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有哥的地方就是家
“轰！” 莽莽大山上空忽然炸响一声惊雷，一道犀利的闪电划过漆黑的云空。 “哗！~” 瓢泼大雨紧跟着倾泻下来，重重雨幕衔接苍穹，猛烈的狂风卷起一蓬又一蓬的雨雾，与山峦一起在电闪雷鸣之中忽隐忽现。 与之一同隐现的，尚有两个冒着风雨赶路的夜行人，一人头顶芭蕉叶，气喘吁吁地跑在前面，后面一人身背竹篓，也是被风雨催促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雨怎下的如此唐突！一心姐，前面有片竹林，要不先进去躲躲雨吧？” “嗯，也好。” 好在竹林生长茂密，两人躲进去之后，风雨随之减缓了不少，于是各自擦拭身上雨水，整理衣物。 这两人，一男一女，都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左右。男的方脸大耳，面带豪气，只是身板瘦弱，气质病怏。原本一身锦袍，只是眼下被雨水打湿，华贵不在。女的虽五无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但五官精巧，长的小家碧玉，清新可人，甚是惹人怜爱。尤其是一身黑衣劲装被淋湿之后，勾勒出曲线玲珑、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材，窈窕之至。 “不就是采些寻常的草药么，干嘛非得大老远地跑去黑水江？现在倒好，咱俩都成了落汤鸡，今夜回不回去的去还是个问题。“少年一边整理仪容，一边埋怨道。 “你看你都唠叨好几回了，哎，jiejie下不为例好不好？弟弟，你说下午在江底闪光的是什么，感觉好神奇。”百里一心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方手绢替少年拭去发髻上的雨珠。 “谁知道呢，难不保是妖兽在修炼，还好走的及时，不然的话肯定会被一口吞掉。说好的哦，下次你肯定不能再去黑水江，太危险了！”少年依旧不依不饶。 “知道啦。不过我猜不是妖兽，肯定是有奇花异草开花结果了，像家族里那些高人所说的千年开花，万年结果的宝贝。”百里一心吸了吸俏鼻，满脸憧憬道。 “嘁，你又异想天开了！”少年嗤笑道。 “百里无命，你个傻弟弟，你懂什么？”百里一心惆怅地叹了口气道，“jiejie是真希望能遇到这等天材地宝，好帮你恢复破损的丹田，不让家族里那帮老家伙看扁了。” 百里无命听着jiejie这么说，被触到心头的不快，暗自摇摇头，背着手在竹林里深处走了几步。 “咦？jiejie，jiejie。” “怎么了？” “那边，那边好像躺了一个人。” “还真是。” 百里一心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借着忽明忽暗的闪电，依稀能见到草丛里躺着一个人，背对着他们。 “该不会是死人吧。”百里无命战战兢兢道。 百里一心摇头笑了笑道：“我一个弱女子都不怕，你堂堂一个男子汉还会害怕死人么？” “谁，谁害怕了？！” 百里一心也不肯在jiejie面前失了颜面，便壮起胆子，大步走了过去。 “还有气。”百里一心蹲下身，探了探伤者的鼻息 “你看他衣衫千疮百孔，全身上下血rou模糊，该不会是被仇家追杀的吧？”百里无命撩开沾在伤者脸上的长发，却见是个皱纹满脸的老头。 “还好他没再流血了，但失血过多，得赶紧救治调养。还是想办法把他弄回去吧，放任不管的话，肯定难逃一死。” “嗯，不管是死是活，总归是要弄回去的，能救活自然是最好了。” 百里无命二话不说，小心翼翼地将老头扶了起来，百里一心则帮着扶到了他背上。他看似瘦削，但背着一个活人，倒也不显得吃力，走在前面依旧轻松自若。 “他全身骨骼尽碎，你走慢一点，别加重了他的伤势。”百里一心在后面提醒道。 …………………………………………………………………………………… 老头呆呆躺在床榻上，浑身上下绑满了绷带，只留下两只苍老的眼睛露在外面。他的目光呆滞，毫无生气可言，假如他不说话的，几乎就是一个活死人。 “爹……娘……” 仙府内，墨风云与叶惠安静地并躺着，面色安详，仿佛是沉睡了一般。 苍老的墨夜跪在两人跟前，他的脸上布满皱纹，他的双手形如枯槁，他不再年少，他已步入迟暮，是个不折不扣的老人。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寿命，只剩下几个月而已。 “爹……娘……” 墨夜双手撑地，老泪纵横。他有太多的心情要诉说，他有太多的问题要追问，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他失去了家，失去了生命中的一切！ “爹，娘，是夜儿不好，都是夜儿害了你们！夜儿不该回来，夜儿根本不应该回家！” 良久，墨夜抹去眼泪，轻轻拭去两人嘴角的血渍，他的动作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唯恐惊醒了父母。 “爹，你安心睡吧，打了这么多年的猎，是该好好休息了。” “娘，你也睡个好觉吧。你身子骨一向不好，还要每天替夜儿做早餐，这些年你真是太cao劳了。” “呜……” 强忍的泪水又不争气地流淌下来，墨夜再也按捺不住，坐在地上抱头痛哭。他哭的很伤心，很凄凉，也很放肆。他觉得心好痛，痛的他难以喘气，痛的他直不起腰来。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那座山……那个院子……那个山一样伟岸的男人……那个水一样温柔的妇人……炊烟袅袅的小山村，满身草屑的男人将猎弓挂到墙上，妇人拉着玩的满身泥巴的孩子去井边洗手，餐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飘香四溢…… 往事幕幕，如昨日云烟，又恍如隔世。 而从那个血腥的夜晚起，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消失的彻彻底底。他这一生一世都不可能再拥有！ 他为他的道，付出了难以估量的代价！ 也不知痛哭了多久，太乙紫金炉边上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墨夜颤抖地呼出一口气，将孩子抱了起来，把一粒气血丹捏成粉末，喂进孩子嘴里。 啼哭的墨望乡舔了舔小嘴唇，呆呆地看着年迈沧桑的大哥，然后露出了一个纯真的笑。 热泪盈眶的墨夜也笑了，他的笑容很凄凉，很悲恸。闭上双眼，泪水又一次流淌下来。 “望乡，哥哥一定会把你带大，以后只要我们哥俩在一起，就是家。”墨夜轻轻摇着孩子，哄着墨望乡坠入梦乡。