后站成十一列，除第一列二十八人，后面的每列都是三十人整。那发令之人居于第一列右首，以右手捶击胸口，朗声道：“禀主公，‘风雷卫’队正程喜奉命率‘风雷卫’及‘七杀营’潜行入山，伺机狙杀敌人。今日歼敌五百，己方无以伤亡，请主公训示！” 赵雷挥手道：“你们做的很好，将地上的尸体处理干净，退到山外待命！” “喏！”那程喜领命后，转身发号施令，三百二十八人每人从地上提起一两具尸体，转身往山外走去。 目睹了这一切发生的黎山等十二祭司面上阴晴不定，他们都身怀高深武功，仔细观察后，骇然发现这无声无息侵入在巫坛重地的三百余名战士中，最少有一半的人身怀内家真气，尤其是为首的那二十八人，一身功力已隐隐然登堂入室。另一半人虽不具真气修为，但观其身手矫捷如猿，勇剽若豹，显然也是将外家功夫练至极点的悍勇之士。而他们最可怕之处还不是个人的实力，而是他们的铁血无情与令行禁止。毫不夸张地说，只凭这一支完全由以一敌百的高手组成、又是训练有素进退如一的三百余人小队，横扫交趾一郡绝无问题。 赵雷转回身来，面上已恢复人畜无害的温和表情，向着黎山躬身致歉：“事出紧急，在下为抱性命，不得不采取如此激烈手段。有冒犯之处，还请大主祭与各位祭司包涵。” 黎山满是纵横沟壑的老脸现出苦涩的笑容，躬身还礼道：“不敢，麻常意图冒犯大人在先，经大人耐心解说仍不知好歹，有此下场也是罪有应得。大人放心，此事绝不会影响先前我等的约定，而且老朽愿意即刻亲至定安县，安抚当地各部族，绝不会让他们乱来！” 赵雷含笑道：“大主祭深明大义，实乃交趾百姓之福。” ＊＊＊＊＊＊＊＊＊＊＊＊＊＊＊＊＊＊＊＊ 数日后，赵雷正式走马上任，代掌太守印信的郡丞谢历将诸事交代完毕，立即递交辞呈，携家带眷逃命般离开交趾回了庐州老家。 就在赵雷上任后的一月之内，交趾各地此起彼伏的叛乱奇迹般逐一平息。绝大多数作乱的蛮人皆收敛刀枪老老实实返回家中，极少数凶顽之徒虽不甘心，但是在徐风亲率“七杀”“破军”两营扫荡一轮后，聪明一点地再也不敢留在交趾，纷纷收拾家当迁往其他各郡，反应慢的则全都变成悬在城头用以震慑人心的狰狞人头！ 经历这一轮乱事之后，交趾郡内的各级官员十不存一，不过这也方便了他安插自己的人上位。经过一番深思，赵雷仍以钟繇与戏志才为郡丞与长史，分别主理一郡政务与军务；破格任命已年满十六岁的关羽为交趾都尉，统领全郡兵马；邴原为功曹从事，掌郡内官吏的选拔与考核；简雍为簿曹从事，掌全郡财政钱粮等事；管宁为典学从事，掌一郡之学政；马钧为典工从事，掌土木兴建，器物制造等事；受大主祭黎山安排投效至我麾下的袁飞为督贼曹，掌逐捕盗贼，维护全郡治安。 诸官既定，赵雷为治理交趾而量身打造的三条政策便开始有条不紊的推行开来。缓和汉蛮两族矛盾与减免赋税、奖励垦荒两项措施都进行地极为顺利，只有管宁负责的在各县建立蒙学、推广文教进展极为缓慢。 这一日赵雷招来管宁询问，管宁向他大吐苦水：“主公，此事之所以进展缓慢，只因两个难题无法解决。其一，交趾偏远之地，读书识字之人本就不多，纵使将蒙学建起，一时之间又到哪里去寻来那么多的先生？其二，主公将蒙学就读的期限定为三年，但在这区区三年之内，只怕学生连一部《仓颉篇》都学不完，如此设立蒙学岂非毫无意义？” 赵雷笑道：“若我能解决这两个问题，不知幼安你可有信心将这蒙学办好？” 管宁瞪大眼睛道：“主公当真有办法？” 赵雷胸有成竹的一笑：“我可以将‘七杀营’交给你，这般小子都是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可不仅仅只会舞刀弄枪。若说舞文弄墨他们自然差得还远，但只是教孩子们读书识字还是可以胜任的，藉此机会也正好打磨一下这班小子的性子。” 管宁大喜，起身连连称谢。 赵雷又从桌案上拿过一本薄薄的书册递给管宁：“如今的《仓颉篇》、《训纂篇》等蒙学文章过于晦涩难懂，当初为了教‘七杀营’的那班小子识字，夫人逼着我编一部朗朗上口、便于识记的蒙书出来。我苦思数日，最后总算成功。试行之后效果很是不错，今后我交趾境内的所有蒙学也不妨先试用一番。” 管宁借书在手，看封面上题着《三字经》，面上神色便有些僵硬。他是一个很纯粹的学者，尊儒崇圣的思想根深蒂固，见赵雷竟在自己所著的书名后冠以“经”字，心中很是不以为然。若非顾忌主从之别，只怕他早已怒斥其狂悖了。此刻他总算给这个主公三分薄面，先打开书册翻阅一遍，不过心中已在盘算劝我改个书名的言辞。 将书页翻开，见开明宗义的一句便是：“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好！言简意赅，余味无穷！”管宁击节赞叹，一时却将劝赵雷更换书名之事抛在脑后。他将这短短千余字的小册子一气读完，只觉其中字字珠玑，文意虽浅白至极点，内容却涵盖历史、天文、地理、格物、伦理、道德……当真称得上包罗万象。 将书册放下，管宁起身向赵雷一揖到地，由衷叹服道：“熟读《三字经》，可知千古事。主公此书，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自此以后，天下顽童得以速脱愚蒙者，皆蒙主公恩泽！” ＊＊＊＊＊＊＊＊＊＊＊＊＊＊＊＊＊＊＊＊ 匆匆三年转瞬即逝，如今的交趾郡已是一片蓬蓬勃勃、欣欣向荣的景象。无论蛮汉百姓，只要吃得下苦，都凭借自己的汗水觅地开辟出一片真正属于自己的农田。三年下来，当初从官府借来的种子已经还清，虽然从今年起便不再享受免税的优待，但三十税一的税法已令以往常年受官吏盘剥的百姓感到无比的满足。同时，当初遍设于各县的蒙学的第一个三年之期已满。在这三年之中，当这些在蒙学就读的孩子们每次回家，将自己的名字工工整整地写给父母看，将从先生那里学到的一篇篇诗文背诵给父母听的时候，那些祖祖辈辈均不知文字为何物、被上层的达官贵人蔑称为“愚民”的朴实百姓纷纷流下的泪水，心中自是无比感念那位不仅给了他们温饱，更给了他们尊严与自信的太守大人。 与交趾郡相比，交州其他诸郡仍是一片混乱，上至交州刺史，下至各郡太守换了一茬又一茬，不仅未能平息乱局，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不过这对交趾来说倒不完全是坏事，由于各郡局势的糜烂，不少不堪其苦的百姓在听说了交趾如世外桃源般的宁静祥和后，纷纷携家带眷迁来定居，竟使得交趾郡的人口在这几年中整整翻了一倍。 光和四年，交州的乱事终于如火山般彻底爆发。交州与南海郡的治所都设于番禹，交州刺史陈达与南海太守孔芝平日多有嫌怨。四月，孔芝勾结南海郡乌浒蛮族首领梁龙，伏杀刺史陈达后公然起兵反叛，从者不下五万人，南海一郡城池尽归叛军所有。 消息传到京师，天子震怒，急召群臣商议对策。当时已从太尉职位上退下，挂了一个太中大夫的虚衔在家中养病的老臣桥玄抱病上朝，详述交趾太守赵雷即任后所做所为，力谏由赵雷担此平乱重任。 天子脑中仍留有对这位当年作《六国论》讽谏当朝的少年名士的记忆，遂欣然准奏，传诏擢升赵雷为交州刺史。 赵雷受命之后，当即调集交州各郡兵马进逼南海郡，自己更亲率本郡精兵五千出征，一路之上势如破竹，各城叛军听到是原交趾太守赵雷到来，尽皆望风归附。一月之后，赵雷于番禹城下斩杀孔芝、梁龙，交州之乱平息。 此后朝廷论功行赏，加封赵雷为都亭候，食邑一千五百户，赐黄金百斤。 【注】 对于《三字经》一些涉及到“未来”的历史典故，猪脚自然是要加以修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